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印度素來因民族眾多、文化各異而被譽為世界上“儲存最完好的人種、宗教、語言博物館”。作為印度主體民族的印度斯坦族只佔全國人口的46.3%,也就是說這個印度最大的民族並沒佔到印度人口的一半以上,少數民族的人口加起來實際上已超過了這個主體民族。我國也是一個多民族國家,但在我國民族融合與統一是歷史發展的主流:如今的長江以南大部分地區在上古時代是山越民族聚居的蠻荒之地,然而如今這些地區和中國其他地區使用著同樣的方塊字。

如今的印度仍有14種官方語言,英語只是印度的官方語言之一,用印度開國總理尼赫魯的話說“英語在其他13種語言中起著連結的作用”。這裡提到的14種語言只是被印度憲法明確規定為官方語言的,事實上印度全國一共有1652種語言和方言,其中使用人數超過百萬的較大語種就達33種。至今印度盧比上還印著二十多種官方承認的各地區語言,這其中包括梵語、巴利語、孟加拉語、泰米爾語等等,南部居民幾乎都不會使用印度斯坦族的印地語。

和印度的語言體系一樣複雜的是印度的宗教體系:印度人口的82%左右信奉印度教,12%左右信奉伊斯蘭教。此外還有基督教徒占人口的2.32%;錫克教徒佔1 .99%;佛教徒佔0.77%;耆那教徒佔0.41%,其他宗教如拜火教、猶太教的信仰者約佔0.43% 。這還只是印度延續至今的幾大主要宗教,事實上印度歷史上曾存在過的一些小眾宗教如今可能早已不復存在。印度在過去的4000多年裡據不完全統計曾誕生過1600多種宗教。印度數量繁多的宗教其實可以簡單分為兩類。

一類是印度教、佛教、耆那教等印度本土形成的宗教;一類是由外部傳入後本土化的伊斯蘭教、基督教等外來宗教。如今在全球擁有21 億信眾的基督教是全球信眾人數最多的宗教,全球信眾人數僅次於基督教的是又13億信眾的伊斯蘭教,82%左右的印度人所信奉的印度教則是全球信眾人數排名第三的宗教,在全球範圍內擁有3.76億信眾的佛教排在第四位。全球信眾人數最多的四大宗教均能在印度尋到蹤跡,而這其中的印度教和佛教則是印度本土形成的。

事實上作為如今印度主體民族的印度斯坦族並不是印度最早的土著民族。其實印度在相當漫長的歷史時期內是無法被稱為一個國家的,事實上古代的“印度”一詞更多是一種地理和文化上的概念。印度文明最早誕生於印度河流域,然而作為印度文明龍興之地的印度河如今卻屬於巴基斯坦。大約在公元前2500~公元前1700年左右印度河流域就已出現了灌溉農業和城市建築。創造這一文明的正是印度河流域的土著居民達羅毗荼人。然而大約在公元前1500年前後印度河文明突然銷聲匿跡了。

那麼究竟是什麼力量使一種古文明突然消失呢?目前最具說服力的說法是來自中亞的雅利安人從西北方向侵入印度河流域導致該地區的文明消失。大約在公元前2000年左右來自中亞的雅利安人開始出現在印度西北部並逐漸向南擴張,到了公元前6世紀初雅利安人已完全征服了開創印度河文明的達羅毗荼人。雅利安人取代這片土地原來的主人達羅毗荼人成為了印度的主體民族。雅利安人是一個遊牧民族,但在入侵印度後逐漸出現向定居農業過渡的跡象。

也許是透過向在農業技術上更為成熟的達羅毗荼人學習使他們掌握了使用畜力耕作、引水灌溉、施肥、輪耕等技術。鐵器的日漸普及為標誌使雅利安部族的生產力得到飛躍式的發展,原來被視為不適宜耕作的森林和沼澤地帶也被開發出來。與此同時牛和大象等大型動物被用於農業生產,人們開始總結出適宜耕種的季節時令。隨著勞動生產效率的提升使糧食和各種生活物資出現了剩餘,而圍繞這些剩餘物品的分配問題就產生了最早的階級分化。

