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在作者陳彥的同名原著裡,蔡素芬離開後沒有再回來,順子的女兒刁菊花為了有錢整容嫁給了“過橋米線”,後來她丈夫賣假酒被抓,她只好又回到順子身邊“啃老”。
此時,順子的工友大吊(大雀兒)病亡後,他無依無靠的妻女還住在刁家,菊花回來之後,這個家勢必掀起新的風浪。
蔡素芬長得漂亮,性格善良,卻一再成為“紅顏禍水”,陷入家裡家外的感情紛爭之中。她吃得了眼前虧,但也看得很長遠,她清楚自己想要的生活,並懂得決斷和取捨。
對她來說,離開順子才是最好的選擇。
1,蔡素芬與順子的感情。
蔡素芬與順子這對半路夫妻的感情並不深。她出現在順子的視線裡並非偶然,而是“蓄謀已久”,直到離開順子都不清楚她的底細。
她是甘肅人,生在一個遠離城市的地方,可她天生麗質,成了那兒遠近聞名的一朵花。甚至幾個村有點臉面的男人,都爭她搶她。她高中畢業後,在村上還當過一年代課老師,另一個老師,為了愛她,竟然讓人拿刀削去了半隻耳朵。
最終把她搶到手的是村裡的泥瓦匠孫武元,他把她帶到城裡,養著她什麼活也不讓幹,雖然過得比較無聊,但日子過得也踏實安穩。
後來他們在城裡碰到同鄉的蔣老闆,他以前也是蔡素芬的追求者,靠做販藥材發家的蔣老闆見到孫武元之後,慫恿他改行跑醫藥器材推銷,說可以賺大錢,不明就裡的孫武元滿口答應了。
蔡素芬不好明說蔣老闆覬覦自己,孫武元被派去很遠的地方談生意、運藥品,常常一去幾個禮拜不讓回來。蔣老闆藉此機會經常騷擾蔡素芬,軟硬兼施,蔡素芬落入了他的掌中。
這事被剛烈的武元察覺後,就把蔣老闆殘忍地殺死了。
孫武元被執行死刑後,蔡素芬隱名埋姓,來西京城的勞務市場打工,但是一個單身漂亮女人獨自在外謀生,總是少不了一些不懷好意的人惦記,所以她想要結婚成家。
她覺得不管怎樣,都得有個男人,並且這個男人咋都不能太剛烈,甚至窩囊些最好,反正她這一生,是不想再惹事了。
這時在勞務市場上蹬著三輪拉活的順子進入了她的視野,她觀察了好幾個月,甚至還跟蹤把他家裡的情況都摸透了,才開始在順子來去必經的路口,給順子有意地拋媚眼,有次差點撞上順子的車輪,卻又不“碰瓷”,而是大大方方地走開了。
等順子上鉤每天魂不守舍地在市場尋找她的身影時,她選擇在一個雨天“意外”地被順子撞倒了。那天順子把她拉回家處理腿傷,孤男寡女共處一室,水到渠成地發生了關係。
老實巴交的順子失去兩任妻子,對女人本來也沒什麼奢求,風情萬種的蔡素芬令他十分滿意,但是他是靠賣苦力維持生活的,對工作非常捨身拼命,蔡素芬雖然跟著他吃苦賣力,但忙起來還是常常被順子忽略,他常常忙得焦頭爛額,精疲力竭,他們生活中唯一的樂趣做ai,順子也常常心有餘而力不足。
這還不算,順子的懦弱和窩囊讓她心裡落差越來越大,他雖然是裝臺隊伍的頭兒,卻四處低聲下氣,手下的人闖下大禍,他下跪求情,被人踢打,女兒菊花也看不起他,對蔡素芬更是蠻橫無理,他也束手無策忍氣吞聲。
她開始對順子真的是特別滿意,即使菊花那樣侮辱她,收拾她,她也都能忍著、受著,她覺得活著,是那樣的安全。可慢慢的,她也在懷疑,找順子是不是一個錯誤?自己從那樣剛烈的男人懷抱,墜入到如此孱弱的男人懷裡,這種落差,甚至讓她每每半夜醒來,都懷疑自己還是不是蔡素芬,還是不是真的活在人間。
他們之間本來就沒有特別深厚的感情,只是一對落魄的男女相依為命。蔡素芬也想過跟順子好好過過下去,她對順子的體貼照顧遠遠超過他的兩任前妻。但是她跟過要強的孫武元,有錢有勢的蔣老闆,再與卑微的順子一起生活,內心無法不去做一絲比較。
她經歷風浪,只想找一個性子溫和的男人,不要惹事生非,好好度過餘生,但順子的軟弱讓她清楚地知道,他無法護她周全,更無法成為她的依靠。所以,蔡素芬對順子由喜歡變成心疼,最後變成了憐憫。
