碩鼠碩鼠,無食我黍!三歲貫女,莫我肯顧。
逝將去女,適彼樂土。樂土樂土,爰得我所。
詩經裡曾有一首《碩鼠》是這樣唱的,大老鼠呀大老鼠,不要吃我的糧食!侍奉了你三年,我的死活你不顧。我將離開你去尋找樂土。樂土呀樂土,那是安居的好去處!
這是一首以鼠代喻控訴剝削主義的詩歌,但從側面反應了鼠患是古代一個令人頭疼的問題。其實,不管是在中國還是外國,老鼠都曾經給人們帶來深重的災難。
歐洲十四世紀三四十年代發生的大規模瘟疫就是由老鼠傳播的,這場瘟疫奪走了1300萬人的生命,相當於整個歐洲人口的三分之一。中國也曾經發生過多次大規模的鼠疫,1232年河南的鼠疫爆發不到50天就死亡9萬人,1358年山西、河北由於鼠疫死亡人數達到了20萬。
現代文明高度發展以後,鼠疫爆發的可能性被大大降低了,但並沒有從自然界中根除,在未來很長的時間內,老鼠都將會是“人人喊打”的物件。
我國民間曾經出現過一位“滅鼠大王”,他曾經一次性消滅了35萬隻老鼠,被譽為“鼠王”,但是他的滅鼠之路也不是一帆風順,而是一波三折充滿著困難。
從老鼠堆裡走出來的“鼠王”邱滿囤來自河北無極縣一個鄉村的貧困農民之家,1934年他出生時正值戰火紛飛的年代,家裡窮得揭不開鍋,從來沒有吃飽的時候,從懂事起他就和老鼠開始打交道,他知道老鼠特別喜歡囤糧食,他就挖鼠洞,從老鼠嘴裡搶食物。
邱滿囤只上過兩個半月的小學,家裡經常連飯都吃不上,別提讀書上學了,邱滿囤,邱滿囤,空有一個好名字,本人卻過著與“滿滿的糧倉”絲毫不相符的日子。
1953年邱滿囤主動參軍,過了幾年吃飽飯的日子,1957年退伍後,他只能又回到了村裡。
成家後,邱滿囤在生產隊裡吃大鍋飯,但是幹活的時候經常見不到他的人影,人們說他在家裡養了一大群老鼠,每天觀察老鼠的習性。長此以往,妻子終於受不了他,大罵他“老鼠精”,認為他整天好吃懶做,就讓他從此和老鼠過日子。
妻子走後,邱滿囤也沒有任何改變,仍然每天幾個小時觀察老鼠,好像著了魔一樣。他已經非常熟悉老鼠們的習性,只要他想抓住它們,老鼠肯定跑不了。
原來,當時正值鼠患的年代,全國興起了“消滅四害”之風,1958年邱滿囤因為上交了遠遠超過要求的老鼠數量變得小有名氣,大家紛紛請他去幫忙抓老鼠。
邱滿囤一邊幫人滅鼠,一邊研究什麼樣的誘餌更能讓老鼠上鉤,他的誘鼠劑非常有效果,抓老鼠一抓一個準,漸漸地,大家送他一個“鼠王”的稱號,這個過去誰都看不起的窮懶漢出名了。
滅鼠大王和他的老鼠藥1981年,邱滿囤終於研製出效果卓越的誘鼠劑配方,他在河北省大荔縣進行滅鼠表演,他的藥能讓50米之內的老鼠聞之出動,自投羅網。大荔縣的新聞幹事將這件事情大吹特吹,邱滿囤的名氣就給吹起來了。
1989年,邱滿囤受邀去廣西南寧進行捕鼠指導,一次性殺滅老鼠35萬隻,老鼠堆成了一座小山。邱滿囤被人們親切的叫做“滅鼠大王”。
1989年4月,邱滿囤的誘鼠劑終於通過了國家的用藥標準,1990年,邱滿囤的“邱氏滅鼠廠”正式建了起來。“滿囤”、“邱滿囤”等滅鼠劑成為了全國無人不知的著名商標,邱氏滅鼠藥也多次榮獲國家獎彰,邱滿囤還被選為無極縣政協副主席,這是他最為得意的幾年,坐享名利雙收。
