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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在櫥櫃上的八隻野山柿已有一週的時間我沒動過,妻也沒動過。我知道這幾隻野山柿來自浦城最遠的鄉——濠村鄉。濠村鄉毗鄰建陽市,松溪縣也是濠村的鄰居。過了大半輩子的我只到過二次豪村鄉,一次有點印象,我和一個退休的老領導去,另一次我記憶只是一片空白。

從家門口流經的南浦溪水經過將溪口(濠村鄉一個行政村)便注入建陽的地界。我查了一下百度上濠村鄉的簡介,濠村是浦城海拔最低的鄉,歷史上由建陽水杏鎮管轄,後又劃給浦城的石陂鎮,七十年代成立濠村人民公社。每每沿著河流南下南平、福州、閩南都要先蒞臨這片土地,瀏覽這片山水,這片山水和家鄉的山水一樣清秀宜人,可卻養育著不同鄉音的鄉親,更讓我驚訝的是一個跨度不足兩百公里的浦城竟有好幾種方言,語言的隔閡達到彼此不能相互交流層度。

也就是昨晚的晚餐,濠村衛生院的朋友調侃說,明天(星期日)濠村鄉舉辦銀杏節。同桌的妻和她的同學也要去濠村,目的就是觀償已黃透的銀杏葉子。

從濠村衛生院朋友的口中,我大概對濠村銀杏有點慨念:樹齡不長,樹身不粗,樹量不多,銀杏只是一個噱頭,縣贛劇團的渲出,浦城小吃、濠村鄉知名度提升才是銀杏節的主場,銀杏只是主場後面的背景。當小陸談到工作地方的銀吉時,總有一點卑視異鄉的銀杏,他家不遠的風頭村的楠木林才是他褒獎的物件,當我們第二天下午到達風頭樹楠木林時,敢稱樹“王”的楠木,樟樹,紅豆杉才讓我一個生長在離鳳頭村最多一百公里的同樣是閩北小山村的小民領略到樹的偉大、樹的堅強、樹的悠久,樹的霸氣。同時也感悟到樹的生存哲學:當樹一次次躲過刀火雷劈的時候,久遠的生命被人崇拜神化時,樹便昇華了,它不再是樹,而是一種信昂,一個區域居民的文化圖騰,需要香火的朝聖。

第二天老婆去了濠村,我去了松溪政和,晚上回家,衣櫥的轉角處的木板上多了幾個野山柿,脫了水的柿蒂給我的感覺厚實堅硬,如戰士的鐵甲,保護著野山柿灰紅色的果實。我拿了一個野山柿用手捏了捏,光滑的表面堅實韌性。記得小時候,生產隊有幾棵高大的柿子,種在離家有二三公里的一片沙地上,這片沙地還種有梨子,柑橘,西瓜,花生,番薯,一到秋天,這一片土地就是為春節準備的,外婆洋油箱裡的花生瓜子便會一大抓一大抓藏進我大年初一新衣服的口袋,那時候,村裡人員集中的街道積累的果皮有厚厚的一層,外婆說正月初一不能掃地,初二媽在家裡掃出來的果皮就滿滿的一畚斗,外婆珍致的放衣服竹筐中還能拿出幾十個粉紅皮薄光滑的軟柿子,你不用嘗也會有滿口滋潤鮮甜的感覺。

爸在家鄉的菜園地頭裡種有一棵柿樹,我沒問爸這棵柿子生長有多少個年頭,由於沒施肥沒護理,柿樹風餐露宿,真瘦的柿樹秋冬脫去葉子,春天長出葉芽然後出落成濃綠一身時,我會看到一小朵一小朵的小黃花。柿子花開,同嫩綠的葉子一樣開在春天裡,不久我會看到比我高的濃郁樹蔭中綠綠的小果實,如麥芒一樣的果刺到成熟時候才掉,我知道如芒針一樣的果刺是用來保護果實的,防止天敵的傷害。當秋天來了,柿葉黃了,葉子落了,由紅柿和光禿禿的枝椏組合成的柿樹是一幅寒冷的畫面,畫面衝擊著視覺,振撼著感覺,刺激著味覺。我的目光在柿樹的空域內流連忘返,光鮮的柿子同樣吸引小鳥駐足填胃。父母每年到這個季節便會給我一個電話,要我回家去看看那棵柿樹,說:柿子結多了,拿個竹籃搬把樓梯去採,沒熟放幾天柿子就軟了。爸說:這顆柿子很甜,就是小點,沒施過肥,是綠色果實,果結多了,採點回家,果結少了,留給鳥。我有回家看過柿樹幾次,那小小的果實掛在光光的枝頭上,更顯美感,更能吸引目光,更能讓思想馳騁,更有吃柿子的慾望。我告訴爸媽,那棵種在地頭的柿樹滿樹都是紅燦燦的果實,就像掛滿樹的小紅燈籠,一直會掛到明年的早春。

掛在柿樹上的一個個柿子就如一句句爸媽熟悉的鄉音,爸媽熟悉的親人。成熟時,我要用鄉音告訴他們,讓他們回想,讓她們記憶,讓他們回味,讓他們年輕,讓他們幸福。

爸媽今年八月從廈門回浦城,同我住在一起。十月,我送他們回官田,他們要看看那棵他們親手種在地頭的柿子樹。當他們行走在回家的老路上,同齡人都向他們親熱招呼,有些鄉親說幾十年都沒見面,相互間噓寒問暖。從爸媽舒展的笑容中我看到回家放鬆,舒心大寫在他們的臉上。中午在舅舅家吃飲,舅母宰了一隻母雞,還打了餈粑。舅舅舅母用最隆重最悠久的禮節招待了他們。舅母是個會持家的女人,每天圍著田地轉的舅舅,一年辛苦下來可能舅母也沒熬一隻雞湯補補舅舅的身子。

我沒吃午飯,便在家的前前後後轉了一圈。那棵爸爸種的柿子樹也在圈內,柿樹已開始落葉。

我想我對柿子樹的感覺一定不如爸媽,我欣賞的是它的美,爸媽品嚐的是它的味。

晚邊我去接他們回浦城時,裝在袋子裡的柿子有四五十斤。我知道柿子的最終結果是爛。我告訴媽柿子的結果後,媽說:她有撿點好的帶到晉江廈門去,給你弟嚐嚐,剩下的曬乾。過了十幾天,爸媽真的帶了些柿子去了廈門,我不知我弟他們是否有嘗過,我是嘗過的,真的很甜,曬在窗臺外面的柿子,媽從晉江打了電信話說:每天至少翻一次,記得雨天、晚上收回。我沒忘記媽的叮囑,每天我都有翻,每晚都有收。十二月了,我沒看到媽把哂乾的柿子藏到那了,也沒看到他們吃過一次。也許那些曬乾的柿子是一種情愫,一種惦記,它不再是一個真實意義的柿子,它上升到父母生命當中,成為他們基因鏈上一對難以割捨的基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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