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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載之四【我的羅馬大撤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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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3月11日9時45分。
從莫斯科謝列梅捷沃國際機場起飛的SU208航班,經過8小時55分鐘的長途飛行,於中國當地時間上午9時45分安全降落在上海浦東國際機場T2航站樓。
一路懸著的心。也終於有了些許的輕鬆。
想想,3月10日早上8時從羅馬家中出發,11時05分的飛機飛往俄羅斯莫斯科,經莫斯科短暫的兩個小時轉機停留後,又馬上登上19時55分從莫斯科飛往上海的航班。
在撤離羅馬這趟特別的旅途中,一路上,顛簸在崩潰的心路間,擔驚、害怕、勞累、無奈,當然,這種種的心靈震盪,只有親身經歷過的人,才會真正明白那種感覺。
從羅馬家中出發,至飛機降落上海浦東國際機場,近17個小時勞累至暗的旅程,對我而言,絕對是人在囧途。
隨著飛行目的地的臨近,兩天來,憂鬱的心情也隨著航班的抵達,在心中有了一線明亮,起碼多了一份安全感。
回想撤離羅馬以來種種沮喪、無助、淚奔。如沒有親身經歷,誰能體會到箇中滋味?而此刻,當我將要踏上祖國土地的剎那,我的心是溫暖的,放心的。也少了些許飛行途中的惶恐,如那孤獨地飄浮於蒼穹的遊星,在浩瀚的銀河間,終於找到了可以停靠的港灣。
此時,我只想喊一聲:做中國人真好。
⋯⋯
SU408號航班穩穩地降落在上海浦東國際機場,緩緩入港停靠在在T2航站樓。
由於前面有了莫斯科防疫人員登機檢疫的先列。飛機停穩後,機艙乘客一點也沒有起座出艙的衝動感與喧譁狀。
每個人都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靜靜地等候通知,有序離機。
我靜靜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
舷窗外,陰沉天氣下的停機坪,入港航班不多。若大的機坪,看不到幾個地勤人員走動。
不知道是時間太早,還是受全球疫情影響之故,機場航班起落不多,也聽不到機場該有的飛機轟鳴聲,早晨的上海港,缺少了一份忙碌的繁榮。
而上海沒有太陽霧朦陰暗的天氣,此刻看去,好像就是特意為了襯托我們這份沉重似的。
我透過弦窗望向機外空曠的的大地,此刻沒有太多的想法,只是在想,不知道今天上海的天氣是熱還是冷?
已經是春天了,應該是不會太冷的。
不是說,冬天了,春天還會遠嗎?
我想,不是嗎?春天了,花開還會遠嗎?
停在機坪上的客機,龐大的機體在春天沒有陽光的這個早上,顯得很孤冷。
300多個生靈擠在艙內,感覺不到春天那份應有的,生命蓬勃發展的生機。
機艙內應該是關停了空調,很熱,很悶,微汗從面罩的額頭上往下流。
等待是一種漫長,但耐心的等待更是無可奈何中唯一的選項。
也不知道還要等多久,黎明前的等待總是煎熬漫長的。
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往而餘生,又有那些突發,未知的事情發生,如這次的瘟疫,如這趟的撤離….…
幸運的是在羅馬的時候,和國內外的朋友之間就曾互通訊息,關注和了解過上海到港航班的各種情況。比如等,比如出關,比如衛生檢疫等等。還有早我返回國內的朋友敘述,或多或少了解了些上海機場的待機及出關資訊。做好了在上海機場出關的漫漫長待及到港後,落機旅客在飛機裡等待的時間。
由於提前有了一定的思想,心理準備,所以在等待時也並不那麼焦慮。
當然啦,特殊時期的我們更需要一份特殊的包容與理解。
再者,在這個特殊的時期,我們這些特殊的"難民"已經早就低下了高傲的頭顱。在某些噴子的眼裡,我們只是一個投奔祖國的"添亂者"。
在悶熱與飢餓,勞累與心焦的多種擠壓下,時間在一分一秒地割裂著每個人等待的煩躁,又在無奈中極力忍受著煎熬的蠶食。
這樣在機艙裡大約將近一個小時的等待後,我們終於等來了身穿全身白色防疫服,戴著嚴實口罩從頭裹到腳的海關檢疫人員的出現。
來的六位檢疫人員分站艙門外登機橋兩側,然後以廣播報送旅客姓名的形式通知旅客分批離開艙內。
叫到名字的乘客以次序出艙,每批人數不等或五,六位或十幾位。
出機時,妻子較我為早接到的通知,早我出艙,而我基本上已經是最後出艙的。
當第一批次的旅客離機後,一批又一批的旅客出艙門。等了很久,終於聽到廣播裡叫到我的名字,我拿下座位上方行李箱裡的手提旅行,儘量小心而快速地走向出艙口。
候機廳連線艙口的登機橋兩邊嚴陣以待的站著六位穿著一身白色防疫服的海關檢疫官員,分兩排站立,看不清是男還是女。
我從飛機艙口走出後,馬上有一位檢疫人員迎上,接過我遞交的護照和在飛機上填好的健康宣告卡,仔細地閱讀,登記資訊後,用手上的測溫槍,在我的額頭上輕測了一下,轉頭輕聲對另一位防疫員說了幾句,
我沒聽清,當然,我確實也沒有心情會去關心他們說什麼。
隨後,檢疫員遞還我的護照,叫我在登機橋一側等待。
我想,這應該算是傳聞中重重關卡中的第一關吧。
其實,我很確定,我不是病毒感染者,但這並不代表所有到港的境外乘客都是健康的,而非病毒攜帶者。
邊境防控的越嚴緊,對國家的安全就越有保障,對國家的境外疫情輸入檢查越嚴控也就越安全,我很理解,也很贊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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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機後,在機上那種焦慮感顯得輕微了很多。
但身體的疲憊依然不堪,無減反增。
誰也不知道,接下來的重重查驗,還有多少關卡在張開雙臂擁抱迎接著我們這群投奔祖囯的海外遊子,境外來者呢。
但願我能挺得住飢餓與重如千斤的雙腿吧。
已經16多個小時沒喝一口水,沒吃一口飯了,忍奈度的極限真的會讓人精疲力盡,就差眼冒金星了。但是,我們還得忍忍忍,前面關卡重重,我自泰山無懼。
其實大家都懂,我們這群來自境外疫區的海外華人,現在都有一個共同的名字:來自境外重疫區的海外人員。但我們也是中國人,我們都有意義捍衛祖國的安全,所以,任何的措施我們都理解。
我步出艙門,在登機橋旁等候了大概二分鐘時間吧,和測好體溫同批的七人一起,在一位檢疫員的引導下從登機橋進入候機大廳,在通往大廳過道的一扇大門前等候。
大門的兩旁守著兩位全身頭腳臉面包的嚴嚴實實的檢疫員,等待後面幾批乘客集中到來後,才打開大門,在他們的引流下,來到下一關,辦理入境旅客的健康雲手續。
我們隨著檢疫員的引領,沿著著通道外出,來到檢查大廳。
大廳的兩邊被隔成了多個開放式簡易小間,大概有十幾個小間吧。
大廳裡等待辦理過關的入境旅客比較多。
因為妻比我出機早,她已經辦好了應該辦的各類防疫手續,見我出來了,遞上領好的表格,對我說,表格可以自己填,也可以讓工作人員幫忙填。
為了方便快速,我還是決定由防疫人員代為填寫。
走到這裡,應該已經是我們從落機後經歷的第三關了。
這關是海關對擬入境旅客進行流行病學調查的登記。
因為所有的國際航班落地開閘後,旅客首關透過測試體溫和海關查驗,第二關是過道後的排隊等待,第三關就是這關,流行病學檢查登記,排除疑擬後分類出關口了。
防疫員把引流到這裡的入境旅客按境外國家疫區的嚴重程度分為紅色、黃色、綠色三個等級,並由防疫登記人員在入境者的護照封面貼上不同顏色的小花。
