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疫情期間,電影院經理韋淮返回了農村老家。在這個漫長的“假期”中,她成了一個果農,賣了4000斤荔枝,也化解了和父親持續十幾年的隔閡。影院復工後,韋淮離開了家鄉,她做了一個決定,把女兒帶到了廣州——她不想女兒再走自己的老路。7月20日,韋淮在樹上摘水果。返鄉這半年,她學會了爬樹、手指粗糙了,臉色曬黑了……身上已看到不任何“影院經理”的樣子。

她的手機響了,那是電影院準備復工的訊息,遲疑了幾秒後,韋淮才意識到,“復工了!”因為激動,她幾乎忘了自己的處境,差點摔下樹去。從影院關門至此,韋淮已在農村老家幹了半年農活。韋淮生於1986年,廣東茂名人。大學畢業後,進入電影院工作,一路走來,從基層到管理,很是不易,2019年下半年,韋淮成為了廣州C+影城的店長。事業的上升,伴隨著生活的轉折,也是在去年,她離婚了,靠自己的力量撫養著孩子。

“新官上任”的韋淮,還沒來得及燒她的三把火,一場大火把全國的院線都燒沒了——疫情來了。韋淮不是第一個回老家當農民的院線人,也不是處境最糟糕的一個。“因為,至少我還有老家可以回,有水果可以賣”。回老家賣水果,很多顧客都是曾經的同行,“某位國內頂級影院的大咖,欠了我1000元的水果錢”,一開始韋淮不太理解,以對方的身份和地位,在平時1000元本不算個事。

但她很快也理解了,對疫情期間,失去全部收入的同行們來說,1000元並不是一個小數。電影院開業訊息遙遙無期,韋淮爬樹的技術卻越來越嫻熟,水果生意也越做越好,“還有不少同行來問我,可不可以做我的水果代理”,韋淮說,那當然沒問題,有難同當嘛。“我給你們先發貨,賣掉再收錢”。

停業初期,大家還比較樂觀,以為短期就能復工,結果一等就是半年。這個時間太漫長,長得韋淮都快忘記自己“店長”的身份了。得知7月24日電影院可以正式復工得訊息時,她恨不得馬上回到廣州。而當她瞭解到防疫要求時,心頓時涼了半截:座位、場次、食物都有著嚴格的要求。算來算去,不開張虧錢,復工了一樣會虧,只是虧多虧少的問題。

和韋淮一樣,“開,還是不開?”每個影院老闆都面臨同樣一筆賬。經過半年空耗,大多影院老闆資金早已油盡燈枯,難以支撐更多支出。當時廣州僅有10%影院對外開業,且主要集中在廣州市區。即使開業,日均顧客僅有百來人。即使最好上座率的影院,收益也僅有同期的三分之一。

剛回到電影院,韋淮將復業告示放到商場電梯口處

終端影院的萎靡,帶來的是電影產業上下游的低迷,嚴重點講,將導致整個行業繼續沉淪。曙光剛來,如果不相互扶持,可能大家一起倒在第一道陽光下,“走出了開業這一步,起碼還有希望”。韋淮決定開業,召回老員工,想辦法節省成本,維持影院運轉。剛回到電影院,韋淮將復業告示放到商場電梯口處。剛復工人手嚴重不足,時常出現各種疏漏。

為賀歲檔採購的零食放在貨架半年,工作人員在清除過期庫存。

剛開業,兩天之內,售票處的電腦與顯示屏就被盜了。“失竊當天,我和其他員工也在現場忙碌,但過了兩天後,我們才發現電腦不見了”。報警之後,年僅二十多的男性小偷很快被繩之於法,“但最後我們還是選擇了諒解”。小偷的爸爸是個海員,年輕時四海為家,近年才回到岸上,他帶著妻子來求情,“他說,孩子走到今天,都是因為他沒有盡到父親的責任”。這讓韋淮想起了自己的童年,和自己女兒的未來。

