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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清晨是被清潔工的搖鈴聲和吆喝聲驚醒的,一會兒樓下小街上便響起陣陣刷馬桶的噪聲。二姐和我趕緊起身上馬桶,將馬桶提下去將便溺汙物倒進糞車,同樣嘩啦嘩啦刷洗乾淨再提上樓來。這便是上海舊城區每天清晨都要奏響的第一支交響曲。

然後就是就是用破蒲扇給煤球爐煽風點火,生火做早飯。一時間整條小街煙霧瀰漫,煙熏火燎,這煙氣要好久才能散盡。二姐不用煤球爐,用煤油爐。也不燒早飯,在早餐攤點買了吃。而且品種多,味道好。我上完馬桶還要再睡一會兒,二姐就把早點買回來放在桌上,我起身後再慢慢吃。她則趕到單位上班。中午她在單位食堂吃飯,我也前去就餐。晚飯回來用煤油爐做飯吃。

我吃完早點就上街遊覽,首選當然是南京路。南市離繁華的南京路不遠,沿河南路向北,穿過金陵路、延安東路、福州路、九江路,就到了南京東路。上海有好多個商業區,南京路是規模最大,最繁華的一個。先施、永安、新新、大新四大百貨公司集中在這裡,任何一家都會使你感到商品之琳琅滿目、豐富多樣,為前所未見,簡直是雲集了全國、全世界的商品。人的生活所需、所求,無論是物質方面還是精神方面,在這裡幾乎都能得到滿足。

我在四大公司目不暇接,匆匆巡遊一遍,只為大飽眼福,驗證一下過去從書報雜誌上得到的印象,是否果真如此。購買,就免了罷。一是好東西太多,買不勝買。二是窮人一個,無錢滿足購買慾望。貴的買不起,便宜的無意義。乾脆什麼也不買,遂一分錢未花。

但是經過王開照相館時,心中一動,覺得不應錯過,進去照了一張一寸厚紙照片,加洗一張四寸厚紙照片。價錢比高淳“阿拉照相”貴很多,但是效果也要比“阿拉照相”好得沒法比。全國一等一的照相館跟窮鄉僻壤的小照相館能放在一起比較嗎?

最後逛的是上海第一百貨公司。這裡原來是大新公司,解放後不知什麼原因,改名叫上海第一百貨公司了。它的商場面積最大,商品種類最多,是我看後最為驚歎,最為滿意的商店。尤其感到新奇的是,它除了有好幾部供顧客乘用的直升電梯外,從一樓到二樓,還安裝有一座自動扶梯。據說這不但是中國的第一座自動扶梯,也是遠東第一座自動扶梯。我從蘇聯畫報和一些蘇聯木刻作品中早已知道自動扶梯是莫斯科地鐵車站的重要設施,究竟怎樣執行,妙在何處,卻是不得其詳。現在竟意外地在上海“一百”見到了實物,正是喜何如之。立即踏上體驗一番,果然方便省力。雖然沒有直升電梯快捷,卻也沒有等待、頭暈、心慌的缺點。它不停地執行,乘客隨到隨上,載客量大,有扶手同步執行,的確是上下樓的絕好工具。

這樣的自動扶梯現在已成為中國城市裡相當普及的公共設施,而且比較寬大,可以兩人並立,或一人站立,另一人穿行。“一百”的自動扶梯比較窄,只容一人站立,現在已不多見了。

中午回到二姐的單位食堂吃午飯,二姐給我買了一碗幹鹹菜紅燒肉,一份大米飯,吃得我十分饜足。午休也放棄了,繼續逛街。這回去了福州路,就是解放前著名的四馬路。沒有看到絲毫色情生涯的痕跡,卻看到許多書店,有綜合的、有專業的,還有一家很大的古舊書店。目的是觀光街景,就沒敢進書店瀏覽,怕一旦進去看書就出不來。

走出福州路來到外灘,天地一下開闊空曠起來,江水滔滔,汽笛聲聲,一派宏偉繁忙氣象。走到黃浦江邊,回望沿江造型各異的高樓大廈,覺得這才是上海這個世界著名大都會應有的風貌。外灘綠化帶有不少男女在徜徉、休憩。有些年青女性看上去像一尊尊蠟像,面板白皙有光澤,卻無天然的青春紅暈。顯得有些病態。上蒼賜予她們的天然美、足以展現生命力的美被她們弄丟了,真為她們可惜。但是跟現在那些不懂美的姑娘相比,她們又顯得相當樸實無華了。看看現在那些根本不懂什麼是美的女性,以為只要化妝,就一定變美。於是在自己臉上又塗又抹,又描又畫,弄得面目全非,似人似鬼。眼睫毛是粘上去的,眉毛是畫出來的,手指甲被塗成各種很厚重、很刺眼的顏色,伸出來就像鬼爪子。濃妝豔抹後的容貌與洗盡鉛華後的素裝恍若二人,這樣費事費心打扮自己,真是很不值得。

逛完外灘,順著南京路又走了一趟,直到人民公園,進去找了一張座椅坐下休息片刻。望著高聳挺拔的國際飯店,心想什麼時候進去參觀一下才好。人民公園與人民廣場是解放前的跑馬廳改建的,各佔一半面積。人民廣場只在大型集會時才派上用場,人民公園作為市中心的一塊綠地,遊人倒也不少。不少逛街的人就會來此休憩一會。

見時間尚早,我又去大光明電影院看了一場電影。這個影院是上海一流的首輪影院。容積很大,有一千多座位,每個座位都是絲絨面的座墊和靠背,而且比較寬大,每一排的距離也較寬,有人進內就坐,已坐下的人只要稍稍將腿收回,即可順利透過,不用起身讓行。觀看影片時,可以將腿伸開,也可蹺起“二郎腿”。座位的空間足夠讓你自由自在。走道上都鋪有地毯,觀眾進場,幾乎聽不見走路的聲音。放映時那聲光效果更是清晰純淨,從未經見。雖然未到盛夏,但冷氣已經開放。一場電影看下來,耳聰目明,頭腦清楚,渾身涼爽。啊!享受,享受!雖然票價高了許多,值!太值了!在鎮江看一場電影,散場時常常腦袋有些昏昏沉沉,耳朵嗡嗡作響,走出影院,被風吹一吹,呼吸一陣新鮮空氣,才完全清爽過來。

什麼事就怕比較,有比較才有鑑別。難怪人們都愛往大城市跑,除了事業上的追求和有較高的收入這些原因,在這裡能夠享受到高度的物質文明也是一個重要的原因。能夠看上好電影 只不過是其中小焉哉之一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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