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動車時代到來日本第一的豐田或許要破產

橋本隆則

最近菅首相的日子不好過，原因不僅僅是來勢洶洶的第三波新冠疫情（日本疫苗要明年才開始），還有日本製造的老大豐田公司的社長公開批判日本政府的2030年實施電動車政策，讓日本政府處於非常被動的境地。有國內記者詢問筆者，豐田社長認為電動車的汙染比汽油車更嚴重，且日本政府的這個政策一出現，讓日本汽車製造業面臨困境。你認為他的發言如何？

不是形勢危急，日本政府不會做出這樣的決定，當然是內憂外患。首先談外患：世界第一，第三的汽車市場決定停止生產汽油汽車的時間，世界第二的汽車市場換了總統，也是對二氧化碳排放非常重視，這就迫使日本要有所應對。其次，內憂，日本並不是能源國家，石油需要進口，但是，日本有很多核電，東日本大地震以後對於核電是繼續使用，還是廢除有爭論，如果電動汽車成為國策後，對電的需求增加，對國核心電是利好訊息，並且進口石油的數量也將減少，對於日本戰略結構調整有好處。並且，短途使用電動車，長途使用新幹線，磁懸浮，也是日本未來的支柱產業。

既然有這樣的背景，為何豐田汽車不利用政策積極轉型？原因很簡單，豐田汽車在汽油車領域是世界最強，但在電動車領域，在日本也是起步很晚的企業。按照目前豐田汽車的汽油汽車的製造模式，利潤只能是原來的五分之一，如果不改變，到2040年，豐田公司或許要破產。所以豐田社長在回答記者提問時說，電動汽車在破壞原有汽車產業的商業模式，他認為，日本方面如果不是徹底的改革，要達成二氧化碳排放為零的目標很難，而同時，在日本也不能再生產汽車了。他還舉出很多理由，目前日本發電廠都是火力發電廠，這樣的電廠本身就是二氧化碳排放的大戶，不可能達到零排放的目標。最後他呼籲日本政府繼續推進在日本農村的小排量汽車普及，這樣就可以維持日本的長處，也讓日本汽車製造企業繼續存活下去。

中國有很多自媒體評論員都在轉豐田社長的發言，認為社長說到他們心裡，要兼聽則明，並且認為電動車的汙染很大……云云，其實每一個人在臺上講話都有其立場問題。豐田社長批判日本的二氧化碳零排放政策，正好說明豐田公司自身在應對二氧化碳零排放方面並沒有做好準備，豐田公司在電動汽車研製上很落後。不僅比不上美國的特斯拉，連日本的本田，日產公司都比不上。豐田汽車公司汽油車製造時是追求利益的最大化，而當電動汽車時代到來，利潤只有原來五分之一時，豐田還想繼續保持原有汽油車製造模式已經很困難。

電動汽車時代，日本製造並不落後世界，因為電動汽車搭載的馬達很多是由日本電產公司製造，在世界的市場份額中名列第一，美國特斯拉的蓄電池，在美國是使用松下的電池，三菱電機的汽車系統在電動車中比例非常高。就在今年5月，日本電產宣佈在歐洲要投資40億美元以上的巨資，建造一個電動車馬達工廠，專門向德系車提供電動車的馬達。當豐田汽車的社長還要求日本政府繼續保護汽油汽車生產同時，更多的日本企業早居安思危，在電動汽車領域佈局。

筆者向日本友人談，中國的農村電動汽車大約3萬人民幣，很多日本汽車專家不相信，問怎麼做出來的。其實日本汽車製造人的成本觀念與中國汽車製造人的成本觀念不同，5年前，隨同日本汽車考察團在中國進行汽車製造業調查時，發現當時在中國銷量非常好的SUV汽車價格僅8萬人民幣，而相同的配置在日本需要15萬人民幣。如果馬達，蓄電池的價格是透明的話，電動汽車的價格其實就很透明。當日本消費者發現電動汽車的價格只有原來的五分之一時，豐田汽車怎麼銷售的出去？

