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說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江湖紛擾的主要動因多是恩怨情仇的因果鏈條。那麼什麼是江湖?其中有何獨特的“武俠語碼”?這一集就議論一下《天龍八部》的江湖邏輯和武俠風格。
武俠體小說,一般不談生計艱難,也很少細緻描寫生活的平凡一面。人物塑造充滿傳奇,弱化兵器的威力,突出各路武功秘籍的作用,彰顯深厚內功的重要。
民族大義、正邪紛爭、世代情仇、以及各類俠義之舉往往是推動故事發展的內驅力。
看來,武俠小說也有自己獨特的臉譜和套路。好的武俠小說雖不落俗套,但還是會有些共同的武俠風格,那我們就議論議論《天龍八部》裡的江湖邏輯和武俠風格。
先說正邪套路,丁春秋的星宿派就是典型的“邪”派。特點通常是用毒和暗器,和各類上不了廳堂的陰毒之術。
而武林正派多以少林、武當為正統。由於正統派過於古板,很難有什麼出彩的故事。常常作為參照系存在,為了讓故事吸引人,需要衝突升級,少林也常常充當非常莽撞,黑白不辯,被矇蔽的一方。
金庸通常把故事的主角設定在亦正亦邪的第三類門派,如此才能進退自如,故事多多。
說完正邪,再來說說恩怨情仇。《天龍八部》中,中原武林受慕容博挑唆,誤殺蕭遠山一家。此後,跳崖落在枝叉的蕭遠山開始他的復仇計劃。潛入少林藏經閣偷學武林絕技的同時,調查當年血案的“帶頭大哥”。
蕭遠山在報當年之仇的同時,把罪責栽贓於慕容復。得知丐幫新任幫主喬峰就是自己當年拋下的兒子後,又將復仇的罪責栽贓於兒子喬峰(蕭峰),逼他重新做回契丹人。這就是《天龍八部》的恩仇主線。
像交響樂一樣,主旋律之外,還有伴音。大理世子段譽與王姑娘的愛情波瀾起伏,在江湖血光的大背景中,增添一份悽美和柔情。凌波微步和時靈時不靈的六脈神劍正好給了段譽逢凶化吉,捨身救美的防身絕學。
我們再來說說民族大義,民族是最明顯的身份認同標記。同一民族文化一致,農耕的中原與遊牧的女貞、契丹、西夏有著相對大的文化差距。雖屢屢受欺壓,但骨子裡很驕傲,畢竟定居的農耕更利於發展文化、藝術和豐富的各類手工業,自然人口發展較快,經濟相對發達。
草原、西域、高原、海洋,在那個時代生存的穩定性因氣候條件相當較差,只有與中原透過貿易或戰爭才能維持生存。
金庸的小說裡,不乏中原民族與周邊少數民族相互塑造的故事。不能總是簡單地認為遊牧就野蠻,是他們不斷侵擾中原。但從本民族的視角出發,民族大義確實是比家仇更高的大義。所以,大義是有立場的。喬峰化解了女貞和契丹的仇恨,又在宋遼開戰後,化解了宋遼的兵戎刀戈。大有“人類共同體”的胸懷,喬峰不僅因武功蓋世,更因博大胸襟成為了英雄中的英雄。
最後,我們說說武俠中的“奇緣”。也許小和尚虛竹的“奇緣”真是無人能及了。虛竹出於慈悲施救,隨手一擲,不僅破解了千年棋局,還被選為逍遙派的掌門繼承人。
正是因為他恪守門規,不肯背叛少林,轉投他派。所以,各路大神對這個只知行善的小和尚毫無戒心,傾囊相授各類絕學和內功。
對慾望的虔誠剋制,反倒得到了對慾望的徹底成全。佛法似乎告誡人們,受戒只是形式,行善才是本質。
職場之戒就是各種職業操守的底線,守是形式,如遇大善,也需變通。比如越級報告,就常常成為破戒之善。成全企業的同時,也往往成全了自己。
善戒也有自己的層次,金庸借小和尚的慈悲傳奇,展現了武俠小說的獨特魅力。表面上是小說中的正邪過招,其實,金庸在探索人性,與人性中的慾望、執念過招。借小說,助讀者觀念中的正派一臂之力。看後,你的正氣得到提升了嗎?
心中之慾,要能駕馭即可。能與不能的界限就看是相互成全(比如和夢姑)還是損人利己(比如鳩摩智)。你同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