2008年12月，在韓國安山市發生了一起駭人聽聞的慘案，一名八歲的小女孩，慘遭「變態」性侵。

事後經過檢查，女孩鼻樑斷裂，大小腸流出體外壞死，80%的性器官和肛門嚴重受損，甚至連臉上也被咬掉一塊肉。

實施這一殘暴舉動的，就是57歲的惡魔趙鬥順。

這個事件引發了全世界的關注，後來更是被改編成獲獎電影《素媛》。

然而由於當時韓國在未成年性侵這方面的法律不健全，且趙鬥順辯稱自己醉酒，事後確實從體內檢查出酒精含量，所以最終只判了12年有期徒刑。

從那天開始，人們關於此案的關注點都集中在：不公平，以及趙鬥順出獄了怎麼辦。

從十二年前到現在，韓國反對趙鬥順出獄，強烈要求死刑或閹割的聲音，就沒有停止過。

人們紛紛走到街頭遊行示威，以至於當時的時任總統不得不下跪平息憤怒。

而韓國很多「貼吧」，也建有趙鬥順出獄倒計時，每隔一年，就會出現一波恐慌，很多大型媒體也會參與進來。

三年前，我讀過關於趙鬥順還有三年就要出獄的文章，兩年前，我讀過關於趙鬥順還有兩年就要出獄的文章，以此類推，直至這個月的十二號，趙鬥順真的出獄了。

在他出獄的當天，依然有無數網友在寒冬的凌晨六點，站在漢城南部監獄的入口處，抗議和拒絕趙鬥順出獄。

人們喊出的口號是：為什麼要保護趙鬥順的人權，趙鬥順死刑，趙鬥順閹割。

一些成員甚至躺在監獄前，以防警車透過，可即便如此，趙鬥順還是在警察的護衛下，成功出獄了，而人們準備的雞蛋和石頭，也無一傷害到他。

這些年，韓國人民做了很多努力，包括請願青瓦臺，包括時不時的鬧遊行，甚至各種以死請命，但都奈何不了這個人間惡魔。

而韓國政府也做了無數努力，來平息人民的憤怒和焦慮，包括2009年將針對兒童性犯罪的最高刑期，從15年提到30年；包括2010年，韓國允許對戀童癖罪犯進行「化學閹割」，成為亞洲第一個對性侵犯實施化學閹割的國家。

甚至於在2019年4月，正式實施了《趙鬥順法》，允許對曾犯下性侵未成年兒童，且具有再犯危險的性侵犯，實施為期半年的專人一對一24小時監視觀察。

但無論政府後續做了多少補救，就是沒有將惡魔真正「繩之以法」。

這是因為韓國《刑法》第1條第1款規定：犯罪的形成和懲罰在行為發生時受法律管轄。法律禁止將新制定或加強的性犯罪再犯措施，應用於過去被定罪的罪犯。

所以，即便趙鬥順成功改變了韓國後續的律法，但都沒有一條律法可以讓這個惡魔真正付出代價，因為《刑法》的神聖性不可侵犯。

因此，2017年在面對洶湧的民意時，時任官方也不得不表示：我對參與請願的人們的憤怒深表同情，因為解決憤怒必須遵循法制，所以不可避免的要遵守現行法律。

而在趙鬥順出獄前不久，2020年11月，韓國國會更是通過了「趙鬥順管理強化法」和「電子裝置佩戴相關的部分修正案」，承諾加強對趙鬥順的管理，包括趙鬥順在出獄後，他的照片和個人資訊，將會在網上持續公開5年，趙鬥順必須佩戴可以定位的電子腳鏈，持續7年。

不僅如此，韓國政府還緊急在安山市加裝3000多個攝像頭，引入人臉識別等功能進行監控，甚至聘用6個曾在特種部隊服役過的前軍人，對趙鬥順實行24小時4班倒的監控，以及近距離巡邏。

但即便如此，韓國市民的焦慮和恐慌，憤懣和不平，依然沒有得到平復，甚至在趙鬥順出獄後，很多人發起了所謂的「私刑正義」，也就是以正義之民，私自懲罰罪犯。

包括圍堵和踩踏他乘坐的車輛，對他破口大罵道：你快自殺吧！以及關掉燃氣，要求斷水斷電，甚至連起初不知情的房東也站出來，要求趙鬥順一家搬走......

過去，我們總是說「私刑正義」不可取，尤其是對那些刑滿出獄的罪犯，不僅要包容，要摘掉有色眼鏡，還要幫助他們重新走向社會，適應現代生活。很多國家甚至為這些人專門安排再就業機會。

可是反觀這次趙鬥順出獄，圍觀群眾簡直就是要逼死他的節奏。

連趙鬥順自己事後也在接受採訪時抱怨：根本無法出門，哪裡也去不了。

韓國民眾在趙鬥順事件上，是反應過激了嗎？

縱觀整個事件可以看出，民眾在趙鬥順事件上的憤怒，更多源於感受到不公，覺得司法沒有讓惡魔得到理應的報應，沒有有效的保護人民。如果趙鬥順此次是被閹割後出獄，大家的憤怒或許沒有那麼洶湧。