當然,我不知道等待我護照的那朵‘小花’是什麼顏色,不過有一點我很明白,也非常有自知之明,那就是,綠色和我絕對無緣的,黃色與紅色應該也沒有什麼區別,不想了,累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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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也沒有了什麼期待,只期待能早些出關,早些進行14天的醫學觀察隔離,早些吃上一口安穩的飯菜吧。
這才是我必須,也是最應該期待的。當然啦,我也期待,前面裝飾我護照的是紅花還是黃花?我期待中……
在妻的指導和防疫員的引流下,我被領到一個簡約小間前,遞交上在飛機已經填寫好的入境健康宣告卡和護照。
這裡,防疫人員會按照境外囯家疫情的嚴重性區分標誌回國人員的綠、黃、紅標籤。
綠色可至直接海關閘口檢驗通關。
貼上紅、黃兩色標籤的旅客,則被引流至另一關,叫什麼病理檢測區的,我們也不明白,一切聽從防疫工作人員的指揮,指到哪裡,走向哪裡吧。
反正我們也就塵間的一滴浪花,身不由己,隨波而行,聽之吩咐就是了。
來到簡易小間裡,防疫人員詢問的很仔細,問從哪個國家回來的,什麼時候的航班,那裡轉機、航班號等等。
我如實一一回答。
當聽到我是從義大利回來的時候,特別詢問了我是義大利那個大區的,在那個城市,並拿出旁邊一張印有各個國家城市的紙,在上面對照,是從那個國家,那個城市來的。
我想這應該是對比城市疫情嚴重情況,好取決在護照上貼什麼顏色標籤吧。
待一切表格填寫完畢後,詢問的女防疫員在我的護照上和他們填寫的表格上,各貼上上一枚黃色圓碼小花後,問我去國內的目的地以及乘坐的交通工具。
我說自已是浙江的,私家車回浙江。
因為我們在俄羅斯莫斯科轉機時,受朋友委託,他朋友的一個女兒也是從義大利轉莫斯科回國,莫斯科至上海和我們是同一班飛機,我們在莫斯科會合後結伴而行以便相互照應。小姑娘的家裡已經租好私家車在上海浦東機場停車場等候了。
兩位接待我的防疫員聽說我們是私家車回浙江的,遂要求我在他們填寫的表格上寫上承諾書:我承諾自願承坐私家車回麗水,保證在12個小時內離開上海,一切責任由自己負責,並簽上名字和私家車牌號碼。
完成後,他們將貼標的護照,表格以及入境健康宣告卡還給我,並引流我們來到入境後的第四關進行手機掃描二維條碼,申報健康雲登記。
待一切辦妥,手機收到上海防疫部門簡訊息後的上海市雲健康碼簡訊後,把守出口的防疫人員查驗後才給予出關放行,並指引入境人員前往下一關,既第五關進行疫情調查。
雖然手續繁鎖,關卡疊疊,時間冗長,但我很理解。
畢竟都是從境外疫區入境人員,在疫情猛如虎的當下,成為一些人眼中的"洪水猛獸"也是情有可原的。
雖然我們好好的,雖然我們並非"病毒"。但是,我們生活的國家現在正被疫情肆虐,家人朋友現在都還在那些國家裡忍受著不安與恐懼的折磨。看成"病毒"也沒有什麼不可理解的。
重要的是自己明白,自己並非病毒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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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成了排除甄別,貼上黃標後,我們已經在上海浦東機場呆了近三個小時。
飢渴難耐的我根本不知道前面還有多少檢查關卡在等待著我。
從莫斯科起飛至上海落地。一路上,拖著疲憊,沉重的雙腳走到現在,起碼已經有13個小時不吃不喝了。
飢餓與勞累讓我懷疑,自己的這次羅馬撤離的選擇是否正確?值不值得?只能期待往後的歲月去驗證。
因為這趟讓人銘記一生的旅程,除了體能上的折磨外,還有精神上的磨與俗世那些讓人難以接受的眼光……。
當我在上海浦東機場觸碰到那些異樣的眼光時,我甚至在疑惑,我們是否成了一群外星人?是否成了一群異教徒?來自疫區的我們是不是等同於病毒?
有時候,我真的覺得,軀體與精神之間,精神的傷害遠比軀體的傷害大的多也更折磨人。
因為我和妻的護照上貼的是黃碼標記,同行的朋友女兒貼的是紅碼標記,本以為要在不同的通道分開,待走出雲健康碼檢驗關後才知道護照上貼的紅,黃雞標誌並沒有什麼區別。
也就是說義大利,韓國、伊朗,日本、法國等九個重災區入境的旅客都是紅黃二色碼。
除了綠色碼可以直接去邊防出關外,紅黃二碼是不準馬上出關的,必須還要去往下一關流行病理測試。
於是,我們三人又馬不停蹄地從樓上趕往樓下的第五關。
由於到港航班的旅客基本上都是轉機來自災情的國家,所以入境旅客基本都需要在機場設立的所有防疫檢查點進行檢疫檢驗。
當我們趕到第五關時,那裡待檢旅客很多,排起的隊伍從樓下大廳延伸至樓上,待檢旅客密密麻麻的,人挨著人。
望著長長的待檢人流,我想,機場的人員聚集如此密實,基本都是人挨著人,也沒有義大利現在的那種人與人之間一米距離的要求,確實有些感染的危險。
試想,若排隊的人流中有病毒攜帶著,那感染的機率與風險也太大了,好在我和妻都把防護做得很到位,稍覺有些心安。
只是,我十分納悶,上海浦東機場對疫情如此嚴控,防疫方面如此小心到位,難道都不知道這最簡單的道理?人與人之間最應該保持的距離嗎?
我只能戲虐地和妻說:在這裡,我們也只能是各安天命,各憑運氣,各自為安吧。
說實話,在如此密集的人流中,誰是帶病的感染者,前後?左右?真的只能是聽天由命,誰都不知道。
而待關檢疫的人流,卻行進的很緩慢。
從樓上往樓下看,方正的檢疫大廳待檢旅客擠得熙熙攘攘,人頭湧動。
巧合的很,在我們三人前面排著的正是飛機上小孩哭鬧的那對義大利夫婦。
夫妻兩人帶著三個孩子,最少的孩子應該才2、3歲吧,看上去剛學會走路的樣子。
女主人看到排在後面的我和妻,問我是不是從義大利回來的,我說我們是生活在義大利羅馬的。
透過短暫的交談中得知,她們倆夫婦是生活在上海的義大利人,老家在義大利的裡雅斯特市。
他們在上海擁有自己的房子與工作。
應該也算是個成功的義大利新上海人吧。
聽女主人道來,確也夠糾結的。
這次疫情,對她們一家的影響很大也挺悲催,挺無奈。
春節前,由於武漢新冠疫情嚴重,導致中國全國蔓延。當時,遠在義大利的家人擔心她們一家人的安危,一直催促她們返回義大利家中避疫。
女主人和先生商量後,趁著春節前的假檔日期,舉家五口從上海飛回了義大利的裡雅斯特。
兩夫婦本想好好呆在義大利,等中國疫情結束後再返回上海的家中。
不料想還沒等到中國疫情的結束,義大利疫情就全面爆發,且發展的是那麼迅速,北部封城,全意封國。而此時中國疫情,基本得到了有效控制,於是,倆夫婦又不敢呆在義大利了,趕緊買了機票轉機莫斯科,舉家拖口跑回上海。
來回的折騰,說了都是淚啊,女主人說。
聽著她一半意語一半漢語的講述,說時富有表情的誇張,奔潰的表情,我只能笑笑,安慰她:回到中國就安全了。
誰說不是呢,災害面前,我們也同樣是無奈與淚奔,同樣是惶恐艱難、同樣是忐忑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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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長的隊伍在緩慢移動。
好不容易從樓上排到樓下大廳,已經化了近40多分鐘了。
而大廳上紅色的隔離繩把大廳隔成無數個連線的N型通道,任由等待查驗的旅客在大廳密集地,沿著連線的無數個N型通道慢慢遊走,讓人心生恐懼。
天知道,在如此密集的人流中,誰能告訴我,都是健康的?誰能告訴我都是安全的呢?
