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資訊>

我原是開原縣老城人,從小學中醫,那是在二十年代。那時候全東北沒有一所公、私立中醫學校。學習中醫只有三個途徑:

一是家傳,我的先人並沒有做醫生的,這當然是談不到了;二是自學,古語說:“秀才學醫,罩裡捉雞。”然而,我還是不到十六週歲的孩子,文言文都看不懂,哪裡比得上秀才?這條道也行不通;三是師承,就是拜老師,從頭學起。我只好走這個途徑。

1

學醫經過

我的第一位老師劉景川先生,開原老城人,是不第秀才。當時,遼寧省開原縣還是個荒僻小縣,進士、舉人甚少,實屬鳳毛麟角,秀才也不多,因此不第秀才也算名流。劉老先生滿腹經綸,能作詩,善制燈迷,下筆千言,文不加點。但文章憎命,屢試不第,只好設館教學。

劉老先生的父親、哥哥都是醫生。老先生也研究醫學,創辦“興仁醫學社”,只佔一間房子,南北大炕,共有二十四名學生。北炕十二名讀四書五經,南炕十二名讀醫書。這邊講書,那邊寫字,彼此互不干擾,每年學費二十五枚銀圓。我是孤兒,我十五歲時,先父彭澤霖故去,家貧窮,由我叔父彭鶴田東湊西拼代交學費。一切都按照私塾的方法,講書,唸書,背書、寫字,五更上學,半夜放學,除按時回家吃飯以外,沒有運動時間。

所安排的課程從《藥性賦》、《湯頭歌訣》、《瀕湖脈學》、《醫學三字經》(我們叫做“四小經典”)開始,加上《四百味藥性歌括》,劉先生自己編的《本草彙編》七言歌,(即把《本草備要》編成歌訣,如“甘溫固表生黃芪,灸溫三焦壯胃脾”等等。)倒也合轍押韻,易讀好記。而後再學《內經》、《傷寒》、《金匱》、《本經》所謂“四大經典”,還有《醫宗金鑑》的幾種心法,《中西匯通選讀》等,兩年來就讀了這些醫書。

劉先生善寫醫學論文,教給我們怎樣寫論文,五、六百字一篇的文言文,每週寫一篇。理法方藥,無所不備。

讀醫書的第二年,開原考試中醫,彼時沒有衛生局,由警察局衛生科辦理。我們一共有六名同學去應考,只憑念會了上述有限的醫書,加上會寫醫學論文這點本領,竟敢於一試。主考官是開原兩位懂得醫學的紳士。一位是當過縣長的丁一青先生(遼寧省中醫院成立時,曾聘為顧問,年已八旬,耳聾特甚,任職二年)。一位是拔貢出身的女子中學校長王鍾珊先生。所出的題並不難,平時我們都做過。

考試結果,我們六名同學的名字,金榜高懸。但是榜後出了一道佈告,上寫著我們六個人的名字,說:“查某某六人,試卷雖佳,而年齡過輕,行醫未免誤人,暫不發給行醫執照。該生等努力為之,前途無量!”我們本來是在老師鼓舞下,身入考場,見見世面,體驗一下考試的情況。用諸葛亮的話說:“筆下雖有千言,胸中實無一策”,自知不具備當醫生的本領。

但是,眼看著別人領到“行醫執照”,笑容滿面,我們既羨且妒,悵惘地回去向老師彙報。老師哈哈大笑,異常高興。他的心理是,六名學生全部高中,而且名列前茅,醫社的名譽,從此聲價十倍,明年的新生將要成倍增加。然而,實際結果,適得其反。

原因是這樣:有一天師孃(我們對老師夫人的稱呼)抱著有病的孫女,請老師看病,我們破天荒第一次遇見這樣的好機會。同學們停下讀書,聚精會神地看著老師怎樣看病。老師看了半天,一句話也不說。師孃急了,問:“她到底是什麼病?”老師也急了,緊張而又難為情地說:“我不知道她是什麼病?”