比如很多圍觀群眾喊話警察：「你們應該去保護真正有困難的人，這個國家到底怎麼了，真是活不下去了」，「隨心所欲的拿著我們的稅，就是要保護這種人嗎！」

都可以看出很多人確實因為趙鬥順事件，對韓國政府非常失望。

有意思的是，也是同一時間段，韓國發布了一項新的鼓勵生育的措施，將對一歲以下嬰兒的家庭，每月提供30萬韓元的育兒補助，並且在2025年逐步上調至50萬韓元。

但是正如一位三十多歲的家庭主婦Lee Mo所言：在這樣一個令人恐懼和不安的國家，你將如何生育和撫養孩子？

由此可見人們對於趙鬥順，不僅有恨，更有懼怕，是怕趙鬥順再犯，更怕這樣的國家無法保護孩子的安全。

害怕趙鬥順再犯，是完全有據可循的。

首先，趙鬥順本人就是一個變態，在這次犯罪前有過17次前科，接受過17次調查，還用木棍刺穿小狗眼睛，種種跡象都已表明，他的心理就不正常。

其次，趙鬥順的認罪態度也有問題。

在被抓後不是第一時間認罪懺悔，而是否認自己到過現場，在罪證板上釘釘後，又爭辯自己是喝了酒，意識不清晰，才會做出這樣的罪行。

在審問過程中，還能恬不知恥的表示：反正以後她也會經歷這些事的；

並且公然挑釁辦案民警：我就算要吃15年，20年牢飯，出來已經70歲，我也會在裡面好好運動，你就等我出獄吧；

而且他本人確實也是如此踐行的，服刑期間每天完成1000個俯臥撐，身體亢奮，性慾過剩。就連韓國犯罪心理學的專家，也在對他做過心理鑑定後表示，他再犯的機率高達76%，屬於「再犯危險群體」。

他的妻子也是很奇葩，不僅對這樣的丈夫不離不棄，將丈夫的錯誤歸因於酒精，甚至在丈夫服刑期間，不斷跟隨受害者搬家，最近時只距離500米。

若非受害者家屬在韓國民眾的集資下，於今年九月搬離安山市的話，很難想象這會給當初承受巨大傷害的女孩，製造多麼大的噩夢和恐慌。

而對於安山當地的民眾而言，趙鬥順居住的地方附近，就有一所日託中心，一所幼兒園，和一所小學，周圍更是匹配了很多，針對少兒群體的英語輔導班和跆拳道館等。

雖然趙鬥順要佩戴電子腳鐐7年，但是7年之後呢？

而且韓國之前就發生過，佩戴電子腳鐐的罪犯，在警察監視的情況下，依然強姦了樓下一名婦女的新聞。

因為監視的工作人員，不可能貼身監視，他們只是在罪犯的家附近，根據電子腳鐐提供的定位資訊，來判斷罪犯是否出門，而當時這名罪犯強姦樓下的婦女，傳送的感應距離沒有超過10米，所以工作人員預設罪犯應該呆在家裡。

很難想象，同樣的事情不會發生在趙鬥順身上，因為根據以往的資料顯示，性侵罪犯再犯率不僅很高，很多犯罪的地點取決於性犯罪者的性格，韓國在過去的五年中，有292起帶有電子腳鐐的性犯罪者，其中又有一半是在離家1公里以內的地方再犯的。

當初趙鬥順犯案時，就是在家附近，所以再犯時不僅有很大的就近作案几率，而且由於佩戴腳鐐，甚至於只能就近作案。

所以趙鬥順出獄後，安山市的房價也開始下降。

在我看來，擔心趙鬥順再犯，已經不是什麼可怕的假設了，最可怕的是，這樣本身具有反社會人格，且被社會絕對排斥的人，基本零可能正常生活。

試想一下，有一天他壓根就不想活了，做出什麼死前報復社會的舉動，其實才是最恐怖的，畢竟對於這類人而言，拉人陪葬的時候，一定是越多越好的。

而韓國政府費勁這麼大心力，保護這樣一個人，真的有必要嗎？

刑法神聖不可侵犯，那人民安危呢？

為他增修了那麼多道法，卻偏偏最後用一道法，讓所有的修訂都顯得蒼白而沒有說服性，這種操作確實很難讓人理解。

法律因罪惡而發展，並且懲辦罪惡，那麼如果因為法律的不健全，造成了漏網之魚逍遙法外，難道不是修改和完善律法嗎？否則修訂的意義是什麼？震懾後人？

前一段時間，9歲小老賴後續事件中，金水法院的做法就很值得推崇，尤其是在那則《致歉宣告》中，有兩句話特別打動我。

第一句是：對未成年人發出限制消費令，不符合相關立法精神和善意文明執行理念，是錯誤的。

第二句是：我們個別執行人員機械司法，造成了很不好的社會影響，在今後工作中，我們將認真汲取教訓，正確理解立法和司法解釋精神......把保障未成年人健康成長放在最優先的位置，追求情、理、法相統一的司法目標......

我覺得這樣的態度就很好。

沒有一成不變的司法，只有墨守成規的人。

那些以司法精神踐踏公平正義的執法者，他們只是享受高人一等的精神優越而已。

刑法神聖不可侵犯，人命安危也是，公平正義也是，為何後兩者要讓位於前者？

趙鬥順事件中，「私刑正義」誠然不可取，但縱觀哪次「私刑正義」，不伴隨著了律法的缺位？更何況，「私刑正義」的存在，已經是對律法神聖性最大的藐視和打擊了吧？

這種後果，難道執法者在考慮神聖性的時候，沒有連帶考慮上？

圖 | 網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