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活在這世上,總是會羈絆於各種各樣的人際關係之中,從而滋生出無窮的憂愁與煩惱。
所以,我們有時候,是需要從自己的生活圈子裡短暫地跳脫出來,以一個局外人的角度去看待周遭的一切,觀察並品味這個世界最本真的樣子。或許,一場“非人情”的旅行,也就是不去考慮人情世故的旅行,便是一次絕佳的、治癒身心的良機。
而這,便是年輕的夏目漱石所做的事情。夏目漱石作為一名作家,在日本近代文學史上享有很高的地位,被稱為“國民大作家”,在東西方文化方面,均有著很高的造詣。夏目漱石最出名的作品有《我是貓》,《少爺》等。
菸灰缸今天為大家分享的這本書《草枕》,則是夏目漱石早年的作品,作者以青年畫家的身份,進行了一次唯美的、非人情之旅。
草枕,在詩歌中,就是旅行的意思。
今天,菸灰缸就想帶著大家,和年輕的畫家一起,進行這場極致的審美之旅。
在平凡的事物中發現美
苦惱,憤怒,喧鬧,號哭,這些都是人世不可缺少的東西。可是,對於這一切,青年畫家卻感到很膩煩。
畢竟,他所向往的人生境界,是陶淵明的“採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是王維的“獨坐幽篁裡,彈琴復長嘯。深林人不知,明月來相照。”
優雅的詩句,灑脫的人生。青年畫家想直接從大自然中吸收陶淵明、王維的詩的意境,
因此,在一個春天,他獨自走上一條山路,開啟了“非人情”之旅。
他下定決心,要把即將碰到的所有人,都當成大自然的點綴加以描繪,進行觀察。從藝術的角度觀察他們的動作,專心致志去鑑別究竟是美還是不美。
天空中突然烏雲翻滾,米糠一般的雨珠漸漸變粗變長,為了避雨,畫家前往山間的一家農舍。
在這破敗髒亂的屋子裡,他遇到了一位老婆婆,後者的面龐豐富、沉穩、而又溫和,和春天的美景極為般配,好似春天山路上的一個景物。
老婆婆穿著坎肩兒,挺著身子,用手搭著涼棚,望向遠方,彷彿可以和春風與櫻花融為一體。於是,畫家掏出寫生本,打算畫下老婆婆的側影。
有人趕著馬從院子外面經過,悠揚的趕馬歌在空山裡迴響,驚破行旅之人的夢境。
於是,畫家突然想到,老婆婆就是在這樣的小村裡,年年數落著叮叮噹噹的馬鈴聲,時至今日,頭髮都白了。
所以,他順手在紙上寫下這樣的詩句:
馬歌催白髮,滲泊春已暮。
這時,枝條繁密的山櫻,葉子和花上蓄滿了高空落下的雨珠,經風一吹,簌簌滾落而下。
再平凡的、不起眼的事物,只要你能用心觀察,從藝術的角度加以欣賞,都可以獲得關於美的超凡享受。
這一點,讓菸灰缸想到了另外一位來自日本的作家加藤惠美子,她不僅是暢銷書作家,更是氣質優雅女人的代表。
而加藤惠美子本人,就經常強調,要學會用文化和藝術滋養日常,時時去觀察周圍的事物,培養起對美的感知能力:
不管是春天剛發芽的小草,還是院子裡的數枝梅花,天空上的流雲,或者是擺在桌子上的鮮花,只要靜下心來去看,都能體會到世界之美。
加藤惠美子還說,只要你能很好地感知到美,就可以生活得很奢侈、很美好。
菸灰缸自己,也喜歡在忙碌的工作間隙,靜靜眺望窗外的一片樹林,看樹枝怎樣隨著風起伏,樹葉顏色怎樣隨著季節更迭變化,鳥兒如何在林間躍動,彷彿是在欣賞一幅名畫。
這樣短暫的休息之後,整個人的身心都會放鬆不少。
做好自己就是美
和老婆婆告別之後,畫家繼續向此行的目的地——那古井。在那古井的志保田家中,經營著可以提供溫泉療養的旅社。
畫家從老婆婆的口中得知,志保田家裡有一位小姐,本來心儀於在京都上學時結識的公子,父母卻硬逼著她嫁到了城裡的財主家。
後來,姑娘丈夫供職的銀行倒閉了,她又回到了孃家。
於是,外界議論紛紛,說小姐心狠薄情,本來心地和善的小姐,也變得有些暴躁起來。
後來,畫家在志保田家住下,並且和這位小姐有過幾次邂逅。
小姐喜歡去寺院,看書,彈三絃琴,在畫家眼中是個特別的美人。
可是,當畫家出去理髮時,剃頭匠卻告訴他,志保田家的小姐是個瘋子。不但是個拋棄丈夫的無情之人,還大膽引誘觀海寺裡的和尚泰安先生,逼得泰安先生偷偷逃走尋死了。
村裡人都將這件事情當成大笑話,可是小姐本人瘋瘋癲癲,毫不在乎。
剃頭匠說得真切,彷彿一切是自己親眼所見。可是,事實的真相究竟如何?
