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分錢的冰棒

小時候，縣城冰棒四分一根，夏天晚上父母帶我們哥兩出來遛彎，高興買上一根，足足能讓我回味一個夏天，四分錢就是夏天冰涼的味道。

冰棒不是那麼輕易得到的，要等到爸媽晚上有空，遛彎路線還要經過縣城唯一的冰棒店。有一次好不容易說服爸媽遛彎，設法讓爸進了冰棒店，爸突然說忘記帶錢了。我和弟弟瞬間都有暈倒的感覺。一分錢難死英雄漢，我算到了開頭，沒算到結果。

意外之財

8歲有了壓歲錢的概念。過年親戚給我紅包，我激動地心砰砰亂跳，那是一夜暴富感覺。只是好景不長，紅包是要上交父母的。一大堆紅包最後換成了兩塊錢，理解了稅的概念。

後來學乖了。有些紅包沒有封口，我就抽出一兩張。遇到比較有經驗的親戚，紅包膠水黏的牢，只能心裡默默抱怨幾句。一次被我抽了成的親戚來家做客，有意無意透露了紅包金額，晚上就遭遇一頓暴揍，讓我知道了金融犯罪的風險。後來親戚們道高一丈，給我的錢包大都粘得密不透風，很少能夠得手了。後來父母在全家族聚會的時候和所有親戚制定了親戚間互相不給紅包政策，從流轉層面杜絕了風險。

我鬱悶了好幾年。

學會偷竊

人生第一次偷錢是在一年級。趁表姐不在房間從她錢包裡面拿了兩塊，一口氣買了3個冰棒，吃到肚子撐成圓球。剩下的錢買了一個自動鉛筆，突然沒有東西可以買了。那時褲子沒有口袋，我的膽子小，剩下一塊多錢不敢帶回家。思量了半天，找了一棵樹，下面挖了個坑把錢給埋了，心情才稍微恢復了平靜。

過了幾天慾望來臨，想吃冰棒，卻發現忘記是哪棵樹了。我把能挖的樹全扒了一次。整整一個下午，無功而返。想想自己挺可憐，偷了兩塊做賊心虛，連姐姐都不敢見。最後連贓款都找不到了，一個人很淒涼哭了一場。

欺騙

那個物質貧乏的年代，錢多了也沒有用。讓我對錢產生渴望是一個打飛機的遊戲。一個搖把控制方向，一個發射鍵發射炮彈。

為了遊戲，我學會撒謊了。剛開始是學校要買本子，後來是早餐吃不飽。到了最後，我的本子超過了正常水平的三倍，包子從一個吃到了4個，可是成績卻是直線下降。最後被家裡發現，又狠狠被K了一頓。

撒謊這條路不行，只能想別的辦法。我知道爸媽的錢在抽屜裡，雖然中間上鎖，側面還是留了一道縫，可以從旁邊的抽屜伸手進去。我每次偷一張一塊的，細水長流，父母不容易發覺。有一次不小心抽出一張10塊的巨鈔，嚇了一大跳，只能哆哆嗦嗦塞回去。逆向工程很難，花了好大功夫，才在父母到家前一秒鐘搞定，心裡狂跳不止。

有天吃完晚飯，父母把門一關，把旁邊的掃把拿到了手中。我知道，這一天終於來臨了。母親嚴厲地說，說說抽屜的事情。

我閉上了眼睛，清了清嗓子準備全盤托出。

突然之間，聽到驚天雷似的一聲哀嚎，媽媽，我錯了，饒了我吧。

弟弟在旁邊傻豬似的喊了了起來。我睜開眼睛，弟弟已經哭花了半張臉。原來，抽屜的秘密不是隻有我一個人知道。

我看著掃把打在他身上，心裡說，弟弟，以後哥哥一定要回報你。晚上我破天荒分了弟弟一個蘋果，很嚴肅地告訴弟弟，偷錢是不對的。

我後來沒敢再偷了。爸媽學會了記賬，並且把那條縫給堵上了。

坦白

後來鬼迷心竅，跑到外婆家裡偷錢。外婆最疼我，就算髮現也只會懷疑可憐的弟弟。前幾年外婆身體好的時候出去打麻將，我總是要給塞給她一點錢，說輸了算我的。外婆喜笑顏開，卻不知道我這是還債的。

她今年一百歲，好多事已經記不住了，見了我依舊像小時候一樣高興。今天回家，我要鼓起勇氣向她坦白，希望她可以原諒這個曾經幹過壞事的小偷外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