此刻的我,感覺自己猶如在一個方塊的漁池中擠碰,我們就是這池中慢慢遊動的魚。
好的還是壞的魚,健康的還是生病的魚,都在這個池中交叉著遊動,沒有那條魚可以置身事外,保證安全而不會被感染,只能是祈禱自己幸運,免於其難,早些掙脫出這方塊的"魚池",儘量快一些,再快一些游到池的出口,逃離圍墻。
擔心、惶惶不安中,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我與妻終於熬到了待檢之處。
面前這關,一字排開放著五臺帶著園型拱門連著往前延伸通道的機器。
前端連著一道自動門,五臺機器的左邊高高的臺上,坐著一個指揮叫關的防疫檢查人員,待查旅客過去一個,叫一個。
輪到我和妻後,我們分別從各自前面的機器通道走過半拱圓的門。
機器前面的正前方走道上,放著一張桌子,走過機器檢查的旅客,每人把護照和貼了紅碼黃碼的表格以及入境健康申明卡遞給桌後的檢疫人員。
檢疫工作人員也沒有說什麼,直接就把我們的護照表格送到下一關,核酸取樣間。
然後帶我們來到取樣間的待檢處等待。
此刻,我已經麻木了。
從飛機抵達上海浦東機場至現在的取樣處,已經整整過去了五個多小時了,我真的不知道前面還有多少關,還要等多久才能完全順利走出上海浦東機場的大門。
……
記得還在羅馬的時候,曾經見過一位回國的旅客拍過一個影片,說在浦東機場出關,化了六個小時,沒吃沒喝,叫著餓死了餓死了。當時看到該影片後,我還笑著和家人說,這也太誇張了,根本不相信。直到自己親臨其境,親身經歷了,才體會到那位朋友當時的無奈,窘境……
19032020草於麗水醫學隔離觀察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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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載之五《我的羅馬大撤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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取樣核酸檢測和前面經過的各個檢測關基本沒有什麼不同。
我們來到時,候檢旅客很多,待檢處人員擁擠,取樣候檢室的椅子上更是座無虛位。
通往取樣間的進口處用一排鐵柵一字擋開,當中留了一個進口,供叫到名字的旅客通行取樣。
柵欄後面擠滿了待檢的男女老少,每個人的臉上都寫滿了長途跋涉後的憔悴、疲憊及擔憂。
柵欄內通向取樣室空蕩蕩的過道邊擺著一張電腦桌,待檢人員的護照和表格按時間順序前後送到這裡,整齊地擺放在桌子上。
三位穿著防疫服的檢疫人員忙碌著在電腦裡輸入每位取樣旅客的個人資料。
一位防疫工作人員依序拿著護照通知待檢者,叫到名字的待檢人員經過此處,工作人員遞上前面送來的表格與一枚試管,交於待檢者後,再由工作人員引流至一小房間內進行取樣,做核酸檢測。
取樣間以一人出一人進模式操作。
取樣間內有三位穿著防疫服的檢疫員,一人負責在試管上寫上送檢者姓名後,再由受檢者將寫好姓名的試管送至下一個視窗並坐在視窗前的一張櫈子上。
窗戶裡面有兩位檢疫人員,一人負責收取試管,一位負責在受檢者的口腔內用棉籤提取受檢者的樣品後將表格交還受檢旅客。
其間也偶有被要求採取抽血者,但不是很多,具體情況不知其祥。
受檢者採完樣本後從取樣室的後門出去,返回通道的防疫員那裡,防疫員收回登記表格後交回受檢旅客護照。
由於我排的比較後,輪到叫我名字的時候,應該是一個小時後了。
取樣結束取回護照,邊檢過關時,看到負責引流的海關檢疫人員在按照旅客護照上不同的紅、黃、綠色標誌,將要出關閘的入境旅客引流至不同的紅、黃、綠通道等候邊檢正式出閘。
由於衛生檢疫檢驗時間過長,又是特殊的瘟情時期,特別增加的檢查關閘很多,待檢時間很長,導致入境旅客過於分散出關。
我們到達邊檢大廳時,出境人員不是很多,整個大廳顯得有些冷清。映入眼簾的是,整個邊檢大廳被隔離帶隔離成一道道Z形過檢通道,顯得有些扎眼。
由於綠、黃、紅各顏色出境通道的分流,每個關閘前入境邊檢旅客稀疏。
我來到邊檢櫃檯前,看到先我而來的妻子還在受理櫃檯前等待。
閘內櫃檯,邊檢工作人員同樣穿著從頭到腳裹著嚴實的白色防疫服。輪到我們辦理過關查驗時,排在我前面,妻子後面的一對韓國年輕男女見我和妻交談,可能看到我們是熟悉的,就用韓語對我說,讓我調換到她們前面,與妻一起先行辦理入境。
經過了各種冷漠,各種無奈,各種折磨後,這對韓國年輕人小小的禮讓瞬間讓我感覺了一種人性的溫暖與感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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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在這特殊的,森嚴壁壘,疫毒如虎盡嘗一路冷漠的特殊時候,一個小小的溫暖就會讓黑夜中的滄桑之心湧入一絲曙光,只覺冷漠裡的溫暖。
妻子此時已經站在邊檢櫃檯前,正遞上護照與義大利居留證,並和邊防檢驗關員說明我們是夫妻關係。邊防入境檢驗人員逐叫我們倆人一同來到櫃檯前辦理出關手續。
查驗護照,查驗居留證,拍照等一切有關手續完成後,櫃檯內關員遞上一張白紙,要求我們在紙上寫下中國境內的詳細駐住處地址,並簽上姓名。
查驗完畢後,又引導我們拿著護照和簽名的紙張去旁邊的邊檢總櫃,在由這裡的一名邊檢人員進行登記後入境放行。
一切該查的查了,該驗的驗了,算是終於辦好了入境手續。在從出道去往提行李處時。過道的出口處,又有兩位邊檢工作人員攔住詢問,問去那裡的,如何走的等等,並又查驗了護照。
至此,從我們步出機艙門開始到此時辦完入境,也不知到底走過了多少個關閘,七個?八個?,當然,已經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此時我動筆寫下一路從義大利回家的經歷時,當我呆在麗水醫學觀察隔離點的房間裡,看著窗外天空下紛憂而冷清的城市,仰望著天空自由的雲絮,真的不想去回憶從羅馬回國的那份等待的疲勞,那份心路的不安,那份冷漠的無情。
……
經過了"過七關斬八將"的無奈,經過了6個多小時漫長的各種檢查、等候,我們終於完成了入境自己故國的各種手續。
我們沒有欣喜。
這場全人類,全球化的疫情,讓每個人都經歷了一次人生的磨難與重新對世界,對人生的認識,同時也顛覆了每個經歷著的人生觀與處事觀,情有可原,我們都不是偉大者,不過是俗塵中的一枚凡夫俗子,也沒有那麼高的境界,對經歷過的一些事有某些自己的改觀觀,某些心語,也是人之常情。
不管是親身經歷,還是遠觀而聞,都是身同感受,都是人類在大災難面前的那種無助與對大自然的敬畏還是無敬,不是嗎?