這時全體同學們愣了,互相用眼睛示意,原來老師不會看病!我想,我們念醫書是為了將來當醫生。老師不會看病,不論他講得怎麼好,文章作得怎麼高,將來和他一樣,也只能去教醫經。如果我也掛個牌子叫什麼“興義醫學社”,可我還是個小孩子,有誰來當學生?所以,第三年我便退學了。人同此心,別的同學也這樣想,學生因而日漸其減。

我又投到第二位老師劉景賢先生處,他也是開原老城人,他只有二十六歲。自己開設診所,字號是“瑞霖醫社”。東北的醫生都備有藥材,診費藥費混合在一起,沒有單收診費開方的習慣。劉先生很有名望,每天求診者絡繹不絕。他看病時口若懸河,高談闊論,談得一多半閒話,至於病情,只是簡單地說幾句,給病人丸散藥多,開方很少。

於是我又產生了疑問:第一位老師,每天講理法方藥,辨證論治,結果不會看病;第二位老師,病人很多,但不談醫理,病人還很滿意,據說吃藥有效。那麼,會講的不會看病,會看病的不會講,我們讀了這麼多書,究竟理論和臨床怎樣聯絡,還是莫名其妙。(解放後,劉景賢先生曾任開原縣中醫院院長,“文革”時期逝去。)

這時候,開原城來了一位針灸專業醫生唐雲閣先生。他專用針灸治病,偶然也用一些藥,但以針灸為主(東北針灸專業醫生,解放前十餘年才有,而且很少),病人很多,兼收徒弟。我和劉景賢先生都拜唐先生為老師。劉先生在中醫方面,是我的老師,在針灸方面是我的同學。唐先生教學方法,與眾不同,因為病人很多,每天只教兩小時。

首先教給我們調息吐納,每人都盤腿坐在炕上,眼睛半閉,叫做“垂簾”,看樣子像老和尚打坐似的。

以後就是練臂運掌,練氣運指。這一套要每天早晚自己練習,不許間斷。接著就是掛線循經,學習經絡走行。唐先生講經絡的方法也很特殊。講到哪一經,選一名同學,脫了衣服,把這一經的體表全都裸露出來,用織毛衣的毛線一條,以水浸泡,取出來放在經絡循行線上,非常醒目,形象教學,講得很生動。

第三步就是點穴。唐先生說:“點穴要口傳心授,每個穴都有特殊的取穴方法,你們不可輕易外傳”。到了這一階段就分班上課,分班的標準,不以學習成績優劣,而按交學費多少而分。我沒有錢,和朋友借了五元錢,遂被分在丙班,總共只教了七十個穴。最後一階段又合在一起,講配穴,手法,並讓你看病人,學習扎針。唐先生說:“穴位是主要的,很少真傳”。如果續交學費,還可以升級補課。我心裡著急,但也無可奈何。劉景賢先生在甲班,三百六十穴全學了,但是我請教他時,他說沒記住,不知是真是假。

開原別無名醫,我叔父費了九牛二虎之力,人託人把我送到瀋陽去學醫。十九歲第一次坐火車,感到處處新奇。瀋陽(彼時叫奉天)十八道大街,鐘鼓二樓,八門八關,人煙稠密,車水馬龍,又有生平未見的“磨電車”,弄得眼花繚亂,這都不在話下。我心裡所想的是不知道瀋陽的這位老師是什麼樣的醫生。

第一天去拜師,令我非常驚異。老師的診所設在他寓所的外院。一進大門,古樹參天,花木蔥蘢,滿地繁花如錦;藤蘿架、金魚缸、浮水蓮,點綴得幽雅清靜;房後疊石為山,山旁一片平地,綠草如茵。後來才知道這是老師舞劍的場所。室內都是高階裝置,沙發地毯、圖書滿架,古玩羅列,名人書畫不少(有些東西我當時並不知道名字,如浮水蓮之類)。拜見老師的時候,見老師不到四十歲,溫文爾雅,舉止大方。身穿串綢大衫,胸側鈕絆上懸掛半個黑大錢,當時很奇怪,以後聽同學說,這是“五莽錢”,屬於珍貴古玩,可值十幾元大洋。我聽了目瞪口呆,舌翹不能下。

幸運得很,這第四位老師是鼎鼎大名的馬二琴先生。馬老為瀋陽名士、學問淵博,往來皆當時名流。馬老工詩、善書,尤愛古玩。行醫之暇,品茶吟詩,舞劍彈琴。他有七絃古琴一張,每當診餘,銅爐焚以檀香,窗明几淨,靜坐彈“平沙落雁”等古曲,悠然自得。對大鼓書素有研究,深通聲韻訓詁,名演員如奉派大鼓劉向霞、京韻大鼓張小軒等均受其教益,得以字正腔圓,蜚聲藝壇。