在這一過程中雅利安人逐漸完成了由原始部族向成熟的階級國家形態過渡。在階級社會和國家形成的過程中印度教的前身婆羅門教也逐漸形成。這一時期印度出現了最早的宗教典籍《吠陀經》,因此這一時期又被稱為吠陀時代。整個吠陀時代一共誕生了四部《吠陀經》——分別是:《梨俱吠陀》、《耶柔吠陀》、《娑摩吠陀》、《阿達婆吠陀》。在此之前雅利安人的原始宗教信仰是自然崇拜、萬物有靈論:這時的印度雅利安人並不像後來的基督徒、穆斯林一樣遵奉唯一的上帝(真主)。

在印度雅利安人這時的世界觀中:山有山神、水有水神......總之萬物皆為神靈的化身,所以早期的印度雅利安人根據各種自然現象和社會現象塑造出天神、地神、太陽神、風神、雨神、戰神以及各種地方保護神等不同的神靈形象。在《梨俱吠陀》中提到了因陀羅(雷電和戰爭之神)、阿耆尼(火神)、瓦魯那(天神)等數十位大神的名字。吠陀時代後期人們開始把這些原始的宗教信仰整理成為一套體系,由此形成了印度歷史上最早的成體系的宗教——婆羅門教。

如果說之前雅利安人的原始信仰是同時崇拜天神、地神、風神、雨神、火神、戰神等數十位神靈,那麼在婆羅門教的體系中梵天、毗溼奴、溼婆三大主神已具有至高無上的地位:梵天是婆羅門教中的創世之神、宇宙之主;毗溼奴是宇宙與生命的守護之神;溼婆則是破壞毀滅之神。這三大主神皆能自由變化,在婆羅門教諸神祇中處於最頂端的地位。雅利安人進入階級社會後為維持對被征服的達羅毗荼人的統治地位就發明了種姓制,而婆羅門教則為種姓制蒙上了神秘的宗教主義色彩。

根據婆羅門教的教義:創世之神的四個孩子繁衍出了日後的四大種姓。這四個孩子一個由神的口中生長出來,一個由神的雙臂生長出來,一個由神的大腿生長出來,一個由神的腳生長出來。以此作為依據將祭司階層被稱為婆羅門,王室以及為其征戰或從事行政管理的文臣武將稱之為剎帝利,平民稱為吠舍,奴隸稱為首陀羅。事實上在這四大種姓之下還有一種不被承認的“第五種姓”。“第五種姓”被稱為達利特人或不可接觸的賤民,他們甚至不被視為是人,所以不列入四大種姓之內。

各種姓必須嚴格按自己的種姓從事特定的職業,不同種姓的人不能同行、共餐,跨種姓通婚更是被視為大逆不道。印度教的種姓制禁止高種姓女子嫁給低種姓男子,也禁止與非印度教徒締結婚姻,違反這些規定的夫妻倆以及他們的後代都會淪為賤民階層。低種姓的人走在街上必須時刻小心,甚至不能讓自己的影子遮住高種姓人的影子,因為這會玷汙高種姓人的純潔,所以有時低種姓人出門甚至要隨身攜帶兩塊板子一路敲打,以提醒路人自己即將路過。

公元前六-前四世紀古印度進入了十六雄國時代:這一時代印度次大陸上崛起了十六個較為強大的國家,與此同時也分佈著一些小國。釋迦族統治的迦毗羅衛就是其中之一,這是臣服於憍薩羅國的一個半獨立的小國,位於今天尼泊爾境內,接近印度邊界。釋迦族從事以稻作為主的農業,比較奇特的是在那個君主制盛行的年代釋迦族卻實行著貴族共和制——即由少數統治者協商進行統治。在古印度的種姓制下婆羅門和剎帝利兩大階層成為了統治者,他們殘酷地壓榨著百姓和奴隸。

