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這兩年的形勢,國內媒體反覆提起,大家對這個協議並不陌生。
但是,在不同的敘事中,“廣場協議”呈現出不同的面貌。
這件事,本身並不複雜。
1985年,美國對日本、德國出現鉅額貿易逆差,為了解決這個問題,美、日、德、法、英5個國的代表就在紐約廣場飯店開會,決定讓美元相對下跌,讓日元和德國馬克升值,旨在扭轉逆差,從而使世界貿易體系保持穩定。
這件事,很多人有誤解。
特別是國內,一個普遍的觀點,認為廣場協議美國逼著日元升值,結果導致日本出現“泡沫經濟”,導致日本經濟走向“失落的二十年”。
實際上,按照目前經濟學界的共識,兩者並不存在因果關係。
簽訂“廣場協議”,是日本主動斡旋的結果。
那個時候,日本製造業風聲水起,既因為日本確實搞得不錯,也有美國送分。
為了抑制當時的通貨膨脹,當時的美聯儲主席保羅·沃爾克下定決心,連續5年加息,降低流通貨幣量,確實把通貨膨脹率打下去了,但美元作為世界貿易的結算貨幣,各國手裡都有美元,他們可沒跟美國互動,這就導致美元相比其他國家貨幣大幅升值。
升值意味著什麼?
美國買別國的東西便宜了,美國自己的出口商品變貴了。
再加上當時日本的商品本來就物美價廉,鉅額逆差就這樣產生了。
美國企業出口下滑,不願坐以待斃,那些大企業便到國會遊說,希望美國政府對日本加徵關稅,對他們進行貿易保護。
貿易戰眼看就打起來了,而且,日本面臨的不僅是這方面的壓力,美國社會對日本在文化、價值觀念各方面的敵意越來越大。
日本既不想打貿易戰,也不願日美之間的尖銳對立,便尋求斡旋途徑。經過深思熟慮,他們認為,讓日元升值,是一條還不錯的路。
到底“廣場協議”是不是元兇?
“廣場協議”確實改變了遊戲規則,以往的平衡被打破了。
協議簽訂後,美元對日元和馬克貶值均達40%,日元幣值連續10年平均每年上升5%。
這時候,日本最好的應對策略是什麼呢?
需求側,轉變財政和貨幣政策;供給側,轉變產業結構。
簽訂協議之前,日本對美國的優勢來自兩個方面:你無我有,你有我便宜。
簽訂協議之後,“你無我有”的優勢還在,“你有我便宜”就沒有了,這時候,就得進行供給側改革,讓產業適合簽訂協議後的形勢。
但是,日本主要瞄準的是需求側,而且也不是結構調整,只是“降息”,也就是“放水”。
從事後諸葛亮的角度看,貨幣政策一定配合財政政策,否則“放水”就變成了無的放矢,資金到底流向哪兒,根本就控制不了,這就導致什麼呢?
泡沫。
錢沒有去日本的實體經濟,而是去了股市、樓市,結果泡沫破裂,增長乏力。
回過頭來看,美國是始作俑者,但確實不能完全怪到它頭上。
它作為規則主導者,當利益受損時,當然要對博弈格局進行調整。
日本為了不過於被動,主動促成格局調整,但是忽視了對自身財政政策、產業結構的調整。
實際上,日本也並不是完全沒有調整,它的產業結構,實際上進行了部分調整,產生了很多優勢領域。
廣場協議另一個的附帶效果,可能就是間接給另一個大國提供了機會,使得能夠迅速融入世界分工體系,取得了飛速增長。
最後,不得不感慨幾句:
歷史雖然不重演,但總是踏著相似的韻腳。
類似的博弈還在上演,只是角色有所變化。
雖然關稅、貨幣、財政、產業結構,這些都是某一個國家的內部事務,但總是與規則制定者、支配者、影響者的相關政策密切相關。
作為一個後來者,如何在日本應對廣場協議後的局面上的得與失,確實值得我們深思與借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