馬老原名英麟,字浴書,瀋陽市人。因酷愛古琴,以後又得了一張據說經過古董家鑑定系明朝嚴嵩之子嚴世蕃故物的古琴,珍愛倍至,遂自號“二琴”。

馬老最大的貢獻是儲存了東北的全體中醫。在偽滿時期,日本人主張廢除中醫。有人說中醫能治病,日本人要求實際考驗一下,在全東北調查名中醫,只有馬老聲望最高,派人請馬老到長春(偽滿叫新京)。馬老不去,日本人用勢力逼去,安置在粹華醫院。該院是長春最大的醫院,分為十科。每科設醫長一人,都是日本人,且都是醫學博士。另設中醫科,任馬老為醫長,這是擺擂臺比武的形勢。

過了兩個多月,一名患者經外科醫長確珍,為化膿性腹膜炎,決定開刀,吉凶不保。患者不同意,要求馬老治療。馬老用金銀花一百二十克,龍膽草十五克,佐以公英、地丁、連翹、乳香、沒藥、黃柏,一付痛減,二付痛止,三付痊癒。日本醫長檢查確屬治癒,非常驚異。以後由偽民生部保健司決議保留中醫,改為漢醫,並改稱中藥為漢藥。

我從馬老先生學習二年,除了講解過去讀過而不理解的醫經字句以外,又補讀了《溫病條辨》。馬老為人謹虛誠樸,為“海內三張”之一的張壽甫先生(名錫純)之好友(彼時張錫純在瀋陽行醫)。當時統治東北三省的張作霖,常請馬老看病,人多稱讚。馬老笑曰:“比如我開個鞋店,張大帥買了我一雙鞋,並不等於我的鞋每雙都特別好。這不算什麼。”

我跟馬老所受的教育,除醫學、文學、詩歌以外,主要是高尚的情操,端正的醫德品行。馬老師教導我們說:“對病人要腳踏實地,全心全意,不要譁眾取寵的開業術;更不可乘人之危斫斧頭,敲竹槓。張大帥有錢,吃我的藥也和賣給別人一樣,八角錢就是八角錢,一元錢就是一元錢。”馬老自己寫了一副對聯以自勉:“十年讀書,十年臨證;存心濟世,存心對天。”可以想見其為人。

解放後,馬老應中國醫科大學之聘,任副教授,中醫教研組主任。他傳授中醫學術,不遺餘力,做出了很大貢獻。在十年浩劫中,遭受“四人幫”迫害,憤死於1968年,惜哉!痛哉!我對親愛的叔父,尊敬的四位老師,深恩未報,每一思及,不覺恬然!光陰迅速,轉眼已將八旬,碌碌平生,一事無成,深愧吾師吾叔教育之苦心,寫到這裡,慚而流汗。

2

行醫時代

一九三O年,我開始行醫,時虛歲二十二。自己開不起診所,只有在金匾高樓的大藥房掛牌行醫,社會上叫做“坐堂先生”。醫生收診費,藥房賣藥,互相合作,雙方受益,我在瀋陽一家字號叫“積盛和”的大藥房裡,一直幹了二十多年,直到全國解放。

初起年輕,沒人信,自己又沒有經驗,遇見重病心裡也沒有底。舉個例子:有一家接我往診,病人是個年輕的女人,一量體溫39°C,本來是溫熱病,吃藥可以好。那時候,心裡沒數,又想治,又怕出漏子。想和別人講一下,證明她的病重,難保不發生變化。他家人都不在家,只好把房東老大爺找來,當面講清,病得很重,請他作證。老大爺滿口應承。我開方時還是戰戰兢兢,心裡感覺不安。

第二天接我複診,病好了。病人笑著說:“我的病也重點,你這先生也小點,昨天你可把我嚇壞了!”我無言可答,皮笑肉不笑地應付過去,很覺慚愧。於是我給馬老師寫了封信:“但願程門立雪,再侍診十年。”老師回信說:“初行醫者,莫不皆然。治病時要膽大如斗,心細如髮,仔細辨證,不恥下問。平時多讀一些參考書。”