韋淮給小偷的殘疾父親簽署諒解同意書後商討後續事宜

韋淮長期和女兒分居兩地,這次在老家的滯留,成為了她與父親、女兒三代人最長的共處時間,“曾經那種‘家’的感覺,又回來了”。她不想再和女兒分開了,她要帶著女兒回城,哪怕日子再艱難一點。韋淮眼中的父親,是一名較傳統的粵西男子:保守但不缺乏賺錢的動力;在外面浮誇,對家人卻不善於表達,“從小到大,沒聽父親表揚過我,哪怕我是同輩人中成績最好、事業最順利的”。韋淮對父親的積怨,變成了他們偶爾爭吵的導火索。

韋淮和女兒在玩“划船”遊戲。

韋淮沒想到的是,自己長大後,會選擇和父親一樣的職業。韋父年輕時,也曾經營小型電影放映廳,那段時光讓韋淮最印象深刻。當年韋淮,像自己現在的女兒一樣,隨著父親的工作到處奔波。在父親那小小的電影放映室中,小女孩透過閃閃發光銀幕看到了大千世界,來自世界各地的動作片、喜劇、劇情片、愛情片……塑造了孩子對人世百態的第一印象。

電影,對普通人來說是娛樂、是精神世界的充電。但對小小的韋淮來說,電影是生活的常態,是家庭收入的來源,更是父親給她留下的難忘一面。很自然地,韋淮在大學畢業後,得到了知名電影企業的管培生offer,正式踏入了電影院行業。但韋淮父親卻對女兒的職業選擇長期不滿。他希望名校畢業的女兒,能從事公務員等穩定工作。韋淮與父親的溝通,以一次次不和睦的場景結束,這些年,兩父女漸漸形同陌路。

韋淮留守在老家的女兒,成為她與父親之間的紐帶。疫情過後,韋淮打算將母女的戶口從茂名徹底轉來廣州,完完全全成為廣州人。這是她在疫情期間在家務農時,反覆思考的結果。在老家這段時間,韋淮一度以為,自己和父親的關係會繼續僵化,“說不定他還會嘲笑我當初的選擇”。但讓韋淮意外是,父親接納了她。在他的幫助下,韋淮在網上賣起了水果等農產品,度過了“失業”後的艱難時光。

韋淮帶女兒去看新幼兒園

賣完自家水果,韋淮也幫鄉親賣,這個“善舉”得到鄰里的好評。對韋淮向來嚴格的父親,也重新審視了韋淮的工作能力。韋淮也嘗試期著去理解、去習慣父親的思維方式和行為,“比如我有時穿上裙子,會專門要他表揚我幾句”。父女的關係,在這次假期裡逐漸緩解。“我從沒想過,這輩子還能聽爸爸對我‘表白’”韋淮說,那天,父親突然對她說,“我怎麼可能不愛你”,要強的韋淮雖然詫異,但也不示弱,馬上回道“我也愛你啊爸爸”。

韋淮記得在7月24日開業那天,來看電影的總共也就十幾個人。一轉眼過去,國慶期間已經恢復到往年的三分二,對整個團隊來講也是個鼓勵。10月5日,是韋淮在國慶檔期裡的唯一假日,仍然不斷接到相關機關單位前來檢查的電話。她一手處理工作,一手牽著女兒踢球,她現在早已習慣這種多執行緒的工作。韋淮笑稱:“我從小看我父親給我放電影放電視長大,現在我女兒很可能也會看著電影長大了,這一點跟我的經歷還是蠻相似”。

遞交轉學資料時,韋淮讓女兒向新幼兒園工作人員展現才藝

韋淮表示,要不是疫情裡這一系列的際遇,她可能沒那麼大的決心去改變自己人生計劃。在以往,她覺得電影院是造夢的地方,自己就是給觀眾造夢的人。無論平時遇到了多少煩心的事,只要觀眾進來這個放映廳,關上門,那就是屬於自己的私人空間。在這次疫情裡,她們這些造夢的人更像是活在夢境中,需要在現實裡審視自身,走出電影院,尋找更多的機會。

03-國慶期間唯一的休假,韋淮也不斷看著全市票房資料。

在艱難的178天裡,韋淮與更多的人發生了交集,發現了自己很多的機會和可能性。她會繼續堅守電影院行業,克服當下的困難,亦會為家人、為自己不斷提升能力與尋找出路。韋淮笑著說:“最艱難的停擺178天都過去了,不管將來要我面對什麼,我都不會那麼恐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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