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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捍衛雅各布》改編自同名律政懸疑小說,敘述一位檢察官在調查青少年命案時,意外發現自己的14歲兒子是最大的嫌疑人,而他必須在親情與正義之間天人交戰,做出抉擇。

在調查初期,主角深信自己兒子的清白而獨自展開搜尋,但隨著越來越多的證據浮現,他與妻子心底深處對兒子的懷疑也逐漸加深,漸漸地在這個家庭刻下無可磨滅的痛苦傷痕。

我認為,《捍衛雅各布》故事最優異之處在於對於嫌疑犯雅各布清白的模糊態度,直到劇集的最後,觀眾以及雅各布的父親安迪,其實都不能百分之百確定雅各布是否清白,只能依照有限且無決定性的證據,選擇自己想要相信的結局

在眾多律政懸疑劇集中,《捍衛雅各布》的型別是少見的,比起法庭上的辯論攻防,它更重視當重大刑案發生時對於人的影響,自我懷疑將撕裂信心,對他人的猜忌將瓦解信任,當這些如同詛咒般的惡夢降臨在至親之人身上時,帶來的悲慘更加巨大。

雅各布的父親安迪由「美國隊長」克里斯·埃文斯飾演,他在劇中突破了以往動作戲為主的形象,細膩揣摩犯罪嫌疑者父親的多種複雜情緒,追求正義的凜然大氣、捍衛兒子的火爆熱血、懷疑自己的孤單落寞、善意謊言保護妻子的哀傷溫柔,種種精彩的演出可以算是他卸下「美國隊長」重擔後走出自己道路的代表作。

安迪是馬薩諸塞州的首席地方檢察官,過去以強硬的作風與精準的直覺在司法界聞名,在雅各布受到懷疑以前,他已經開始調查一名兒童性騷擾犯的嫌疑,沒想到突如其來的新證據將他趕出了這場調查,並落入證明雅各布清白以及持續尋找真實犯人的夾擊漩渦中。

而在死者的胸口前竟然也找到了雅各布的指紋,種種間接證據都高度暗示了雅各布可能行兇的結局。然而,如果你看過《製造殺人犯》這部紀錄片,就會知道許多間接證據與罪行的真相間的連結性非常低,安迪就以此為辯護主策略,請來他以前司法戰場上最強悍的對手律師替雅各布辯護,逐一攻擊間接證據的公信效力。

《捍衛雅各布》的劇情前三分之一會讓你誤以為這只是一部單純追求真相保護至親的刺激調查片,但隨著每一位角色的更深入描寫,事情的全貌漸漸露出之後,故事成功地讓觀眾和雅各布的母親勞麗一樣,開始思考雅各布可能真的犯罪的狀況。

第一個隱藏在表面之下的是安迪長期以來刻意忽略的家庭問題——雅各布在幼年期曾經出現的暴力傾向,這個傾向雖然只有一個回憶片段說明,但它代表的是勞麗與安迪在婚姻與家庭中刻意忽略的部分。

因為雅各布的出世是意外,而他們必須當起模範父母親,用著長期以來大事化小,小事化無的態度照顧雅各布,只看重他好的一面,忽略他不好的一面。安迪的這個行為也和他的殺人犯父親「血腥比利」有關,承認了自己兒子與家庭的問題,就等於對這位無良父親認輸,因此無論如何,安迪都必須相信他的家庭沒問題,他的兒子無辜,他與妻子相愛。

《捍衛雅各布》在家庭糾葛的情感呈現上細膩又真實,沒有什麼大鬧的狗血鏡頭,卻能讓人清楚共鳴,那種與家人不可分的羈絆會導致什麼樣的虛偽人生,而那種長期累積的虛假又能帶來多大的傷害。

第二個隱藏在表面之下的是雅各布的暴力嗜好——他喜愛觀看虐待片以及撰寫暴力幻想故事,而這是父母親完全不知道的。安迪在雅各布的朋友口中得知這個資訊之後,他竟然刻意忽略了這件事情且沒有讓律師知道,沒有和雅各布對峙,也沒有讓勞麗知道。