雪崩時,沒有一片雪花是無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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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我已經感覺不到飢餓與口渴了。
唯一想到的是拖著沉重的雙腿,儘快去到港航班行李處,取回自己的行李,然後趕怏離開上海浦東機場這讓人心酸的地方。
很多時候,人們的想像都是美麗的,現實都是殘酷的。
而當我們無法選擇美麗的時候,我們只能接受逆來順從的按排,人生本來就是如此行走。
原以為過了那麼多關閘,經歷了那麼久的折磨,已經夠了。但該死的疫情,改變了所有原定的軌跡。而"境外回國人員"的名稱,同樣改變了我們回來的軌跡。
誰能想像,後面,回家的路還長著呢,回家的路還坎坷著呢,這是後文要述說的故事。
從莫斯科到達的SU208次航班隨機行李早已到達,20號行列輸送轉盤已經停止了行李輸送。
我來到20號行李領取處,莫斯科US208航班到港的旅客行李基本已經取完了,剩下寥寥無幾的幾個旅行箱孤冷冷地放在轉盤邊緣的地上。
我找到了自己的兩件行李,裝上行李車,拖著疲憊的身驅走向機場出口,想像著走出上海浦車機場大門時,那份自由的愜意。
出機場門的一邊放著一臺行李掃描檢驗機,所有攜離機場大門的行李都必須要過機進行衛生檢驗檢疫。
反正我的行李裡就只有一些隨身衣服,也沒有什麼違禁之物,很順利就通過了檢查。
經過五、六個小時的入境折騰,現在終於可以放下那顆懸著的心了。
我輕嘆了一口氣。
無數次的回囯出國,無數次的出境入境,唯有這次的回國,感覺到了苟且的意味。也更是我一生所沒有過的經歷,也是我忘不了,不該忘的一次回家經歷。
當然,更是一趟讓人銘記一生的旅程。
更不希望在今後的歲月裡重現這趟旅程中的磨難與艱辛,忐忑與恐懼。
願人生無恙,歲月靜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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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我只想走出機場,站在浩瀚的穹頂之下,把曾經的苦難與疲憊,飢餓與恐懼,冷漠與無情,拋於天空。祈望能在安全有保障的情況下有口吃的,有口喝的,那就是此刻最幸福的。
人,在困苦之中,就是那麼簡單而沒有慾望。
說真的,飢餓讓人失去了某些奢望,失去了某些曾經想像著回家的美好與幻想。
走在機場出口那不長的過道,我的心情有了很大的好轉,好似已經聞到了天空下自由的氣息。
說實話,二十多個小時的旅途奔波,五、六個小時在封閉的機場大樓裡經歷著各種崩潰的查驗,崩潰的等待以及脆弱下活著的卑微與苟且。現在,終於可以結束那種屈膝似的,下等公民的心情了,終於可以不在……。
心情不變也說不過去。再說人生不易,且行且安吧。
我彷佛看到了苦難後的美好,但會嗎?……
此刻,在撤離羅馬的這趟旅途上,我終於聞到了家的氣息。但當我即將結束這趟艱辛的旅程時,我卻陷入了沉思……
很多時候,自由是人間最美好的願望,也是人間最奢侈的渴望。特別是在某一特定時期,無可奈何失去某種自由的時候,自由也顯得更加彌足珍貴。
自從我開啟這趟旅程的時候起,我其實就已經做好了把自己的自由擊碎的準備。
我們推著行李跨出機場大廳的出口,外面的自由並沒有向我招手,也沒有在經歷了種種的艱辛後有種回到家的欣喜。
外面的世界很精彩,外面的世界很無奈。
當我推著行李,自由地走出機場大門,沿著一個個由無數個鐵架阻隔而成的通道向外走去時。通道的鐵架邊上,看不到曾經往日擁擠的接機人群。也聽不到相遇的笑聲。
我正奇怪時,口袋裡的電話鈴響了。我奇怪剛剛走出門口,就有人找我,接聽電話後,才知道是接我們的車子駕駛員打過來的電話,詢問我們到了沒有,我對他說,已經到了,馬上就出大門了。結束通話電話,心裡鬆了一口氣。終於,可以回家了,當然不是回到自己真正的家,而是回到青田,在故鄉的大賓館裡進行醫學觀察隔離14天。
雖然是不能馬上回家,但能安全地返家,在家鄉的賓館進行醫學隔離,也是一份幸福與滿足,起碼,可以聞到家的味道了。
往往人的美好願望,總是與現實背道而馳的,不是嗎?想像著的美麗隨之就成了玻璃球似的皂泡,隨風而破。
跨越了千山萬水,飛過了萬雲千卷,現在當我走出機場大門的一剎那,我才發現,原來門外並沒有我所想像的那種自由的嚮往。
遠離塵囂,運離擔憂,遠離旅途後經歷過的那份忐忑的嚮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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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浦東機場出口大門外,是一片空置的大廳,經機場天橋連線通往上海開往附近各省市客車,私家車的停車站。
往常,出機場大門口的旅客經天橋去往停車場選擇乘車回家。
但此時,我看到的是門口的大廳已經全部被進行了限制出入,空曠的大廳四周圍上了高達二米的棚布隔離圍欄,四四方方的圍欄看不到外面的情景。
廳內很大,中間一分為二,一邊寫著"浙江省"一邊寫著"江蘇省"出大門口的旅客,按省份歸屬被聚集在各自的省份。
迎著機場出口的對面,那高高的浙江,江蘇幾個藍色大字。傲視著我們這些入境者。大字兩邊很多穿著全套防疫服裝的人員在裡面走動。
通往停車場寬闊的天橋路面當中放著一張桌子,兩個防護員坐在桌後面守著,真的是冠毒猛於虎啊,我想。
不過,我也有些許疑惑,我們這些入境人員是不是就等同於病毒?不是嗎?自世界各地相繼爆發疫情以來,網路上雷人的句子就層出不窮。什麼"家裡建設你不在,萬里投毒你最快",什麼"祖國拿你當親人,你把祖國當冤大頭”什麼"不給祖國添瓦,就給祖國添亂"等等等等。
我就不明白了,我們這群在異國他鄉打拚的華人華僑難道沒有心繫祖國?拿著中國護照的我們還是中國公民嗎?國外居住國不安全,難道就沒有選擇回家的自由嗎?我是真的不明白某些國人的言論。
我和妻走出大廳門口,直接進入棚布圍成的大間裡,裡面已經有很多推著大包小包行李的旅客,聚集在一角。浙江的,江蘇的都有。不過浙江這邊的旅客比江蘇那邊的要多。
我和妻子,還有朋友的女兒,三人推著行李正準備從通向天橋的出口,去往自己家鄉設在機場的工作服務組,辦理登記手續。
守門的女防疫人員欄住了我們的去路,對我們說,任何人境的旅客都不許自己行程,必須登記後,由各省駐上海的防疫人員負責按排分流回去。
我向他們說明了我們已經有自己安排的車子了,現在在自己家鄉青田的服務處登記安排,希望由青田派駐上海的防疫服務組按排乘座自已的小車回青田,但不管我們如何交涉,最後我們還是被阻在圍棚之內而不予放行。
此時,我想起了錢中書老先生圍城中的一句話:城裡的人想出去,城外的人想進來。不過此刻我改了一句:城內的人想出去,城外的人不許出。
沒法,入鄉隨俗吧,防疫是目前的頭頂大事,回到了祖國,就要聽從祖國的安排,沒有規矩不成方圓。我只能和車子駕駛員聯絡,說明了不可以自己按排車輛的理由。
其實,我們雖然僑居他國,不過是多了一個華僑稱謂的中國人,既不是國內那些噴子嘴中的中國的添亂者,更不是萬里而來的投毒者,我們都是有愛家情懷的愛國者,我們相信政府,一切聽從政府按排吧。
於是,我們又一次在"圍城"之中重複著曾經在門內做過的事:排隊,測體溫,護照登記,前往何處,從何而來……待一切登記完畢。穿著防疫服的工作人員叫我們呆在大廳一角,等候通知,統一按排送往各自的地區。
圍牆裡又是等待,反正已經習慣了等,就等吧。我已經忘了飢餓,忘了勞累。同時忘記的,還有家的親切感。或心,已經変得麻木了。
圍牆內,唯一的人道善舉,寫著浙江兩個大字的下面一張桌上,置放著一個盛水的大桶,旁邊放在一些一次性的紙杯,大的白色鐵桶桶圍上,貼著:薑茶水,免費字樣。
我疲憊不堪的圍在廳邊角落的地上而坐,沒有座位,只能是席地而坐。趁著等待時間,閉上雙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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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落機後一關接著一關,一卡接著一卡,麻木了情感,也磨木了我的一切。快樂的,還是痛苦的,期望的還是失望的,我已經沒有太多的想法了。
人生最大的失望就是從期望到失望再到無望。
我想,經歷過了這次撤離義大利羅馬的旅程,我應該是有些許明白了。
寫到這裡,我想寫一個等待中的小插曲。
在我們待在門口聚集大廳裡,等了將近一個小時後,一位女防疫工作人員在大廳裡大聲喊話,問有沒有人需要上廁所的。若有人要上廁所的話,趕快排隊集中上WC,機會只有一次,錯過了就沒有了。
聽她一喊,等待的旅客中大概有十一個人包括我妻子都需要去WC。於是,需要上廁所的11個人由4個工作人員陪同,在陪同者的要求下,14人交出隨身攜帶的護照,由陪同人保管後,陪同前往。
看到此景,我真的就不明白了,上個廁所要收繳護照,是怕上廁所的人逃跑嗎?我茫然無解。
最後,上廁所的11個旅客由4個工作人員前二後二排隊陪同前往廁所如廁。
如廁結束後,再由原先的4個工作人員前後押送,不,應該說是前後陪同回到大廳,再一次排好隊,一個個領回護照。
我笑笑,不與非議,理解,畢竟國情不同。
這情景,也讓我想起了很多電影中出現過的鏡頭……我只是為我們的身份悲哀,還是不去想了。
時光過得很慢,忐忑中大約又過了二十分鐘左右,一位女防疫員拿著一張登記好的名單,開始叫名字,叫到名字的旅客在穿著厚重的防疫服工作人員的帶領下走出連線天橋的大門,在門外等候集合排隊。完畢,又由防疫工作人員把大家帶過天橋走到停車場。
那裡,去嘉善的大巴已經在等待了。
由於我和妻子的護照上貼的是黃標,防疫人員按排我們最後上車,坐在客車最前排,這應該就是我們拿黃色貼標的唯一不同之處與福利。
坐上開往浙江嘉善的大客車,已經是下午四點多了。比較人性化的是,大巴上的乘客,座位採用一人一排以保持間距,這一點確實做的很好。
上海離嘉善很近,大約一個小時路程左右,開車前,駕駛員對大家說,不可以在車上吃東西。反正已經失去了飢餓感了,已經失去食慾了,不吃就不吃吧,看看到嘉善有什麼可以吃的,喝的,充飢下。
忍耐已經成了習慣。
大巴載著大家所有的疲累與不知的茫然,從上海浦東機場停車場開出,向著嘉興嘉善的浙江入境人員分流點而去。
哪裡又如何呢?