與此同時很多人開始思考為什麼人與人生來就不平等呢?為什麼人降生於世就會有生老病死、求不得、恨別離等苦惱呢?在這群思考者中就有釋迦族的王子喬達摩·悉達多。喬達摩·悉達多的父親是當時迦毗羅衛的淨飯王、母親是摩耶夫人。傳說摩耶夫人懷孕時曾夢見白象入胎,然而在喬達摩·悉達多誕生七天後摩耶夫人去世,於是這位小王子由淨飯王的續妃波闍波提撫育。喬達摩·悉達多從七歲開始接受包括吠陀和五明學藝以及兵法和武術等學業培養。

喬達摩·悉達多晚年自述:青年時代的他和其他貴族子弟一樣極盡聲色娛樂,以致於有暖、涼、雨三時宮殿輪換居住。直到有一天身為王子的喬達摩·悉達多出宮遊歷時的經歷促使了他的悟道成佛。話說在這次遊歷過程中喬達摩·悉達多先到了京城東門,在這裡他看到了一位彎腰駝背的老人步履蹣跚地行走著,只見這位老人面黃肌瘦、頭髮枯槁、衣衫襤褸,看起來非常可憐。第一次見到此情此景的喬達摩·悉達多問跟隨在一旁的侍臣:“將來我們是不是也會像這樣?”侍臣回答:“誰也免不了年老”。

回宮後的喬達摩·悉達多一想到自己將來年老之後也會是一副潦倒不堪的模樣,因此終日悶悶不樂。這被淨飯王看出來了,於是向侍臣仔細詢問了太子外出遊歷的經歷。得知太子悶悶不樂的原因後淨飯王告誡侍臣:”下次外出不要再讓太子看到老人,不要讓他看到不好的,要把好的事情給他看。”過了一段時間太子又出外遊歷,這次他來到了南門,在這裡他見到了一個病人,於是又問侍臣:“我們誰能保證一輩子不生病嗎?”侍臣回答:”這是誰也不能保證之事。“

又過了一段時間太子又去西門遊歷,在這裡他見到了死人出殯的場景。死者並非年老之人,而是一位上有老下有小的青年,在失去這個壯勞力後全家人都陷入了困頓——他的父母承受著白髮人送黑髮人的痛苦,他的妻子年紀輕輕就成為寡婦,他的孩子蒙受著幼年喪父的陰影。由於死者家裡實在太過貧窮,以致於連棺材都買不起,草蓆隨便一卷就抬去葬了。太子又問侍臣:”我們誰能保證自己或自己的親人不會英年早逝呢?“在遊歷過京城的東、南、西三個城門後喬達摩·悉達多終於來到了北門。

在這裡他遇到了一位出家修行的沙門。有人可能覺得奇怪:這時佛教尚未誕生,何來沙門?其實也並不奇怪——儘管目前佛學界和史學界將喬達摩·悉達多奉為佛教的開山鼻祖,但對生、老、病、死、怨憎會、愛別離、求不得等人生七難以及在種姓制下人與人之間的生而不平等現象早就有人開始思考了,只不過到了喬達摩·悉達多這兒將其發揚光大而形成了佛教,所以在喬達摩·悉達多之前有人出家修行也不足為奇,只不過這時的修行者還沒能形成成熟的思想體系。

沙門告訴喬達摩·悉達多:”透過修行可以擺脫生老病死之苦”。這次遊歷之後喬達摩·悉達多萌發了出家修行的念頭,這自然遭到了父王的反對。捨棄王位而出家以世俗常情看來是傻瓜,然而在喬達摩·悉達多的內心深處對榮華富貴自有其一番理解:什麼是富呢?什麼是貴呢?雖貴為九五之尊、富有四海,可這些對他來說一點興趣都沒有,因為他看到了老病死之苦,並不是貴就沒有苦!還是會老、會病、會死。而富也不永久:今天是個大富豪,水、火、地震這些災難一來說不定一夜之間就變成窮光蛋。

