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代光緒末年,玩牌賭博之風極其倡盛,上至宮廷王公貴族,下至肩挑小販,平民百姓,無不以此為樂,並藉以消磨時日。婚喪嫁娶,客人盈門,必然設此作為招待,狹巷衚衕之中,不分晝夜,輒聞噼噼拍拍之聲,至於窮鄉僻壤,男女老幼,也樂於此道。有賭必有賭場,而京津帶,最豪華的賭場,要數載振兄弟所開的親貴賭場。
載振為當朝慶親王奕劻的長子,封爵為鎮國將軍,工商部尚書。光緒三十ー年,慶親王七十大壽,天津段芝貴為了謀求黑龍江巡撫一職,送壽禮十萬兩外,還將天津名妓楊翠喜贖身後,送給載振,載振在天津購置了一座庭院,作為楊翠喜的居室。這座庭院裡有兩座樓房,一座小花園,花園裡假山,魚池,花木掩映,極其精巧雅緻。這座藏嬌的金屋,既是賭場,又是賣官鬻爵的交易場所,訊息傳出,凡是要走後門拉關係謀求美差的,都聚集到這兒來。一時間,庭院門前車水馬龍,熱鬧非凡。載振派了幾個精明強幹、擅長賭技的管事,專門窺視這些賭客,根據賭客所下賭注多少,分為三等。凡輸過三底,相當於一萬兩銀子,仍能再接再厲者為上等,對這種豪客,給予極優厚的款待,滿足所需;凡輸過二底,相當於三千兩者,為中等;輸過一底,相當於一千兩者為三等。最上等的賭客,則由楊翠喜出面陪伴務使其囊傾財盡,才肯罷休。所以開業以後,生意興隆,收入極豐。
這天,載振正同幾個朋友在密室飲酒,忽見聽差張旺跌跌撞撞地跑了進來,連喊:“不好了,不好了。”
載振聽了大吃一驚,不知發生什麼事,忙喝斥道:“什麼事,這麼驚慌失措的?”
京裡御史參劾大爺聚眾邀賭,皇上將摺子發給了王爺,王爺在府裡大發雷霆,派人來喚大爺立刻進京。”張旺結結巴巴地說著。“呵,是為這事。”載振打了個飽嗝,輕鬆地說,隨即吩咐:“來人,駕車。”
這時,楊翠喜已聞訊趕來,連忙為載振換好衣服,又囑託張旺,在路上務必要小心照拂大爺。
馬車於天黑時進城,到得王府已是華燈初上。奕劻仍坐在花廳裡焦急地等待,見了載振,畜牲長、畜牲短地痛罵了一頓,然後將參劾的摺子擲在桌上。載振接過摺子,看不了幾行臉色大變,等到看完摺子,已出了一身冷汗。原來這摺子是一位姓耿的御史上的,摺子中揭露他利用賭場,作為賣官鬻爵、暴斂財富的場所。
“你趕快回去,將賭場關閉,不然我要天津的官警出面。”奕劻怒氣衝衝地說。
載振還想拖延一下,囁嚅著說:“請你老人家寬限一個月吧。”“不行,一天也不能遲延。”奕劻斬釘截鐵地說。
迫於言官的參劾和父親的逼迫,載振連夜趕回天津,與幾個心腹密商了一夜,第二天,極其勉強地將賭場關閉。
載振有個弟弟,名叫載捕,他也是個花花公子。他在天津也養著兩個妓女,一個叫蘇寶寶,一個叫紅寶寶。兩個姑娘長得無比妖豔,且服飾華麗,渾身珠光寶氣,光手上鑽石戒指,一隻價值千金,飲食起居極其奢華,一天的開銷需數百兩之多。載搜近日從母親處的需索,日益減少,正想開設賭場,另闢財源,聽說哥哥的賭場被人參効,已經關閉,便大笑道:“膽子怎麼這麼小,他不開我來開,看那些窮御史能把我怎麼樣。”於是託人購置了一處庭院,依照哥哥載振的辦法,也開設了家賭場,由兩名豔姬作為接待,以吸引賭客。開了近半月之久,雖然也是車馬盈門,但賭客卻不是豪客,只是一些普通公務人員和肩挑小販之流,所下賭注非常微薄,賭場收入不及開支。載捕的手頭日益拮据,不久紅寶寶與一個客商潛逃,蘇寶寶見紅寶寶逃走,不久也席捲而逃。招攬賭客的豔姬一走,賭場更沒有什麼收入了,只好關閉。載捕忍氣吞聲去找哥哥,要求合夥再開一家賭場。載振正閒居天津,每天由楊翠喜陪著看戲、喝酒,甚是無聊,聽了兄弟的話,忽發豪興,心想天津不能開,乾脆到京城去開設一家,便笑笑說:“兄弟,你以為開賭場這碗飯是好吃的,合夥是可以的,今後能不能賺錢,我也沒有把握。”載捕笑道:“大哥,小弟信得過你。”
載捕走後,載振與幾個心腹商量了一會,決定在京城開設一家,要找一個隱蔽的地方,也不張揚。辦事的人到京城轉了幾天,終於找到處宅第,僱人裝修,賭場便正式開張營業。載振兄弟都是紈絝子弟,只知吃喝玩樂,哪懂經商之道?開業以後,賭場雖然生意興隆,無奈開銷太大,漸漸入不敷出。這時,有個姓陳的清客提出建議,他說:“貝子兄弟,乃是天潢貴胄,錦衣玉食,哪知世情變幻,要想賭場興旺,必須設法聘請一位精於此行的人作經理,貝子兄弟退居幕後,坐享其成。”載振聽了,覺得極有道理,於是四處覓人。振貝子賭場要聘請經理的訊息傳出後,每天來應聘的人不少,試談以後,不盡如意。這天,載振剛用過早點,正在臥室與楊翠喜調笑,忽然聽差前來稟報,說有一位商人求見。這個振貝子步出客廳接見,一見之下,十分驚喜,原來那商人名叫王竹青,曾在天津一家洋行做事,也是風月場中人物。載振每次來天津,都是王竹青導遊。以後段芝貴將楊翠喜獻給載振,一筆贖身錢沒有著落,也是由王竹青出面找洋人借了一萬兩銀子,才成就這段煙緣。王竹青為這筆款子被洋人所開除,出走他鄉,不知下落,今天,好友相逢,自然十分親熱。
“這一向你在哪裡做事,離開天津,也不給我打個招呼。”載振埋怨著。“多勞貝子關照。離開洋行後,小弟在上海,昨天迴天津,聽說這裡招聘經理,特來打聽一下。”王竹青說。
“是,是,是有這事,王兄心目中定有最佳人選。”載振欣然相問。“你看小弟是否可當此大任?”
“你?”載振驚喜交集地問:“不會騙人吧?”王竹青認真地說:“是真的。
“好,太好了!你若肯來,生意一定會興旺起來。”載振高興地說。於是擺下酒宴,兩個待女陪,兩人邊飲邊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