22032020草於麗水醫學觀察隔離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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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載之六《我的羅馬大撤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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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3月10日下午11時05分從羅馬乘坐俄羅斯SU402航班至俄羅斯,轉SU208航班19.55分飛機於當地時間11日9.45分降落上海浦東國際機場止,在這趟漫長的撤離之旅中,經歷了一路的磨難,艱辛,與身心的彼憊後,現在來到嘉善一一淅江省入境人隔離分流聚集處。
雖然經歷了20多個小時的不安與忐忑,但也僅僅是這趟從羅馬到自己家的一少段路程。接下來,後面的路程還長著呢。
我不知道,在這趟羅馬返家大撤離的途中,還有哪些不為人知的事情在等待著。為了能及時儘快地回家,結束這趟無可奈何的旅行,我只能聽從按排,轉道嘉善去往麗水。
嘉興嘉善是這次中國疫情期間,浙江省對境外入境的浙江籍人員進行集控安置的一個結集點。
從上海入境的黃色、紅色貼標人員,統一被按排送到這裡,然後,再由各地區派駐此地的服務工作組按排專車,從嘉善分流至入境人員各自的地市,以便集中進行醫學觀察隔離14天。
我們很理解,也很配合。
畢竟在全民抗疫取得決定性勝利的時候,不留死角,不留隱患的措施才是最安全最有效的措施。
我不說家國情懷吧,當然,我也絕對沒有那麼大的情懷。
說自私些,為了自己,為了疫情的防控,也應該進行14天的自我醫學隔離。
此刻,行駛在高速公路上的大巴車很靜。
車廂內19位從上海浦東國際機場上車的海外入境人員,沒有發出一點聲音。
唯一的響聲來自大巴在公路上快速前行時和空氣磨擦發出的呼呼聲。
一路行,公路上車輛不是太多,公路顯得有顯冷清,可能是受到國內疫情的影響。
我和妻坐在大巴上層車頭的兩排位置上。透過車前的擋風玻璃,迎面而來的是高山,河流,建築物等,一一撲面而來,入眸成景。
車外的風景很美,我卻無一絲欣賞之慾,只想趁著此時去往嘉善的路上,能小憩半刻,以補旅途之累。
說實話,真的餓的有些虛脫了。
大巴車一路顛簸前行,雖然很累,卻無眠意。
想像著,接下來屬地政府對我們這些入境人員的按排方式,以及涉及的政策處理等等。
還有的是,我想象著從羅馬撤離至中國,也就經歷了20幾個小時的旅途折磨,而從上海機場至自己的家的旅途,卻是很長很長。
從上海浦東機場到嘉善,大巴行駛時間不是很久,大約也就一個半小時左右。
乘坐的大巴很快就到達了嘉善浙江籍境外入境旅客的結集點一一嘉善公路管理所的停車場。
停車場就在該所一幢三層辦公大樓的前面,空間很大,裡面已經停著幾輛和我們一樣接送境外人員的大巴。
從大巴上看出去,靠右的空地上,搭起了八、九個用藍白色塑膠板塊拼起的簡易獨立小間,間與間相隔大約在三米左右,每個小間的門前用紅色寫著各地市的名字,金華、溫州、麗水、杭州、義烏、寧波等等。
每個小間的門前是用紅色的塑膠塊隔出的隔離帶,既可做通道,也可做阻隔線。
小間門前,隔離帶的後面,空置的地上已經聚集了很多前往浙江各地的國外入境人員。
我們乘坐的大巴車到達後,由於前面一輛接送的大巴尚未開走,到達的大巴依序停靠其旁。此時我們乘坐的大巴駕駛員獨自下車,扔下我們揚長而去,根本無視悶熱的大巴上還有我們這些可憐的,又餓又累又渴的海外入境者。
密封的大巴車裡很熱,空氣也不暢通,而車外停車場空曠的地方總比大巴車的空氣要好吧。
看著離開的駕駛員在車外閒聊,而車內的我們卻忍受著疲憊與悶熱的煎熬。我真不明白他們是怎麼想的,舉手之勞開下車門的人性化溫暖,難道就那麼難嗎?我們難道就那麼讓人如此鄙視嗎?
我們不過是從一個疫區而來的,正常的中國公民,更無法忍受這歧視性的無視。
我們也真的不想和不願給祖國添亂。
時間一分一分地過去,在車內等待了將近二十多分鐘後,妻終於忍不住了,站出來和他們交涉,並以要上廁所的名義要求開啟車廂門,在我們的迫使之一,駕駛員嘴上嘟嘟著不情願地開啟車門,讓車上的大家下車等待。
不過特殊時期下的冷漠,人性深處骨子裡的本能,讓我們寒心,但我們可以理解,只要安全就好。
下車後,站在空曠的天空下,呼吸著清新的空氣,看著穹頂耀眼的光芒,真的很好。
這裡同樣的戒備森嚴,穿著防疫服,從頭罩到腳的工作人員,引導著下車的我們,去重複著無數次曾經做過的動作,在進入各自前往地區的小屋前對我們又一次進行了護照查核,登記,一切手續完畢,我們此刻才算是真正站在藍天下,呼吸著自由的空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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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處全民抗疫大背景下的我,很能理解國人對我們這些海外入境人員的懼畏,害怕……。再說,異樣的眼光我已經在短短的二十幾個小時裡習慣了。入鄉隨俗吧,尊嚴與卑微都是相同的,坦然面對就好。
我們曾經跨過山河大海,我們曾經度過日夜顛倒,我們從亞平寧半島的黑夜來到中國的黎明,就已經做好了任何的擔承。
有時候,我總在想,我們只是這個世界渺小的一粒塵埃,雖卑微卻有尊嚴。在這場人類的大瘟疫中,是不是我們人類不尊重自然,不尊重地球,不尊重世界,而還給人類的顏色?
近20多個小時沒有喝到水了,在做好防護之下,我們各取了一瓶礦泉水,喝上一口,真的不亞於瓊漿玉液。
一口入喉,冒火的喉嚨頓潤天物,
在結集點大約等了不到半個小時,下午4點半左右,我們坐上麗客大巴車離開嘉善駛往麗水,開啟14天的入境醫學觀察。
也是羅馬大撤離後一路而行的第四站一一麗水站。前面三站是俄羅斯莫斯科、上海浦東、浙江嘉善。
曾經,常常讀到一些心靈雞湯,什麼經歷就是人生,磨難就是財富。什麼每一次的苦難都是人生的一次昇華等等。
我雖然沒有那麼高大上的情操,但起碼我還是認可,特殊經歷下的磨難肯定會提升一個人的強大與壓力下的忍耐度。
從我們站站式撤離而言,確是如此。
10號、11號兩天時間,憂慮下的奔波,惶恐中的等待,飢餓裡的忍耐。羅馬、莫斯科、上海浦東、嘉興嘉善,最後走向麗水。
可謂是站站焦慮,處處心疲,心身重壓下的堅強與隱忍,惡劣環境下的淡然,真的是自已素質的一種提升與對生命認識的一種昇華。
而現在當我坐在駛往麗水的大巴車裡時,疲憊不堪的精神真的支援不了重擊下的困累。
好好在車上睡一覺吧,不然,若軀體出現不適,病了的話,在現在特殊的環境下,無疑就是走在墜入深淵的邊沿。
一路而行,經過四個多小時的路上行程,
晚上九點左右,到達了國外入境人員麗水市第四集中醫學觀察點——麗水萬盛國際麗呈酒店。
開啟我們的集中醫學觀察14天隔離期。
在國外疫情燎原之火,失去控制之期,我們能安全地入境,回家。為了自己,為了家人,也為了他人的安全,14天的集中醫學觀察隔離是必須的,也是一種責任。
在生死麵前,一切都是小事,金錢,自由,甚至尊嚴……。
大巴由晚上十一點到達醫學隔離觀察,正式開啟隔離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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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載之七【我的羅馬大撤離·麗水集中醫學觀察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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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巴車到達後,直接駛入酒店的後門。
後門的入口處,安放著一個寫有中國紅十字會的帳篷,蓬前一排白色的桌子,坐著兩位穿著白色防疫服的工作人員及幾位站在一邊的警察。
這家酒店在我們到來前,應該已經接納了很多境外入境人員在這裡集中醫學觀察了。
我們的大巴車到來時,門口還有好幾位先我們到達的入境人員在桌前辦理入住及檢查、登記個人資訊。
下車後,我們是第一個辦理登記入住的。
三月的天,晚上有些冷,風很大,並下起了小雨。我們只想趕快登記後,進入房間,吃點東西,好好休息下,真的很累了。