喬達摩·悉達多為了要解脫自己的老病死苦,也要令一切眾生解脫,所以發心出家。當時古印度的修行者們普遍認為:透過折磨不淨的肉體能達到使精神解脫的目的,剛出家的喬達摩·悉達多對此也是堅信不疑的,所以他用六年的時間深入極端苦行,摧殘自己的身心,甚至一度使其他修行者以為他將喪命。最終他認為苦行無益——無法達到覺悟與涅槃,於是透過正常飲食恢復了體力。此後他來到距他昔日苦行處不遠的伽耶城,在一株高大茂密的畢波羅樹(又譯菩提樹,即無花果樹)下坐了下來。

喬達摩·悉達多發下誓願:“我如果不圓成正等正覺的佛果,寧可碎此身,終不起此座!”他重新調整修行的方法,端身正意在菩提樹下結跏趺坐,靜思默想。他的思維追憶著過去的經歷,用大智慧觀照宇宙人生的緣起本心,經過長時間的思索,進入一種“明白”或“醒悟”狀態,從此世人皆稱他為釋迦牟尼(意即釋迦族的聖人)。釋迦牟尼在菩提樹下悟道成佛後在恆河流域向各階層說法傳教。佛教眾生平等的思想很快吸引了大批底層民眾,他們開始對婆羅門教的種姓制產生質疑。

這自然不能為作為高種姓的婆羅門祭司所容,於是新生的佛教處處受到婆羅門教的排擠打壓。直到公元前544年-前491年摩揭陀國王頻毗婆羅時代才開始大力推廣佛教。公元前364年左右摩訶帕德摩·難陀篡奪了摩揭陀國的王位開創了難陀王朝。相傳摩訶帕德摩·難陀乃是奴隸出身,在當時的種姓制下儘管他已貴為一國之君仍備受婆羅門祭司的歧視,因此立志於強化王權的摩訶帕德摩·難陀在位時期大力弘揚佛教的眾生平等理念以對抗婆羅門教的種姓制度。

難陀王朝修築了印度最早的水利工程設施,建立了有效的徵稅管理制度,為印度形成統一的帝國奠定了基礎。然而這個王朝還沒來得及將印度建設成為統一的帝國就碰上馬其頓的亞歷山大大帝不遠萬里打到了印度河流域,不過亞歷山大的戰線實在太過漫長了,以致於後勤補給越來越難以為繼,事實上印度河已是亞歷山大擴張的極限了。在攻佔印度河流域後亞歷山大已無力向印度其他地區擴張,就在這時他認識了一名印度青年旃陀羅笈多——這是一個出身於為國王飼養孔雀的奴隸家族的青年。

然而亞歷山大卻認定此人絕非等閒之輩。果不其然在亞歷山大死後旃陀羅笈多率領印度人民發動起義趕走了馬其頓人,隨即又在謀臣考底利耶的協助下攻佔難陀王朝的都城華氏城,由此開創了孔雀王朝。到了旃陀羅笈多的孫子阿育王在位時期透過武力統一了除邁索爾地區外的整個印度次大陸(包括今天的巴基斯坦、孟加拉國、尼泊爾等地)。也許是因為厭倦了多年來的殺戮,於是在統一印度後阿育王公開宣稱:”戰鼓的聲音湮滅了,佛法的光芒將普照大地“。

阿育王開始向邊陲地區和周邊國家派遣了包括王子和公主在內的佛教使團以傳播佛教,斯里蘭卡、緬甸,甚至敘利亞、埃及等地都有他們辛勤的足跡。這是佛教走出印度,邁向世界性宗教的開始。張騫開通絲綢之路後佛教徒也像奔走在這條道路上的戰士和商旅一樣為自己的信念而四處奔走,目前史學界公認的說法是大約在公元前後佛教透過絲綢之路傳入中原。不過由於當時正處於西漢、新莽、東漢三朝更替時期,人民流離失所朝不保夕,佛教未能在中原得到什麼發展。