雖然《捍衛雅各布》沒有明確地用臺詞演出來,但從安迪的這個表現就能觀察到,他的確有著忽略雅各布的暴力問題的習慣,而且已經到了事情可作為檢方重大證據時還向律師隱瞞的程度,而他們也將因此付出代價。

這個被安迪刻意忽略的證據破口,在審判時被檢方窮追猛打,一篇雅各布在暴力網站撰寫的故事像極了殺害死者的自白與紀錄,就是在這個關鍵時刻,勞麗完全失去了對自己兒子的信心,從此崩潰著魔。

安迪雖然依舊想要相信自己的兒子的清白,但他也開始出賣自己一部分正義的靈魂,換取對兒子的盲目信任。

眼看著審判對雅各布朝向不可挽回的不利方面走去,這時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那位安迪一直懷疑的兒童性侵犯自殺並留下了犯罪自白書。剎那間,雅各布完全無須接受審判了,無罪脫身。

但事情沒有這麼簡單,《捍衛雅各布》劇情最後四分之一的後勁也在此時猝不及防地飆升加速,狠狠地再給觀眾一次衝擊。

故事的第一個道德難題在於,當有眾多證據暗示自己親人的犯罪行為時,究竟該用什麼心態面對?接下來的第二個難題是,當已經有確切犯罪事實發生,但結果會有利自己的親人時,又該選擇正義還是家人?

「你可以選擇當個好人,或是一個好爸爸。」

這是我整部劇集最喜歡的一句臺詞,來自安迪的殺人犯父親比利。

劇情最後的驚喜反轉,原來老牌演員J·K·西蒙斯飾演的比利並不是龍套人物,他角色存在除了標示著大眾對於「殺人基因」血脈的獵巫行為之外,他還直接干預了調查結果確保孫子雅各布的「清白無罪」。

比利在安迪很小的時候就犯下殺人重罪,終身監禁一直沒有見過長大的安迪,甚至不知道孫子雅各布的存在。在監獄中發現雅各布陷入謀殺訴訟之中,且知道有另一位嫌疑犯之後,他做出了這輩子唯一一個像是父親、以及祖父的行為,僱人暗殺了那位嫌疑犯並佈置了犯罪自白的場景,讓雅各布可以完全逃離審判。

這場暗殺對於安迪無疑是巨大的衝擊,對他來說,他將永遠沒有辦法知道自己的兒子是否清白,因為另一個嫌疑犯已死,自然沒有一個公平公正的機會證明他有罪。

同時,他也必須扛下守護這個秘密的重擔,如同上面比利所問那句話,他告訴警察實情將讓他免於愧疚感正義的活著當個好人,但就必須讓兒子再度陷入審判,而且這次將永無脫身之道。

他也可以選擇帶著這個秘密進墳墓,確保兒子能夠自由地活著,但同時受到永遠的良心譴責,以及永遠需要壓抑並忽略心中那股,懷疑兒子清白的小小火苗。

安迪最後選擇做一個好爸爸,但他的妻子勞麗沒有辦法承受這個秘密之重。走火入魔的勞麗最終控制不了自己對雅各布的懷疑,但也無法拋棄這個小孩,於是開車高速衝撞,試圖將自己與雅各布一起殺死,除掉她在雅各布眼裡看到的殺人魔,也讓自己一了百了免於良心譴責。

《捍衛雅各布》給了一個比他們雙雙死去更慘的結局,勞麗活下來卻對那段日子的煎熬失憶了,雅各布也活了下來卻重度昏迷,讓家庭「圓滿共存」的終極代價全部落到了安迪身上,他要揹負兒子可能是殺人犯、妻子想殺死兒子、父親再度殺人的負面想法,永遠地在維持家庭的表面和樂時,一點一滴侵蝕自己的靈魂。

《捍衛雅各布》可以說是呈現了一場家庭悲劇的最終極形式,在觀看時你將感受到罪案調查的刺激高潮迭起,也將深深浸入親情與正義的無盡道德難題中,每一個抉擇與後果,都會不斷讓你問自己,「如果是我,會怎麼做?我能走出比安迪更好的結果嗎?」後勁餘味無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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