下車登記時,工作人員按規定讓我和妻子一人一個房間,說是按照規定的。妻逐提出疑問,為什麼兩夫妻不可以一個房間?如是為了安全考量,我們從羅馬家中出發一直是在一起的。再說,我們都是直接從境外入境人員,兩人攜帶的行李都是混裝在一起的,也不知道如何才能分開各自的衣服。如果一定要毎人一個房間,今後相互拿14天的衣服換洗,生活用品,反而會增加房間走廊上的感染風險,同時也就失去了醫學觀察的初衷與意義。
在妻子的據理提議之下,工作人員覺得有道理,同意我們住一個房間,不不過,要簽署個人的自我宣告。
因為是我們自己提出夫妻倆人同住一個房間的,入住後發生的一切責任自負,並由我們簽上自己的姓名。
簽好宣告,工作人員給我們測試了體溫,填寫好各種資訊並告知我們從第二天開始早上8點,下午四點,晚上8點自測體溫,並登記後電話告知。待一切手續辦好後,我們拿了房卡,去車上搬下行李入住酒店。
現在我們什麼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趕快去房間,摘下戴了三十多個小時的口罩,清洗好路途的風風塵塵,洗個熱水澡,再吃碗泡麵,那肯定是奢侈的享受了。至於別的事,現在都不是事了,只想吃喝拉撒,還有就是睡個好覺。
由於入住時間太晚了,一切辦妥已經快深夜十二時了。詢問工作人員,能不能供應些吃的,得到的迴應是,時間已經太遲了,沒有可供大家吃的,大家只能是忍忍了。
唉,感覺我們真的太不容易了。
想想,都是一路艱難走過來的。
特別是我們至少20多個小時沒吃過東西了,那個中滋味只有自己心中清楚。
幸運的是,還好我的包裡還有從羅馬帶來的兩盒泡麵。
本來是準備到上海浦東時吃的,由於安全和時間問題,一直沒有機會拿出來,現在反而給自己解了飢餓之急。
忍不住給自己來點誇獎的詞句,應該算是未雨綢繆、防範於未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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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灑店電梯上到12樓,開啟門進入我們今後14個日夜的生活區域,1202房間,一個38平米的單人間。
入房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燒水、換裝、洗澡、泡麵。
衝了澡後,一盒熱氣騰騰的泡麵狼吞虎嚥地入肚,人終於象是打了雞血似的活過來了,整個人也精神了。
我想,當時自己的吃相一定很難看的。那味道,美極了,我平常怎麼就沒發現泡麵原來是如此之美味,甚比佳餚呢?不過說真的,確是餓暈了。
一包泡麵下肚,餓了幾十個小時的胃終於有了點活力,也不是太難受了。
再說衝了澡,喝了水,吃了飯,人也頓覺精神。妻笑著說,吃了泡麵後,人又活回來了!
同時,旅途摧殘後的心身,感覺已經迴歸了一絲元氣。
但是,我還得要小心奕奕。
在這集中觀察的14天裡千萬別感冒,因為經過了一路旅途勞累,自身免疫力肯定下降了,要是感冒或生病了,那回家真的是遙遙無期了,自求多福吧。
不想了,今夜,我最想做的,就是靜靜地躺在床上,靜靜地入眠。
一夜安寧。
醒來已經是3月12日的早上了。
從今天開始我們正式進入了海外入境人員集中醫學觀察14天隔離模式。
不過我想到了一個詞"圈養"。
在往後少了自由的14天裡,應該如何在寂靜的陋室裡度過,我必須有所安排。
直到此時,我才有興趣仔細觀察下這間伴隨我們生活14天的陋室。
這是一間開放式的單人房間,38平方米的長方形空間被隔成兩半,開門進入是衛浴與洗漱臺,經過衛浴與洗漱臺,往內走,是一張雙人床,白色的床單,白色被子和白色枕頭。
房間牆壁以米黃色墻紙裝飾,以格調簡約整潔為主。
床的前牆壁是電視及連體櫃子,挨著床的右邊是一扇落地式玻璃窗,旁置一張單人沙發和可移動式簡易茶機。
站在落地玻璃窗前眺望城市一角,麗水市中心醫院的大樓阻擋了正前方遠視的風景。
從十二樓的落地窗俯視,除了市中心醫院的建築外,基本是老舊的建築物和破舊的棚戶區,沒有一絲現代都市的感覺。
房間內,賓館正常的一應消費性的東西大都撤走了,但基本的生活用品,比如毛巾,洗液水,牙膏和燒水的電磁壺,吹風機,等等還在。
因為我們是入境旅客14天的集中醫學觀察期,不可外出房間,所以,緊挨房門的走廊邊放著一張桌面大理石的圓形小桌子。
進來時,我一直帶著疑惑,為什麼每個房間的門口都放著這樣的一張小桌子,是做什麼用的?直到吃早餐的時候才知箇中因緣。
因為是集中醫學隔離觀察,從昨晚我們踏入房間的那刻起,我們的自由就是那38平米的房內,不可越雷池半步。
每日三餐盒飯,均由走廊外看守的工作人員配送至門口的小桌上,我才明白,原來房間門口小桌的用處。
他們把每個房間的盒飯放在小桌上後,開始敲每人的房門,通知大家取餐後,工作人員快速離開。每每,當我們開門去取時,已經不見人影了,一個字,怕。
室內人員戴上口罩,拉開房門一縫隙,以極快的速度取回飯菜,關上房門,送餐取餐,流程結束。
我不陌生,也絕對相信,這是我曾經在很多影視劇中見到過的情景。不同的是,影視劇裡見到的門都是有個小洞的,而現在這裡的門是完整的,僅此區別而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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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路上,坎坎坷坷,走走看看。走到現在,什麼都想過,就是沒有想到,有一天我會被"圈養",有一天會過著"飯來伸手"的生活。
或許這也是自己一生刻骨銘心,無法忘懷的奇遇吧。
第一天入住,總是有忙不完的事。
早上的配餐,是一小碗看不清米粒的飯湯,一個小火卷,一個煮雞蛋,外加一小塊甜糕。
我和妻笑著調侃,對我們而言,量應該"算"是勉強夠了,但對另外那些一起隔離的人員,很多都是年輕力壯之人,真的是苦了他們的胃了,肯定的。
由於幾天來的一路風塵,吃過早飯,妻子開始清洗消毒,所有旅途中接觸過塵灰的衣服。當然在沒地方曬的情況下,只能是放在房內陰乾了。
忙忙碌碌的12號,在不寂靜的時光裡過著,但忙忙碌碌的12號,對妻而言,今天確是一個可遇不可求的好日子,特別的日子,妻的生日,特別的生日。
中午時光,當快遞員送來小妹偉青從青田訂製的蛋糕時,我才知道今天,3月12日是妻子偉軍的生日。
這是一個不一樣的,讓人永遠無法忘懷的生日。特別是在這人生非常時期,在經過了一路的磨難,安全回到中國,正在隔離的日子裡的不一樣的生日;這裡,我真誠地送上我的祝福:祝生日快樂!
其實,人生紛紛擾擾,外面的世界很精彩,但能在煩燥的世界裡覓得時光中的一小段光陰,藏匿於寧靜之中,好好思考這個世界,遠離這個世界的一些醜陋,也是一件好事。
我想,在336個小時,沒有打擾的寂靜裡,讓心試著去歸於寂靜,遠離塵囂,享受寧靜,丟棄奢華,不是一件大智若愚之舉嗎?
24032020草於麗水醫學觀察膈離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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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載之八《我的羅馬大撤離·麗水集中醫學觀察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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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離喧譁的都市生活,在寧靜中過著與世無爭的日子,似乎也不是很難,我覺得。
人生有得有失,潮水不是還有潮漲潮落嗎?當然,這還歸於個人的追求與如何待之。
現在的我,很坦然,既來之則安之,14天的集中醫學觀察很快就會過去的。
日子就這樣在每天的三餐,每日的體溫測量,每天的沒有壓力,38平米的空間裡慢慢過著,心也在寧靜的無波中走著。
入住第四天早上,沉睡中被送早餐的敲門聲吵醒。
我從門口的小圓桌上拿進早餐,沒有和往日有什麼區別,一小盒稀飯,一個粽子和一個水煮雞蛋。
和往日稍微不一樣的是,一,開啟雞蛋,那臭蛋的臭味直撲鼻子,讓房間滿室生"香"。
很無語,在當下疫情依然嚴峻的情勢下,我們這些入境人員理解,也絕對服從工作人員的指揮與措施,政策的規定按排。我們並沒有太高、無理的要求。特殊時期,有一口吃的就可以了,但這口吃的也不應該是不衛生的、壞的、臭的食物吧,對不?