後來漢明帝夢見一高大的金人,頭頂上放射白光,降臨在宮殿的中央。漢明帝正要開口問,那金人又呼的一聲騰起凌空,一直向西方飛去。夢醒後百思不得其解。第二天朝會時他向群臣詳述夢中所見,大多數人都不知其由。後來他有個博學的大臣說那可能是西域的佛陀,明帝聽說西域有神,其名曰佛陀,於是派使者赴天竺求得其書及沙門。天竺僧人到達東漢都城洛陽後在此修建了中國第一座佛教寺院——洛陽白馬寺,至此開始了這個宗教向中國傳播的歷史。

此後佛教又透過中國傳播到朝鮮半島和日本,逐漸成為東亞各國普遍信仰的宗教之一。在阿育王之後三百多年佛教史上又一位護法名王誕生了——他就是貴霜帝國的第三代國王迦膩色迦:他在克什米爾召開了佛教史上第四次大結集,規模超過了前面三次。會上對佛教三藏重新作了修訂和解釋,其成果集中於200卷的《大婆沙論》。“大乘佛教”教派也誕生在這一時期,而佛教文化同希臘雕塑混合的犍陀羅佛像雕塑藝術也在這一時期蓬勃發展起來。

直到唐代我國著名的西行求法僧人玄奘還曾在今天印度境內的那爛陀寺求取真經,這意味著印度的確曾一度是佛法昌盛之地。不過我們需要注意的是:所謂佛教起源於印度這種說法是指佛教起源於古印度文明所覆蓋的區域,並不是指今天的印度共和國是佛教的起源地。佛祖釋迦牟尼的誕生地迦毗羅衛國位於今天的尼泊爾境內,歷史上古印度文明和華夏文明一樣曾向外輻射。位於尼泊爾境內的佛祖誕生地在歷史上曾是古印度文明覆蓋的區域,但這一地區在政治上並不隸屬於今天的印度共和國。

這就好比韓國、日本、越南在文化上屬於東亞漢字文化圈,但沒人會認為這些地方在政治上屬於中國。儘管佛教的起源地如今並不在印度境內,但不能否認的是如今的印度國土上曾一度盛行佛教,那麼為什麼如今佛教徒在印度還不及總人口的1%呢?佛教在孔雀王朝和貴霜王朝時期曾得到發揚光大,甚至一度力壓婆羅門教而成為印度國教,至今印度國旗中間那個法輪其實就是指的孔雀王朝的阿育王弘揚佛法的功績。事實上孔雀王朝和貴霜王朝大力弘揚佛法是有很現實的政治目的。

孔雀王朝的祖先是給前朝國王飼養孔雀的奴隸出身(大致可以理解為印度的朱元璋),從奴隸到一國之君的經歷固然傳奇,但在婆羅門教的思想體系中孔雀王朝皇室屬於備受歧視的首陀羅種姓,為了穩固自己的江山孔雀王朝需要一種足以和婆羅門教分庭抗禮的思想工具,提倡眾生平等的佛教自然符合孔雀王朝的需要;貴霜王朝的祖先原本是居住在甘肅祁連山一帶的大月氏部族,因為被匈奴擊敗而西遷中亞,和亞歷山大大帝東征留在當地的希臘人、馬其頓人通婚逐漸形成一個混血民族。

這個混血民族後來征服了印度北部絕大部分地區,作為外來民族的貴霜王朝同樣希望淡化國內民族、階級之間的矛盾,於是也選擇大力弘揚佛法。然而孔雀王朝和貴霜王朝的做法其實是損害了雅利安貴族(也就是婆羅門教體系中的婆羅門和剎帝利兩大種姓)的利益的,當王朝處於鼎盛階段這些貴族不敢造次,可一旦王朝進入動亂時期貴族們就再也壓抑不住恢復自己昔日特權階級地位的衝動。公元8、9世紀婆羅門教吸收了佛教和耆那教的一些教義,經商羯羅改革逐漸發展成為印度教。