最穩固的愛情關係裡,需要女人對男人有崇拜和欣賞,當一個女人對一個男人產生無比同情和憐憫的時候,心裡就不會再有愛意了。
2,生活環境的複雜。
蔡素芬最終下定決心離開,是因為順子的女兒菊花。
蔡素芬是順子的第三個老婆,順子長得不好看又沒錢,靠幹苦力裝臺維持生活,是城中村混得最差的城裡人,卻不僅娶到三個老婆,而且一個比一個漂亮。
順子第一個老婆叫做田苗,長得有幾分姿色,但生活作風很亂,在女兒菊花五六歲的時候,田苗拋夫棄女,跟一個做倒賣生意的南方人跑了。
後來順子蹬三輪拉貨時,遇到一個做裁縫的女主顧趙蘭香,她丈夫病故後獨自帶著女兒韓梅生活,由於順子善良跟孩子處得好,趙蘭香選擇了跟他重組家庭,她勤勞又體面,兩個女兒在一起也有了伴,婚後生活幸福又溫馨。
然而好景不長,兩年後趙蘭香就生病去世了,順子含辛茹苦把兩個女兒拉扯大後,就遇上了鄉下來的蔡素芬。
順子的親生女兒菊花,小時候因為母親不檢點、父親沒本事,她跟著被人瞧不起,加上她長相隨爹比較難看,所以年近三十還沒找到物件,內心的自卑讓她變得性格暴躁,心態扭曲。
本來菊花與繼母趙蘭香的女兒韓梅小時候關係挺融洽,但由於父親順子總是對外人稱讚韓梅學習成績好給他長臉,加上韓梅後來又爭氣考上了大學,所以她越來越看不慣韓梅,對父親也更加反感。
她不學無術,整日在家“啃老”,卻對父親極度不滿,她認為父親不僅窮酸給她丟臉,還把原本對她稀薄的感情,分給了韓梅和蔡素芬,所以她恨之入骨。
蔡素芬剛進門的時候,韓梅還在學校沒放假,所以菊花的矛頭對準了這個好看得令她嫉妒的後媽,但無論她怎麼撒潑無禮,怕惹事的蔡素芬都不跟她計較,還主動討好她。
菊花變本加厲地辱罵和找茬,順子每次都作勢要管教,但蔡素芬知道他不敢真動手,也不希望他們父女倆真的幹架,所以每次都拉住他,順子也借坡下驢安撫她說,
"女兒遲早是要嫁的,你跟我過,又不跟她過,怕啥?家家經都難念,忍忍就過去了。”
這句話蔡素芬聽來有道理,忍一時風平浪靜,退一步海闊天空。所以她乾脆每天都跟順子出去裝臺,順便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工作,也好趁機躲開菊花。
正在菊花找不到人洩憤時,韓梅從學校回來了,還帶回了一個又高又帥的男朋友,她那個有幾分像高倉健的男朋友讓菊花嫉妒到了極點。
菊花長得醜,不僅沒人追,倒追順子手下一個年輕工人,被睡完後人家看清她的長相就趕緊溜之大吉,連工錢都沒要。所以瘋狂的菊花開始了對妹妹的驅逐行動,而韓梅也不甘示弱,兩個女孩的鬥爭日趨激烈。
最後喪心病狂的菊花虐殺了韓梅母親留下的一隻斷腿小狗,血腥場面令人心驚膽戰,韓梅也衝進廚房提起了菜刀撲向菊花,蔡素芬看到後一下暈了過去,她對殺戮有深刻的陰影。
家裡鬧得雞犬不寧,趕回來的順子束手無策,竟然噗通一下跪在兩個廝打的女兒面前,求她們不要再打了。
他在做最後的努力,他沒有任何拿人的武器,這麼多年來,他就是用自己的低下,可憐,甚至裝孫子,化解了很多矛盾,解決了一個又一個不好解決的問題。
韓梅被逼離開了刁家,菊花鬧騰夠了,又覺得沒意思,就想到自殺來嚇唬順子和蔡素芬,於是大年三十,她選擇了上吊,這下確實把蔡素芬和順子嚇得夠嗆。
鬧完自殺,菊花又茫無目的地離家出走了,順子只好大過年的到處找她。蔡素芬就是這時候離開刁家的。
菊花的心病不是一天兩天結下的,要想改變何其困難。如果蔡素芬的離開,能換來刁家的安寧,也能換來自己的心安,就是最簡單也最痛快的方法。
人與人結伴,本是奔著更好的生活而去,如果彼此都越過越糟糕,真不如早點放手。
3,感情的變化。