在一個靜謐的夜晚,畫家前往觀海寺拜訪住持。
住持告訴他,志保田家的姑娘是一位非常明白事理、機鋒敏銳的女子。
年輕和尚泰安,由於這女子的關係,也遇到了窮明大事的因緣,變得善知善識起來。後來,泰安前往大梅寺專心修行,現下已成為有才識的名僧了。
住持說話時,松樹的影子映在閒靜的庭院裡,遠處的海面,在若有若無之中放射出幽微的光,一片漁火明滅。
我們最容易犯下的錯誤,就是隨意對他人進行評價。加上自己的猜測與主觀感受色彩,給出偏離事實的定論,洋洋得意而不自知。
菸灰缸想到,在《論語•憲問》中,就有關於子貢方人的記載。
子貢是孔子的弟子,方人是指評價別人的短處。子貢評價別人的短處,被孔子聽到了,於是他教育子貢:“賜也賢乎哉?夫我則不暇。”
意思就是,你自己就做的很好嗎?我提升自己都來不及,根本沒有時間去評價別人。
真正的君子,一直在不斷地完善自我,而不會去對別人說三道四,議論短長。更不會散播謠言,以詆譭攻擊他人為樂。
謠言止於智者,先過好自己的人生。
善良是最高階的美
志保田家的這位小姐,無疑是美麗的,且動人心魄。
在一個雨夜,她穿著華麗的長袖和服,悄無聲息地反覆行走於樓上的走廊。
她緘口不語,目不旁顧,只留下端莊肅靜的倩影。天色向晚,春意闌珊,她彷彿向著遼遠的境界消隱而去,宛若燦爛的春星,墜入黎明前紫色的蒼穹。
這一幕落在畫家眼中,他想將這位小姐畫下來,記錄這人間絕美一刻。
然而,他卻不知道該如何刻畫小姐的表情。在畫家看來,最美的面部表情,莫過於哀憐。
哀憐,是一個人最接近神時的表情。在哀憐中,充滿著對他人最真摯的善意,與最深切的同情。
可是,這位小姐的臉,要麼端肅,要麼狡黠,從來沒有哀憐的成分,因此,這副畫竟久久不能作成。
後來,一個偶然的機會,畫家在僻靜山谷裡尋找素材時,撞見了小姐和前夫相遇的場景。
兩人應該是相約而來,男子已然落魄潦倒,宛如鄉野村夫。而這位小姐,依然風度翩躚,楚楚動人。
小姐從腰間取下一個紫色的錢袋遞給男子,男子在短暫地躲避後接過了錢袋,小姐便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原來,這位小姐一直在暗中資助著前夫,她並不像人們所說的那樣狠毒無情。
故事的結尾,小姐和前夫在火車站偶遇,男子搭乘著火車,即將前往遠方的戰場。
小姐站在原地,茫然地目送男子遠去,她的臉上,終於出現了一種從未見過的憐憫之情。
於是,年輕畫家心中的畫,便在這一剎那間完成了。
其實,最高階的美,是善良,是對他人的共情。
提起美人,總是繞不開奧黛麗·赫本。在她所處的好萊塢黃金時代,明豔不可方物的女明星並不算少,可是,人們卻獨獨對赫本印象深刻,情有獨鍾。
赫本生前很喜歡這首詩,並將其作為座右銘:“魅力的雙唇,在於親切友善的語言;可愛的雙眼,要善於看到別人的優點;苗條的身材,要肯將食物與飢餓的人分享;美麗的秀髮,因為每天有孩子的手指穿過它。”
赫本不僅是銀幕上永遠的公主,更是一位心地善良的女神。
晚年的她投身慈善事業,成為聯合國兒童基金會的親善大使,為無數飽經戰亂與飢餓磨難的兒童,送去了未來與希望。
菸灰缸也認為,赫本以親身驗證,善良是永不褪色的優雅,善良就是美的本質核心。
人生最幸福的事情與最大的樂趣,莫過於對美的欣賞與追求。
然而,在眼下這個物質高度發達的世界,越來越多的人不知道什麼才是真正的美,錯把奢侈當成了美,卻無法從中獲得內心的豐富與平靜。
蔣勳先生說:“你看到了美,才會覺得這個世界是值得好好活下去的。如果你看到的只是品牌,只是假的美,你不見得會快樂,那反而可能會是你得抑鬱症的原因。
找回美的感覺其實很簡單。去觸控一片葉子,去聞一下在很熱的夏天午後暴雨的氣味……那些我們有記憶的感覺,都會引發我們的感觸和感動。”
欣賞美,需要你靜下心來,認真去感知周遭的一切,以超然物外的姿態,用藝術的、審美的角度去細細品味,用心琢磨。
“竹影拂階塵不動”是美,“月光入沼水無痕”是美,努力認真做事的身影是美,充滿善意與友愛的笑容更是美……
美,是人生最大的財富,願你天天都能活在自己營造的、美的氛圍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