印度教的橫空出世令貴族們看到了制衡佛教眾生平等觀念的思想利器,於是很快開始大力提倡。與此同時由於佛教身為出世間的宗教,擁有與社會一線割開的教團組織——佛教雖擁有如那蘭陀,超巖寺那樣巨大的僧院,但封閉式的高階僧院學府只適合於僧人及當時社會名流學習之用,此法必然脫離於基層社會而得不到社會的愛戴與支援,形成佛教孤立無緣的局面,因此教團勢力縮小,對社會的影響力也日益減少,漸漸的被社會所淘汰。

事實上印度教與婆羅門教沒有本質上的區別,其教義基本相同:都信奉梵天、毗溼奴、溼婆三大神,主張善惡有報,人生輪迴,輪迴的形態取決於現世的行為,只有達到“梵我同一”方可獲得解脫,修成正果。因此印度教也稱為“新婆羅門教”,前期婆羅門教則稱為“古婆羅門教”。印度教是在二世紀從婆羅門教信仰產生出來的一個新教並得到了極大的發展和當時印度上層人物王孫貴族的支援。正當印度教日益壯大、佛教日漸式微之際一股新的勢力來到了印度次大陸。

皈依了伊斯蘭教的中亞突厥人像當年的雅利安人和大月氏人一樣湧入印度次大陸。公元12世紀末伊斯蘭教大舉攻入印度的比哈爾(即佛教的中心地帶摩竭陀)和孟加拉一帶,以聖戰為由的伊斯蘭教徒出於宗教原因大舉肆意的破壞、洗劫、燒燬了當時印度佛教的四大寺等所有佛教寺院。此時的僧侶要麼被殺,要麼逃跑,要麼還俗。據明代西藏史學家多羅那他說:超巖寺最後的座主釋迦師利最後跑到了東孟加拉,經過三年後前往西藏。這標誌著佛教在印度已沒生存基地。

佛教在印度日漸式微的同時卻在東亞、東南亞地區廣為傳播:阿育王時期佛教從印度半島傳入斯里蘭卡。公元4-6世紀佛教從印度傳入緬甸、柬埔寨等地。公元4世紀後半葉朝鮮半島的百濟國從中國引入佛教。6世紀佛教從中國經朝鮮半島傳入日本後在日本演化出淨土真宗、日蓮宗等諸多宗派。7—8世紀青藏高原的吐蕃王國從印度和漢地引入佛教後逐漸形成了獨特的藏傳佛教體系。10—14世紀越南進入佛教興盛的時期。13世紀泰國素可泰王朝宣佈奉佛教為國教。

如今我國的地理教科書中所介紹的世界三大宗教是基督教、伊斯蘭教、佛教,然而實際上我們在上文已提到佛教在全球的信眾人數其實並沒印度教多,然而佛教的傳播範圍卻遠遠大於印度教:迄今為止印度教在全球範圍內的影響力幾乎仍侷限於印度本土,然而佛教卻被東亞、東南亞多個國家普遍信奉,從19世紀起歐美國家也陸續誕生了一系列的佛教僧團和研究機構。當佛教在東亞、東南亞廣為傳播時在印度本土卻幾乎一度快要到了銷聲匿跡的地步。

佛教在印度本土不僅日漸式微,而且還逐漸出現了與印度教合流的現象。佛教在其誕生之初可能像我國的儒家學派、道家學派一樣稱之為佛家更合適,因為此時的佛家弟子實際上是無神論信仰者——此時的釋迦牟尼只是被作為佛家創始人而尊崇,而並不是一個被神化的形象。這時佛家弟子所要推翻的是婆羅門教的階級觀念,實現眾生平等的目標。這時的佛教思想還很難稱之為宗教,事實上佛家和道家一樣經歷了一段從學派思想向宗教過渡的過程。