同行是冤家,同在一條街,不相往來。即或是至親好友,同時行醫,可以杯酒暢敘,可以品茗談天,就是不講醫道,不交流經驗。用北京話說:“你學會了我吃嘛?”遇見重病,互邀會診,更不可能。一者怕丟面子,被人瞧不起;二者利潤被別人分去了。那是經濟基礎、社會制度的關係,講起來不堪回首。新舊社會,醫生走著雲泥不同的道路。

談到多讀參考書,更是遺憾。彼時瀋陽賣醫書的只有一家“德和義”書局,一間門市,書少得可憐。那時候沒有國家出版社,都是由幾個書局出版,鼓樓北雖有“商務印書館”、“中華書局”、“世界書局”,但醫書不多。買醫書只好上南門臉舊書攤,有時可能遇到一些,趕巧了還有善本。

更不幸的是在我行醫的第二年,日本軍國主義者發動了“九·一八”事變,侵略東北,成立偽滿洲國,控制文化,關內的一切書刊報紙都不準賣,書店早存的也大部分不許再賣。據說“商務印書館”用禁賣圖書燒了一冬天鍋爐,損失之巨,可想而知。

在偽滿十四年淪陷期間,談不到讀書,只在臨床治療方面逐漸摸索出—些經驗,病人日益多起來,並且博得小小的虛名。

3

鑽研針灸

全國解放以後,一九五一年我就任中國醫科大學講師,組織針灸研究委員會,開闢針灸室,公開對外治療,以作研究。偽滿洲醫大積累了大量中醫書,珍本、善本、絕版、抄本,蒐羅極為豐富(此皆為偽滿洲醫大時代日本岡西為人、黑田原次等所遺)。以後人民衛生出版社影印,排印了不少。

那時候,只有我一名中醫,西醫還沒開始學習中醫,大量中醫書由陳應謙校長(陳氏以後為人民衛生出版社社長)批准我隨便看。我這時才真正進了中醫學的寶庫,直感到琳琅滿目,美不勝收。有的書我久仰大名,無緣相見,現在可隨時隨地閱讀。有的以前連書名都不知道,讀來更有興趣。應該感謝黨對我的培養,給我這樣一個夢寐以求的讀書環境。這是很幸運的讀書時期。

讀了大量的書,溫習了二十年所治過的內、外、婦、兒各科疾病,感覺到過去讀書太少,思想境界狹窄。其間寫了幾十本讀書心得筆記,十年浩劫,被誣陷為“反動學術權威”,家被抄,惜已蕩然無存。

過去二十年行醫中雖然也用針灸,但只是作為救急及補充療法,主要以方脈為主。現在專搞針灸,回憶起經絡學說,多半忘記,運臂練掌,運氣練指也早忘在九霄雲外,而最遺憾的是唐先生只教了我七十個穴,還不足全部經穴的五分之一。

因此,在博覽群書中,以針灸作為重點之一,以《甲乙經》、《銅人經》、《針灸聚英》、《針灸大成》等為主要學習材料。先把經絡原文複習熟了,按著經絡體外循行,一穴一穴地自己摸索。唐老師點過的七十個穴,都很準確,回憶起來,容易掌握。其他的穴只好讀分寸歌,寫在小本上,有工夫就唸。

治病之暇,邊喝茶邊讀,在車上、在廁中,看電影開演之前,甚至於和親友會面時,也邊談邊看,晚上在枕上默誦經脈篇和分寸歌,往往在默誦中睡去,醒了還接著背,這種功夫雖然很苦,卻能收到良效。各持一針,練習直刺、斜刺、橫刺、反刺、倒刺、淺刺、深刺、重刺、輕刺等等手法。讀書的時候把練針枕推到旁邊,手裡還拿著針,邊念邊捻,有時用針翻書,翻壞了一些善本。

有的同志說我搞針灸是科班出身。其實,我也是半路出家,透過長期實踐,才逐漸地有了一些體會。下面簡單談幾點,以供參考。

首先:

針灸並不神秘,不是高不可攀,但也不象某些人曾認為的那樣“十天八天就可學會”。它除了首先有深厚的中醫理論做基礎以外,還必須另做一些基本功夫。我主張把三百六十經穴弄得純熟,至於經外奇穴除了肯定有效的如印堂、膝眼、十宣、四縫之類以外,我認為沒有必要層出不窮地找什麼新穴。因為,距離經穴周圍一寸五分以內還是經穴範疇,無所謂新穴。

其次:

無痛扎針有許多方法。我的方法是十二個字:“準確找穴,躲開毛孔,迅速刺入”。找穴:

一要“寧失其穴,勿失其經”;二要找病穴,即有壓痛或以指壓穴時指下有堅硬,虛軟、條索狀、小包、硬節等感覺,謂之病穴。

如不是病穴,應該更換。穴取得準確,要躲開毛孔。面板上有若干星羅棋佈的冷點、溫點、痛點,躲開痛點就可以避免針刺疼痛。痛點無法辨認,經過我長期體驗,凡屬痛點多和毛孔一致,針時要在幾個汗毛孔的中間進針就可以不痛,還應迅速。

《難經》雲:“知為針者信其左,不知為針者信其右”。要發揮左手的作用,左手在針灸時作用大於右手:

一,可以找穴按壓掐穴留痕作為針刺的記號,消毒後手指不必再去摸穴;二,用長針時可以挾持針體配合右手;三,如病人體位移動即可用左手矯正;四,針前可用左手四個指頭比齊在穴的上下切循使經絡流通以增強療效。

至於使用補瀉手法和起針也都需要左手協作,我們可以文縐縐地說:“左手之為用大矣哉!”

第三:

我的選穴方法概括起來是八個字:“一點,二穴,三線,四面。”

一點,就是每次治療只選用一個穴,用以達到治療目的,使患者少受痛苦。穴位又叫“刺激點”,所以取用一個穴叫做“一點”。二穴,即每次選用兩個穴,互相配合,加強治療效果,提高針灸效率。 三線,選用的穴位在同一經脈循行線上,是縱線,穴位旁邊的其他經穴可以連成橫線,包括經外奇穴,也可以連成斜線。四面,是選出的穴位,概括成為一個面板面,有方形,長方形,等邊三角形,斜三角形,扁方形,雁塔形,倒雁塔形等多種形式。

一點只是針灸一個部位,一穴就不同了,十二經都是左右兩點。四縫是一隻手四點,八風八邪也是如此,十宣則是十點,十二井為十二點,所以點和穴有所區別。

最後:

談談眼針療法。十年浩劫,我遭到殘酷迫害,被打耳聾。以後做內科門診醫生,這卻是駕輕就熟,因謬蒙虛聲,患者接踵,戶限為穿。但是耳聾,不能拿聽診器,不能量血壓,感到困難。只好想辦法多用望診,尋找新方法。經查閱多種醫書,在《證治準繩》裡受到了啟發。

以上是我所走過的路。我認為做一個醫生,必須每天治病,每天讀書。治病不忘讀書,讀書不忘治病,兩者聯絡起來,學以致用。這是我的經驗。

彭靜山針刺面癱十法

一、甩針掛鉤療法

用二十八號五寸不鏽鋼針一支,由患側頰車穴進針,初刺時稍深,漸入漸淺,由頰外可見,待針尖正對口角為度。在距針尖五分處,以一手食指按壓面板,另手捏住針柄向一個方向旋捻幾下,持針的手猛力向外一甩,則面頰堆累皺縮,使口唇及顏面漸趨正常。

讓患者自已以手捏住針柄,保持原刺深度不變。過二十分鐘,讓患者鬆手,術者手捏針柄,向耳後一鬆一掣數次,猛然用力甩出,謂之甩針。

也有的患者鬆手後針體自然鬆動,可即拔出。拔出針後,細看針尖附近有肌肉纖維像絲線纏繞在針尖上,則效果更好。每隔三天一次。

二、三瞼療法

(一)落瞼 在完骨至翳風之間壓痛明顯處。找穴方法以拇指放在耳後乳突邊緣向下慢落至穴處則留滯不動。以一寸五分針對準眼球方向刺入至一寸左右。如果找穴和針刺準確時,則不能閉合的眼瞼能夠立即閉 上,故謂之“落瞼療法”。

(二)點瞼 上眼臉麻痺不能閉全,可用五分長不鏽鋼針,左手按緊上眼瞼,右手拇、食兩指捏針以十五度角沿皮邊刺邊退,像用針劃似的,不可深刺,不可使眼瞼出血。點刺後眼瞼立即合上,謂之“點瞼療法”。