我們其實都沒有過高的要求,僅僅只是希望三餐食物能衛生,不壞就滿足了,何況費用還是自己掏腰包自理的。
早餐過後,防疫人員來測了體溫。
無事可做的寂寞在38平米的陋室裡升騰,妻子給我衝了一杯從羅馬帶回的咖啡,咖啡的苦香味迷漫著早上的房間,也迷漫著這個空間中的寂寞。
人生不易,人生無常。
窗外陽光明媚,我坐在落地窗前,外邊的世界感覺和我沒有太大的關係關係,起碼在這十四天的隔離觀察期。眼前的咖啡,才是我的世界。
現在的我,安靜地享受著沒有自由的愜意。真好,無奈中的幸福,安然中的悠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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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著咖啡,曬著透過落地窗照射而入的陽光,創作著我的連載《我的羅馬大撤離》。讓思路重新迴歸旅途,在沒有結束的旅程裡寫著旅程的故事。
妻則刷著手機關注著義大利疫情的發展,確珍的人數,陪增的感染者。驚慌中的城市,沒人想像得到,此刻的她,內心深處對剛剛離開的,遠在義大利羅馬女兒一家人的那種焚心擔憂。
可憐天下父母心,親情其實就是逆境中的一種擔憂,平安間的一份牽掛。
我們並沒有因為自己離開意國而慶幸,相反卻更加擔心遠在羅馬的女兒一家。
這種揪心的擔憂、壓抑的心情隨著瘟疫在義大利全境爆發,亞平寧半島全面淪陷,情況越來越嚴重而讓我們陷入更加的不安與掛念中。
室外的陽光很明媚。
在江南處州,有這樣明媚的陽光很難得,也很幸福。
以前聽在麗水生活的朋友說起過,麗水的天氣,沒陽光的日子比有陽光的日子要多很多,一般陰霧天氣具多,象這樣陽光燦爛的日子,真的很金貴。
此刻,我慵懶她躺在房間的落地窗前的沙發上,暖洋洋的任由陽光肆虐瀉流,繾綣親呢,透過金陽眺望遠處,視線伸,遠方山巒植被茂盛,碧黛蒼翠,重重疊疊。近聞,窗外陽下鳥啾入耳,焉然春意。再人寒的冬天,總是擋不住春天的腳步,春暖花開總是會相約而至的。
只是這個春天,所有的吶喊都已經失去了本應有的美好。
所有的期待,都在時光裡遭遇了傷害。
所有的尊傲,都在卑微裡低下了頭顱。
唯一還沒有煙滅而留下的,就是人類在夾縫中的那絲傲骨,還有心中的那份善良。
世界多舛,瘟疫無情,讓紅塵恣意的人類,明白了一個道理,餘生不長,善待一切。意外與明天不知誰會先到,活著就好。
⋯⋯
入住麗水萬盛囯際麗呈大酒店醫學觀察隔離點已有好幾天了。
幾天來,收到了很多很多朋友真誠的問候與暖心的關懷。收到了很多很多朋友的祝福詢問,也有很多很多的朋友要給我們送上生活需要的物資,暖心而感動。
還有麗水當地的朋友特意趕到酒店,給我送來美食特產清明果,和各種美食佳餚,也有有朋友連夜送來美酒等等。
朋友們的厚愛關心讓我人生不孤,歲月不寂。
逆境見真情,我珍惜你們的情誼。
⋯⋯
我們繼續過著無所事事的生活,繼續著無俗無望的時光,我們在"圈養"的無奈與自由的渴望裡繼續著心中的慢慢期待。
義大利井噴的疫情讓我們在不安裡煎熬,而食不甘味的三餐提醒著我,荀且地活著,苦難的日子總有過去的一天,天空總會灑下陽光,瘟疫總會被亞得利亞的海風吹走的,而我也一定會看到自由的微笑的。
當然,在這特殊時期,趁著這難得的寧靜時光,必須讓自己在方寸之間活得優雅,活得有點意思,才對得起飯來張口的這段時光。
實話,我們已經是幸運者了。
《我的羅馬大撤離》已經寫到了一半半。
記錄下撤離羅馬時旅途中的喜怒哀樂,寫寫旅途中的黑夜與白天,光明與黑暗,寫寫回家路上的故事,故事裡的艱辛無奈還有故事裡的自己,其實也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
畢竟,這是人生路上可遇不可求的一次心路,特殊時期的一次迴歸之路。
時間在文字的行走中,在防疫人員每天早、中、晚體溫的測量間,在工作人員早、中、晚盒飯的配送中慢慢地過去。
同時,也在我的墨香與咖啡香中一天天地過去。當然,伴隨著我們的還有焦慮和對對義大利疫情的擔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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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不覺中,十五天的醫學觀察隔離在自己渴望、寧靜、不安的世界裡過去了大半。
而我的掘作《我的羅馬大撤離》也寫完了一半。想像著,隨著14天集中醫學隔離期滿,《我的羅馬大撤離》一文也應該要畫上一個句號了。
我肯定,當自由重新來到我的身邊,我一定要穿得人模人樣地放飛自由,因為14天睡衣的日子已經攪亂了我對生活美好的定義。
每天,我都重複著為了活著而活著,為了等待而等待。
外面的世界,在這14天的集中醫學觀察期間和我們沒有太多的關係。
給人走的門封著,給心走的門開著。
38平米的房間禁錮了軀體的自由,而廣袤的心靈大地,視覺裡浩瀚的宇宙卻可以讓我的思維不受禁錮,天馬行空地旅行。
3月8日的晚上,我在落地窗前望著外面夜空裡的霓虹閃爍,我寫下了對自由渴望的告白:
《自由.渴望》
是誰
把春天關上
留不住桃花的笑容
是誰
將歲月老去
留不住晨光的自由
是誰
把時光截破
留不住暮色的殘紅
我
在寂靜中嚮往
窗外
寫満了自由的吶喊
路
在荊棘裡延伸
遠方
不再是渴望的天堂
心
在擠壓下喘息
回望
卻是吶喊中的無奈
就那麼靜靜地
讓麻木牽著無魂的身軀
就那麼靜靜地
讓卑微伴著失憶的影子
就那麼靜靜地
讓時光關閉春風的閘門
不再感覺
烈焰間的灼痛
不再明白
時光中的對錯
不思 自由
不思 活著
當然啦,幸運的是在這走不出房門的日子裡,好在我從羅馬隨身帶著的文房四寶,寂寞無聊時,讓心靜靜,鋪宣塗塗墨,素宣留點香,天馬行空下,讓線條飛下。也學學大儒,做點儒雅之事,與字為伍,與字對話也是一件有趣的雅事。
三月二十日以來,義大利疫情持續惡化,手機頁面滿屏是歐洲各國疫區的確診人數,死亡人數的增加,讓遠在萬里之外,正在浙江麗水集中醫學觀察的我們揪心與不安。
這種心情比自己在義大利更難以忍受與焦慮,煎熬。
每天最重要的事,就是關注歐洲,囑咐身在羅馬的女兒一家人,保護好自己,宅家防範。做的,也只能是如此。
而此刻我和妻子卻遠在萬里之外的中國麗水醫學觀察點擔心與不安。
特別是從義大利撤離時羅馬感染者只有3例,而現在,短短的十幾天時間,確珍人數猛增至170多人,井噴的狀態,使我更加擔心遠方異域的親人、朋友,擔心她們的安全,擔心他們在疫區的安危與無奈。
在這疫情全球化大爆發的時期,我成了辛運者,能夠有機會撤離疫區義大利,迴歸自己安全的祖國。
現在,我只能沒有一點實際意義地在遙遠的東方國度,為亞平寧半島擔憂,為遠在那裡生活的女兒一家擔憂,為義大利的親朋好友擔憂,這又是一種怎樣的心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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觀察期的生活總是那麼平靜,失去暫時自由的時光也並不那麼難熬。
中國疫情爆發後的控制已經遂漸好轉,但防疫部門並沒有一絲鬆懈。
醫學觀察的幾天來,上海市防腔辦電話,浙江省防控辦來電,麗水市防控辦電話,常常在某個早上或某個黃昏響起,向我們詢問,瞭解情況,跟蹤我們的健康狀況。
而觀察期間的入境資訊填寫,卻總是讓人顛覆三觀,省裡的,市裡的,縣裡的,街道的,社群的,無數的來電,要求的都是相同的資訊,相同的填寫,重複,再重複。
我真的很難明白,在當前資訊化共享的今天,同樣的表格,不同的部門,總是重複著。從羅馬入境前的網上填寫資訊開始,至現在集中醫學觀察短短的十幾天時間裡,三天兩頭填寫著同樣內容的表格,一遍又一遍,以至當我聽到手機響起,就有一種填表的恐懼感。
不知道這是國情,還是人浮於世。
難道資訊共享的今天,在大數字化時代的今天,還無法共享資訊,還需要原始化的人海戰疫嗎?