佛教在孔雀王朝、貴霜王朝時代的興盛就在於平等的社會觀使其得以爭取人心,然而在佛教日漸式微之後反而加速同印度教靠攏。印度本土的佛教就在這樣一種形勢下和印度教日漸同化,從而最終失去了自身的特色,也就加速了沒落衰亡的進度。佛教的經書不再用老百姓通俗易懂的口語書寫,而是用婆羅門教的經典語言梵文書寫。與此同時佛陀和菩薩也被偶像化、神格化,然而這種神化本身就意味著佛菩薩與凡人之間出現了不可逾越的階級。

佛教在誕生之初本是反對各種巫術、咒語的,然而當佛教失去最初的倫理教義之後卻開始流行起各種巫術、咒語,由此形成的佛教密宗與印度教的密教之間界限已越來越模糊,久而久之佛教在印度本土已不再被人視為是一個獨立的宗教,而是被越來越多的人視為是印度教的分支。與此同時印度教也吸收了佛教的部分教義:作為印度教三大主神之一的毗溼奴一共有十個化身,而其中第九化身就是佛陀。所以印度人到佛教寺廟看到佛陀就會本能地理解為是印度教毗溼奴的第九化身。

到了近代英國人殖民時期歐洲的天主教、基督新教等教派傳入印度就進一步擠壓了本就已日漸式微的佛教賴以生存的空間。“印度”在古代始終只是一種地理文化概念,然而從來都沒形成過統一的民族國家。英國的殖民統治使印度第一次被塑造為一個整體,印度歷史上第一次有了統一的中央政府,印度最早的民族主義者正是在英式教育下培養出來的。英國的殖民統治反而在客觀上催生了印度的國家意識,於是在1947年印度脫離英國的殖民統治成為獨立國家。

上世紀50年代在和聖雄甘地、印度共和國開國總理尼赫魯齊名的印度開國三傑之一的比姆拉奧·拉姆吉·安貝德卡爾領導下印度展開了一場新佛教運動,可能對我們中國人而言:安貝德卡爾相比聖雄甘地和尼赫魯並不算出名,但在印度他卻是一個家喻戶曉的人物——正是他締造了印度共和國的憲法,因此被稱為印度憲法之父,然而這位印度憲法之父卻誕生在一個賤民家庭。當獲得哥倫比亞大學和倫敦政治經濟學院的雙料博士學位的安貝德卡爾回到印度後所感受到了卻依然只有歧視。

由於在印度獨立過程中的甘地、尼赫魯等領袖都出自高種姓,因此他們對達利特人的利益關注較少,在這一時期安貝德卡爾一度質問甘地和尼赫魯:”達利特人能從印度的獨立中得到什麼?“儘管遭到如此尖銳的質問,但甘地和尼赫魯也表現出了領袖人物應有的大度——在印度獨立後他們請安貝德卡爾出山起草印度憲法,安貝德卡爾以憲法的形式否定了種姓制在印度的存在,時至今日全體印度公民在憲法所賦予的公民權地位上是一律平等的,然而在實際的社會生活中低種姓人仍受到各種歧視。

1950年時任司法部長的安貝德卡爾創辦了印度第一家為達利特人提供教育的學校——彌蘭陀學院,這所學校在後來的印度歷史上為數十萬低種姓者提供了受教育的機會。1951年安貝德卡爾辭去了身為中央政府高官的司法部長一職,全身心投入到為達利特人爭取權益的公益活動中去。1956年10月50萬達利特人在他的帶領下皈依了宣揚眾生平等思想的佛教,儘管兩個月後安貝德卡爾與世長辭,但由他發起的這場新佛教運動被僧護和世友繼續推進了下去,安貝德卡爾也被印度佛教徒尊奉為菩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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