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我的家鄉和家人
我出生於一個普通的村莊,村子有三千餘人,是周邊有名的大村莊。傳說最早是一位姓劉的老太在在此定居,故而得名,可村裡的兩大家族姓氏竟然沒有劉姓,真假與否如今也無法考證,看似是不大可能。根據村裡長者儲存的族譜記載,村民的祖先應該是山西洪洞縣大槐樹遷徙而來,此族譜我親眼見過。還傳說在此遷徙過來的人上廁所叫解手。為此我還追著大人詢問了一番。古時候,因為戰時逃難被抓回來,囚犯多雙手被反綁。有內急時必須把手解開,故此有解手說法。還有說在此遷徙來的有六個腳趾頭,駭人聽聞,小時候聽說後還抓緊看了自己的腳趾頭,發現沒事才放下心來。
村民多以務農為生,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生活條件好的家庭,已經開始放棄務農。近幾年,村裡的土地也不斷被出租,建起了廠房。尤記得小時候幫家裡下地幹活,每天淨琢磨著如何偷懶,就是不肯使出力氣,百般狡辯,就是為了逃過那力氣活。
因為靠著城區不算太遠,趕上改革開放城市化的擴張,好多人外出打工,出賣勞動力為生。一部分頭腦精明的,透過承包工程富了起來發了家,因此村莊也成了遠近聞名的富裕村。每逢節假日,道路兩旁車輛停的滿滿當當,其中不乏名貴豪車。
我家只是一個普通的家庭,或許只有我才感覺他不普通。
這是一個我有山有水的地方。
相傳村裡最高的一座山,因為村裡出了十個秀才而得名十秀才山,至於是否可信也不做追究了。小時候最高興的就是上山捉蠍子,那時竟然有翻遍山上石頭的勇氣,也要捉到那盛氣凌人,威風凜凜的小傢伙。夏天也會去捉蟈蟈,回來裝在藤杆做的籠子裡,天天聽它們吱吱吱。也會去摘酸棗,喝山泉,真能在山上瘋野一天而不知疲倦,下山時才發現夕陽西下,回家要挨一頓胖揍了。
村莊不遠處,一條小河蜿蜒而過。如今已見不到潺潺流水,清澈見底的景象,都在記憶裡了。最喜歡的還是逃課下河游泳,也不管是蛙泳還是仰泳,就是在水裡撲撲通通就是痛快。唯一不好的記憶就是,一個小夥伴在此長眠。現在再也見不到河裡游泳的身影。
村裡人都說這個村莊是一個人傑地靈的地方。
我的故事是從老爺爺那一輩開始的。我老爺爺兄弟三個,因為戰爭,二老爺爺逃去了東北,遼寧瓦房店,據我媽媽說,二老爺爺的孩子做木工,前幾年還回來過,我是沒有印象了。三老爺爺解放的時候跟著部隊南下了,在蘇州娶了當護士的三老奶奶,然後接著南下去了上海,至於官至何職就不知道了。有時候我想,怎麼和亮劍裡面的李雲龍有些相似。三老爺爺的兩個孩子是地地道道的上海人了。十年以前我去上海出差,見到了八十有餘的三老爺爺,三老奶奶給我做了魚丸麵條,記憶猶新。我從上海輾轉去了杭州,還接到老人的電話,鄉音和吳儂軟語的結合,我也沒聽清多少,唯一能感受到的是老人的思鄉。四五年前,老人去世了,爺爺很難過,本想去上海一趟看看老人,也未能成行。媽媽經常說,我一兩歲的時候,三老爺爺回來過,還帶回來上海的糖。
爺爺在食品廠工作,我從一兩歲就跟著爺爺奶奶住在食品廠。爺爺說當初選擇食品廠,就是因為在那個年代,能吃飽的地方才是好地方,如今真不一樣了。後來電廠,鋼鐵廠是好地方,大家掙破了頭要擠進去,還要託人辦事,可能現在只有公務員是好工作了。直到我四五歲,爺爺退休以後,搬回了村裡的老院子,我也開始了村子裡的生活。
爺爺喜歡養花,院子裡各種花草,附近的鄰居都喜歡來我家。爺爺喜歡清靜,不喜歡被打擾,就這樣清靜地度過了退休的二十多年。每天早上跑上一壺釅茶,我也染上了喝茶的喜歡,只是沒有那麼釅了。寫毛筆字,下象棋,都是爺爺教的我。爺爺最為疼我,甚至我叔叔家的弟弟出生後也是如此。在食品廠,給我餅乾,果汁,買氣球,買衣服,逛公園,我敢說想我這個年紀的孩子,像我一樣受寵的也是不多的。爺爺退休後,直到我外出上學,也是經常給我塞錢,怕我錢不夠花。爺爺奶奶都去世了,想想就難過,不敢回想。
現在想想,我人生中最美好的二十年就是在這村莊度過。雖然家裡經濟條件不是太好,但是這是一生最寶貴的財富了。
老家親戚仍在,只是忙於工作,父母也不在老家,很長時間不回去了,真的想念那裡和在那裡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