日子在寧靜裡而過,思維在寧靜裡放飛,
《我的羅馬大撤離》也在這窄小的,沒有塵埃的繁華沾染中,沒有俗塵騷憂的空間裡,如細水緩流般地I快到尾聲了。
很快,十四天暫無自由的日子就要結束了,外面又是春暖花開,春風含媚的時光,真好。
家的港灣千帆竟嫋,哪是我的夢想原鄉。
這次一路走來,我真的明白了一件事,寂寞與孤獨,其實都不是一件大事;財富與名望也不是一件大事;而絆隨我們一生唯一的一件大事,那就是生命,對生命的敬畏才是人生裡的一件大事。
紅塵路漫漫,經歷,就是生命的奢華,就是生命的厚度。
時光在緩水無波中而過,在自由的渴望裡而去。
十四天的集中醫學觀察期,飯來張口的日子,轉眼就在我的回憶裡走向了尾聲。
其實真的很好。
經歷了羅馬大撒離的艱辛旅程後,十四天的"圈養"正好彌補了我需要養精蓄銳的需求。
三月二十五日的天氣陽光燦爛,早上的鳥兒在快樂的枝椏上叫著春天的溫暖。
集中觀察的最後一天,明天,我終於可以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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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漫長路,回家的路是那麼遙遠。
從三月十日羅馬踏出返家的第一步,到三月二十六日推開江南小鎮自己的家門。十七天漫漫旅途的心路歷程,也算得是自己人生歲月裡最濃彩重筆,最艱難辛累,最悲催心傷,也是最無法忘懷的一個故事,感謝歲月,讓生命在重擊下走過不忘。
好在,所以的情景都隨著回家而落下帷幕,所有的苦難都會隨著時光消逝過去,餘生,一切皆好。
十四天的日子過得很,我在生活了14天的空間裡,一切都感覺不到有失去自由的煩躁。
明天,我就會笑在春暖花開裡。
二十四日下午,收到麗水集中醫學觀察第四觀察點工作人員的付款通知。按照浙江省人民政府文章規定,三月十九日開始,留置的境外醫學觀察者觀察期的立場旅館費,餐飲費用必須自理。
我們支付的費用是十九日到二十五日的食宿費3220元人民幣以及核酸檢測費222元人民幣。
政府不易,我們這些海外入境華僑真的很理解。
再說,疫情艱難時刻,拉動經濟也是我們海外華僑義不容辭的擔當。
都是應該的,重要的是我明天離開就好。
其實,在十一日入境上海浦東機場的時候,海關防疫人員就對我們這些境外入境人員進行了核酸檢測。現在麗水觀察點在醫學觀察結束前又對我們進行了核酸檢測,也算是對我們健康的雙保險,這裡,謝謝祖國的關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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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也很配合政府的規定,起碼迴歸平常生活後,我能理直氣壯地對他人說,不必懼怕,華僑不等同病毒,我們都做過核酸檢測的。
我只是期望核酸檢測別和填入境人員資訊表那樣,沒完沒了就好
二十五日下午2時58分,麗水人民醫院醫務人員來到麗水萬盛麗呈國際酒店對我們所有90多位入境醫學觀察到期者全部進行了核酸取樣。
和上海機場相比,這次取樣輕鬆了許多。因為不需要用幾個小時去疲累地等待,呆在酒店自己的房間裡等待就行。
25日清晨,我的感覺很美麗,我的心情也很美麗,這個世界也很美麗。
早上的微陽,輕柔溫暖,透過窗簾的縫隙,偷溜入房。
東邊山巒與金色的天際溶為一體,微風吹入窗戶,風柔心爽。
今天,是集中觀察的最後一天。
明天,我們就可以在蒼穹下,呼吸著自由的美好,可以揮舞著雙手和陽光握手,可以和花兒呢嚀了,想想真好。
原來,所有的磨難都是可以看到盡頭的,在黑暗裡也總能看到光明。
漫長的回家路,再長再坎坷,都會有一條是通往自己的家的。
吃了十四天盒飯的日子,也終於可以結束飯來張口的待遇了。
在此,我不想述說心情的沉重和歡樂,也不想述說更多的哀傷愁緒,惶恐忐忑。
都過去了,苦難。
最後一天,午餐的盒飯很美味,我們吃了很多。
大概是心情關係吧,晚上,我們收拾好了行李,期待明天。
三月二十六日,一個值得紀念的日子。
從三月十日羅馬的啟程,到今天三月二十六日旅程畫上句號,走了漫長的16天時間。好漫長的回家之路。幸運的是,我們一路無恙。
二十六日的早上,春晨真好。
窗外鳥兒的高歌很悅耳動聽,春天下的一切都很美好。只是這個春天還是帶著許些憂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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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很早就起來了,收拾好最後的小旅行箱,等待通知出關。
出人意料的是,工作人員送來了早餐,我開玩笑說,怎麼還有早餐呀,工作人員也笑著說,吃飽了好送你們走。
我聽了也笑著戲謔:是的,吃飽了,好上路⋯⋯。
此刻,透過窗戶,東邊的大陽正穿透雲層,努力著在掙脫雲層的束縛。
剛出的光芒耀染了周邊,將東邊的雲層染成金色。天空雲霧各異,但整個天空卻缺失了那種澄清的藍色。
眼神穿過些許灰濛的城市上空,遠方的山巒綿延起伏在朦朧裡。
晨鳥在晨光之下啾鳴著春曲,一切,在這個春天的早晨都是那麼祥和。
二十五日中午醫務人員來觀察點採取的樣本,由於沒有在當天進行檢測,二十六日早上沒有給大家送達報告結果。
而本該在早上離去的所有人,都因核酸檢測結果報告單的原因而推遲離開觀察酒店。
觀察留置時間本應於25日21點滿14天整,就可解除留置,因核酸檢測時間,而推至26日出關,但現在只能等。
打了工作人員的電話,得到的答覆也只能是等待醫院的結果。
十四天都過去了,也不差這幾個小時,等等吧,讓心情平復下出關的喜悅,讓心情平復下回家的激動。
自由不再乎早幾個小時,而疫情是大事,觀察隔離是大事,近一百多人的結束留置更是大事。
為什麼就沒有提前按排?為什麼就沒有大局統籌觀念?我有些疑惑。
說實話,對經過14天的集中醫學觀察者而言,等待真的是一種無情的煎熬。
放飛自由更是我的渴望。
可是,我們只能等待,結束前的等侍也是最難耐心的。
終於,在下午2點鐘,我們接到了下樓離開酒店的通知。
趕緊拿上從羅馬攜帶的行李,坐電梯從十二樓下至一樓。
由於是以房間為單位撒離的,沒有撤離造成的擁擠,每個離開的人都是有序通知離開。
我們下到酒店底樓,門口有五個穿著防疫服的工作人員給我們每一位離開者測試了體溫,而後給我們一些觀察期滿的相關檔案證明,並由我們個人簽字後離開。
外面兄弟小平的車子已經從青田開到麗水,在酒店外等候著我們了。
從羅馬走到現在,整整走了16天時間,到家了,結束了。
我拿著各種手續資料,和核酸檢測報告單笑著,一切的一切都已經過去,一切的一切都已成為昨天。
要回家了,真好!揮揮手,不帶走一片雲彩。
歲月靜好,一切可期。
28032020草於青田家
19122020二稿於青田家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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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
徐國平,筆名:北石,男。
旅歐知名書法家、詩人。
1961年出生,浙江青田人,畢業於武漢交通學院。
90年代初移居義大利。
現為《世界華商書畫院》院士、《世界生態》雜誌社顧問委員會委員、浙江青田縣作家協會海外理事、歐華新移民作家協會常務副主席、香港國際名師名家名人聯合會理事、香港國際名聯書法家協會副主席、【名師名家名人壇】副主編、《國際詩書畫交流網》副總編、《華人文藝家大辭典》副主編。自由撰稿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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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中插圖:君君攝影、北石書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