蔡素芬離開之後,沒有留下任何聯絡方式,讓她如此決絕的還有另外一個原因,那就是在順子手下幹活的三皮,一直痴迷著她。
蔡素芬跟三皮一起幹活,三皮很照顧她,也很喜歡這個溫柔大方好看的嫂子,日久生情,漸漸發展到不可自拔。
善良又心軟的蔡素芬雖然一直在抗拒三皮的獻殷勤和騷擾,但是三皮對她是真的好,平時殷勤備至,還用自己全部積蓄買了一條項鍊送給她,比順子對她細心周到多了。
在一起裝臺的日子,他對她的呵護照顧,要遠遠多過順子,因為他有時間,有機會,並且是體貼入微的。
三皮總愛在沒人的時候對蔡素芬動手動腳,她為此打罵他,他會難過得幾天不吃飯。她也想過不跟他在一起工作,但是隊伍裡就他們倆體質弱一點,其他活兒她也幹不了。
剛開始,蔡素芬還能用順子嚇唬嚇唬三皮,但是久了也不管用,三皮見順子沒起疑心,知道嫂子沒告發他,所以越來越大膽了,經常提出摸胸的要求,蔡素芬經不住他的糾纏,只好讓他摸。
三皮不是壞人,但真是個賴皮,他想得到蔡素芬的身子,但是他離開順子又沒辦法謀生,所以只能用眼淚和真情打動蔡素芬。
蔡素芬被他纏得沒辦法,又不能回家住避開他,也不忍心告發,否則三皮會失去工作。而最要命的是,她好像習慣三皮的照顧,甚至有時看不到他還有點失落。她害怕發展下去被順子發現端倪,到時候恐怕又要發生大禍。
她一直害怕這種感情的延續,因為她懂得這種感情的後果,她是眼睜睜看著自己的丈夫,把情敵用刀砍死的。雖然順子不似前任丈夫那麼兇悍、要強,但他畢竟也是男人,蔫驢有時也是會踢死人的。
蔡素芬知道自己必須了斷與三皮的關係,裝臺的工作不能繼續做了,家裡菊花的殘暴和順子的懦弱讓她也無法繼續待下去。
她離開之前,去看了過年孤單留在西京等她的三皮,給他送了一碗餃子,把他送的項鍊也放在碗下。無論如何,她都不會選擇三皮,雖然他的關懷讓她很受用,但是他也給不了她想要的安穩生活。
她想要遠離這一切是非,繼續尋找自己的想要的生活。
其實在她來看三皮以前,就做好了這個決定。更準確地說,這一個月來,她一直都在做著這個決定,但真正下決心,還是在韓梅走了以後。尤其是大年三十早上,面對菊花上吊的那一幕,這個決定,更是雷打不動地確定了,甚至提前了。
韓梅走時傷心欲絕,母親留下的唯一念想沒有了,小狗被殘忍地殺死在自己眼前,而繼父卻在這種大事大非面前保護不了她,無處可去的她選擇了投奔鄉下的男朋友。
蔡素芬在這段與順子共同生活的時間裡,她受到的驚嚇遠遠超過得到的快樂,所以她決定離開。
她隻身逃到西京,只想找一個,一生再也不會惹禍的男人過一輩子,因此,就那麼堅定地選了順子。可生活畢竟不是那麼回事,在跟順子過了快一年的日子裡,她又覺得順子窩囊得,連個家都治不好,終不是可以攜手到老的人。
原著中蔡素芬離開之後,發了一條資訊給菊花,希望她心疼一下自己可憐的父親,趕緊回家去,不要再讓他擔心。
她沒有再回到順子的身邊,因為離開是她最好的選擇。順子的軟弱永遠敵不過菊花的蠻橫霸道,自己的心軟也處理不好三皮的死纏爛打。
如果環境難以改變,或許選擇離開才是最後的解決辦法。
蔡素芬離開之後,菊花也接受了“過橋米線”的追求,離開了家,順子一度心灰意冷失去了賺錢的慾望,想退休過幾天清閒日子,但是一夥兄弟要吃飯,非得他承頭,所以他又開始了沒日沒夜的勞碌。
後來菊花丈夫出事被抓,她又回來,發現了大雀兒的妻子周桂榮,警惕地問父親是不是又找了女人,順子點了點頭,或許他是想發洩菊花趕走蔡素芬的不滿,又或許是想利用菊花讓周桂榮同意搬出去住,總之他的生活又回到了原點。
這樣的結局,蔡素芬還是不要回來的好。
現實中的生活,普通人的故事,不會像電視裡一樣圓滿,人生的遺憾和無奈,才是常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