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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經去看了電影《一秒鐘》,首先,我很慶幸曾經有過看露天電影的經歷,並且常常喜歡向媽媽和姥姥打聽那時候的事情,那時候,看電影的事情,群眾愛電影嗎?我並不覺得,精神世界貧瘠如一片荒原時,兩個月一部的電影是他們唯一的精神慰藉。我太爺爺喜歡看戲,因為他從小到大看的最多的就是戲,每年兩次的廟會,必有戲臺搭臺唱戲,於是他年年看戲。他是經歷過那些年月的,曾經和太爺爺聊天,我說:太爺,你喜歡看電影嗎?太爺爺說:電影有什麼意思,戲才有意思。

戲伴隨了他大半輩子,僅僅只是相較為其他藝術而言深入的接觸過戲,戲已經成為他每年兩次唯二的精神慰藉。但他只是喜歡看戲,喜歡看戲時的感覺,喜歡戲本身嗎?扯遠了,再談回影片。我認為影片的側重點並不在於膠片電影。影片儘管在主基調的把控上表現的很剋制,但很明顯的感覺到“兩年後”的設定,是被稽核閹割的產物。影片最後出字幕時,我認為老謀子進行了瘋狂暗示,有這樣一幕場景:劉閨女找到了沙堆裡的膠片,拿在太陽下映照。

這就暗示了,既然“兩年後”的結局可以有兩種,那麼就說明這“兩年後”也或將如泡影一般,一觸即散。觀看電影,我更多感受到的是個人在那個時代的無力掙扎,嚎叫聲掙扎聲,在茫茫大漠中所能達到的距離是近乎於無的存在。正如那一秒鐘的膠片沉入沙海。審查部門對於“時代議題”的圍追堵截,似乎成為了一種“懂得都懂”似的黑色幽默。在審查制度的框架下,電影是面向光明的,但那種刻意地向善所表達出的效果,反而給電影本身加入了一種含蓄而壓抑的美感。

一個壞分子、勞改犯兩年後出去真的還能喜笑顏開嗎?一對孤兒在面向“新時代”時,真的能夠如其他孩子一樣參加高考,安穩學習嗎?電影中淡化了人物角色屬性,很少提及人物的名字,這就把影片所要講述的“個人史”拉到“群像史”的層面中去。張九聲可以是那個時代背景下的一批人,他們因為成分問題、立場問題等等,沉浮在大漠之中,他們也曾有過吶喊,響亮,卻又歸於寂靜,他們也曾有過掙扎,強烈,但終將無力。在一望無際的沙海上,這些註定被風沙掩埋。

張藝謀已經七十了,是那個時代的親歷者,透過電影這個媒介開啟對那個時代思索的匣子。影片本身的敘事很溫和,就像一個老先生坐在夕陽下講那個時代的故事,我們搬著小板凳在聽故事。老先生語氣很溫和,但有種類似“於無聲處聽驚雷”的感覺。老先生在腦海中回憶時代的傷痕,透過和緩的語氣徐徐道來,因為他親歷過那個時期,在不惑之年已經沒有了太多的悲與傷,只是在講他所認為通俗意義上的故事。而在聽故事的我們,似乎在刻意的對那個歷史時代期賦予某種意義。

但問題在於歷史是沒有辦法還原的,尤其是透過電影這個媒介,電影只是作為一種藝術形式,對導演想法的再加工,它是不能做到還原歷史的。這種時間以及空間上的距離感始終存在。張藝謀用電影將風沙吹散了些許,似乎看到了那發黃的舊報紙的一角。這是第五代導演對自己曾經經歷過的時代部分復現,也是對時代反思的一張簡報。電影真的值得一看,推薦大家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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