(三)穿瞼 如經過落瞼或點瞼,眼瞼仍不能閉合是屬於嚴重的眼瞼麻痺。可用三十號一寸不鏽鋼針,一手捏起眼皮,由外端絲竹空下方沿皮橫刺,眼瞼共分五層,須恰好刺在中層,停留五分鐘,然後慢慢拔出,不令出血,眼瞼即感鬆快,且可微閉。對眼瞼痙攣亦有效。然而這是難度較大的針刺法。非手法熟練不可輕易濫用。謂之“穿瞼療法”。

三種方法,可以選用,必要時亦可同時使用,故稱為“三瞼療法”。

三、口唇點刺

口唇久歪,咀嚼不便,飯粒常留滯齒外,甚者流涎。可用小三稜針,按緊口唇,在患側上下唇上輕輕點刺,使之微微出血。

四、口腔瀉血

眼睛能閉,口唇歪斜經久不恢復者,用消毒紗布墊在唇邊,拇指放在唇內使腮翻轉暴露,以三稜針淺刺口腔粘膜,針針見血。再把三稜針放倒,由上往下輕輕刮壓,出血多些為好。吐淨瘀血,不必漱口,以防感染。放血後面腮松爽,口形有所矯正。

五、兩點四圍

有的患者病情較重,口歪眼斜不見好轉時可用此法。針患側四白、翳風兩穴,謂之兩點,宜用補法。再由地倉透人中,人中透健側地倉,健側地倉透承漿,承漿透患側地倉,對口歪往往收效。二者同時使用謂之“兩點四圍”。

六、眼針療法

眼針的上焦區包括全面部和五官在內。左眼上焦區在外眥角上部即上眶邊緣二分許外四分之一處。右眼上焦區在下眶邊緣二分許內四分之一處。刺法:一手按緊眼皮,以五分三十號針沿皮輕刺入皮下,不可碰到眼臉。留針五分鐘,輕輕拔出,每天一次。對初發之面癱,尤其是兒童面癱,均有顯效。有六次治癒的病例。

七、交經繆刺

病程較久,經用多次針灸治療而無效時可改用“交經繆刺”。在健側面部,眼上至唇下各穴均可選用,每次取三至四穴,用瀉法。據《內經》“左勝則右病,右勝則左病”的原理,只在健側針刺,療效亦頗滿意。

八、梅花針

患側面部知覺遲鈍,針刺效果不顯者,可用梅花針按常規操作,只在患側面部進行之。隔日一次,叩擊要輕,面積要在患側普及。

九、古傳經驗方活用

患部以膀胱經、膽經循行部位較重者,可取申脈、金門、光明、地五會等穴。(《標幽賦》)

患部以膽經、大腸經循行部位較重者,可取風池、頭臨泣、二間、聽會、迎香等穴。(《通玄指要賦》)

患部以大腸經、胃經、小腸經、膽經循行部位較重者,可選用頰車、地倉、太沖、顴髎、大迎、陽穀、俠谿。(《百症賦》)

承泣、四白、巨髎、上關、大迎、強間、水溝、禾髎、迎香、顴髎等,為通用穴,隨症選用數穴。如口眼歪斜者,選用上關、下關;口歪頭痛,選承光;口歪、衄血、頭重,選通天;口面歪甚,選完骨、列缺;口噤不能進食,選翳風。(《資生經》)

手法按患者身體虛實和病程久暫而決定。如虛者補之,實者瀉之。新病則瀉之,久病則補之。

十、調整經絡

久治不愈,可用經絡測定儀按常規測定十二原穴,以皮內針埋藏背腧穴以調整經絡,可以促進速愈。

體會

(一)面癱有陽證、陰證之別,陽證易愈,陰證難治。試驗方法:先在患側下關穴刺入一針,達到應刺的深度者為陽證,刺至皮下被阻不得入者為陰證。屢試皆驗。

(二)病程越短,效果越好。發病十五天以內的比較易愈。

(三)各種療法,對證選用。其效果因病邪輕重而異,有的患者七、八次即愈。有的則數月不效,但經過針刺,均有不同程度的改善。久針不愈,或確屬由受風寒為誘因者,可用灸法,療效亦顯。

病程長的雖然治癒,但留有後遺症,如額紋不能完全恢復,兩眼不等大,口角患側下垂等。甚難恢復原狀。

20
最新評論
  • 購得日本70萬平方公尺小島的中國女子是誰?
  • 依萍早知道王雪琴背叛陸振華,為何不說?2個人讓她相當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