不久,別人給邱氏滅鼠廠介紹了一位高階技術顧問,他就是全國數一數二的滅鼠專家汪誠信,這位滅鼠專家人如其名,講究萬事萬物以誠信為本,他經過化驗分析發現邱滿囤的滅鼠劑內含有超標的氟乙醯胺,這是一種國家明令禁止用在鼠藥中的成分,在進一步調查取證過程中,他發現使用“邱氏鼠藥”的地區有多起人畜中毒事件,1989年安徽省使用了大約超過10噸的邱氏鼠藥,當地因此被毒死的牛多達1000多頭。
邱滿囤對此毫不在意,他逢人就說自己把汪誠信送的論文集當成廁紙,對於河北省評給他的“科技進步三等獎”,他居然要拒絕接受,說自己是“諾貝爾獎”的水平,和袁隆平的發明不相上下。為了不讓他的配方洩露,他將紅色墨水滴入水中交給科研團隊,說這就是他的配方。
1992年,以汪誠信為首的5位科學家聯名發表文章《呼籲新聞媒介要科學宣傳滅鼠》,他們還聯名上書國務院,請求禁止生產銷售有毒的邱氏鼠藥。1995年,國務院專門批文禁止銷售邱氏鼠藥。
邱滿囤的廠子很快經營不下去,他賣掉了工廠,償清了債務,又回到了原點。
東山再起2004年,讓人沒想到的是,邱滿囤帶著他的新產品粘鼠板又出現在大眾面前,這次他還開了一個正式的“產品釋出會”,他介紹自己的新產品仍然使用原來的老配方,但是殺鼠藥不再用了,改用無毒的藥。
他現場表演用粘鼠板抓老鼠,一個小時內,在地上的十塊粘鼠板上躺著十隻大老鼠,效果令現場的觀眾和他的合作者劉斌都非常滿意。在隨後的幾次演示會上,他還曾經開啟誘鼠劑的包裝,當場吃下一大口,以證明自己沒有使用毒藥。
邱滿囤和他的粘鼠板又紅火起來了,這次他的照片直接大喇喇地出現在產品包裝上,滿大街的小商鋪都在出售這種新型粘鼠板。
有記者採訪他時問,這幾年是怎麼過來的,他直言自己當初將能賣的家產都賣了,廠子、房子、車子,只有二婚的妻子還跟著他,錢是沒了,但是吃口飯還是沒問題的,有一些地方上的飯店會專門請他去滅鼠,他就是這樣熬過來的。問到現在心情如何,他激動地說自己憋得渾身是勁---這一年他已經70歲高齡---說起滅鼠仍然精神抖擻,躊躇滿志。
談起他的合作人劉斌,邱滿囤認為他是自己的伯樂,現在他只出技術,其他事情都交給劉斌來執行,這位老人更像是難以嚥下當年敗訴的一口氣,非要向世人證明自己的發明並非毒藥。
2018年,這位滅鼠大王因病去世,他的秘方從來沒有公開過,只傳給了自己的兒子。
小結:邱滿囤的一生可以說是大起大落,跌宕起伏。在他身上有種不尋常的執著,哪怕是研究老鼠這種常人看來不可思議的事情,他都會盡心盡力去做,這正是一種難能可貴的科學精神,法國科學家法布林不也是在自家的後花園潛心觀察、記錄、實驗,這才寫出了著名的《昆蟲記》。
只是邱滿囤吃了沒讀過書的苦,又因為成功來得太快,太熱烈,導致他有些“飄”了,對自己的認知不足,在面對別人的質疑時不肯虛心探討問題,而是採用無視的方法來顯示自己的能耐,“惹火”了當時屬於“正統派”的科學界,抓住他的一些問題對他進行了全面的“圍剿”,從而導致了第一次的失敗。
邱滿囤能夠東山再起靠的也是他不肯放棄的個性,還是那份執著使他把握住了機會,這次他不僅學會了與人合作,還學會了如何克服產品上的缺點,這才使得新產品的大賣變成了可能。
他在復出時曾經說過:“科學就是實踐……科學不會一棍子打死我的誘鼠劑,而是應該幫助我去完善他”。邱滿囤的領悟也是對所有人的提醒,光有對事情的熱情是不夠的,還要加上科學辯證的可行方法,這樣我們才會更加接近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