日本正在經歷失去的30年，價格一直在通貨緊縮，連地價都是不斷下跌（直到最近2-3年才又上升），但只有汽車價格不跌反而上漲。如日本的1.6以下的輕便汽車價格，2009年售價（不含稅）104萬日元，到了2019年是142萬日元，上漲了40%左右。但是，這樣的汽車商業模式在未來10年內將有天翻地覆的變化。

筆者好友嘗試計算出電動汽車的成本與5年的維護成本的變化，在2017年，電動汽車是326萬日元，到了2030年將下降到256萬日元，混動汽車的成本也從280萬日元，下降到277萬日元。也就是到了2030年，電動汽車的成本遠遠低於有汽油的混動汽車。原因很簡單蓄電池的成本下降。

相比現在成熟的汽油汽車，電動汽車的製造成本還是有下降空間，隨著各種技術的成熟，未來5年，汽油車成本與電動車的成本會根本性改變。這樣汽車製造商的營業額，利潤都會劇烈減少，豐田公司是現在日本最強的公司，大約3000億美元的營業額，到了2030年，大概只有600億美元。而豐田公司600億美元時代還是上個世紀80年代中葉（1986年），經過40年好不容易達到的成果，一夜之間就要失去，作為掌門人肯定是不甘心。並且在1987年時，豐田公司員工才8萬多人，而現在有36萬人，當豐田公司在電動汽車大潮中淪落時，大約30萬的豐田人要面臨失業，還有約200萬相關配套工廠員工也要失業。

隨著自動駕駛，智慧手機，二氧化碳零排放的大潮到來，僅靠豐田社長的孤獨對抗是不起作用。並且，在中國，新冠疫情後，對汽車的需求不降反上升。（美國也是類似）豐田公司曾經看不起美國的特斯拉，認為這家公司就是吹牛，但從過去一年的世界各地成績，股價看，特斯拉就是埋葬豐田公司的挖墓人。在10月底，特斯拉的股價是4100億美元，而豐田公司是2275億美元，差距越來越大。並且特斯拉銷售的臺數只有豐田的三十分之一。雖然特斯拉的股價中有炒作的成分，但也是目前市場的寫照。

並且，作為新生勢力的特斯拉在汽車製造中也有很多的創新，如在車身的製造中，使用高強度的鋁合金，不但重量減輕，加工也變得容易（安全性確保）。並且車身加工是第一次使用大型組合衝床，日本企業都沒有使用過的新技術，不但減少生產環節，並且大大降低成本與車體的重量。與美國傳統的汽車製造商的“重厚長大”不同，特斯拉就猶如汽車製造行業的“蘋果”，各種技術的不斷革新。（筆者也有參與）不同的國家，特斯拉採取的技術也不同。

特斯拉在美國使用的蓄電池是松下蓄電池，而在中國使用的是中國技術的蓄電池，並且中國製造的車輛還出口歐洲，哪一種好就使用哪一種技術。日本電產在中國有全世界最大的工廠群，所以日本電產的馬達也被電動汽車製造商採用。

筆者一直在想，日本已經有了電動車心臟（馬達），電動車血液（蓄電池），電動車身體（車身）都是頂尖，但是獨獨缺少大腦（汽車智慧系統），日本豐田等公司對汽車智慧系統開發不如歐美企業，未來電動車就是會行走的智慧手機，4-5年更換，這樣電動車製造的利潤由此產生。豐田公司不能從根本上改變觀念，落伍是歷史的必然。（汽車製造的基本構造不同）不僅僅是豐田公司，本田，日產公司也是一樣，日本汽車製造商都處在製造一輛電動車就虧一輛車的境地，如日產的電動車高調入市，低調撤離，這是觀念的失敗，而不是製造的失敗。

豐田公司還有兩根救命稻草混動汽車，燃料汽車。混動汽車到2030年後也不能銷售，因為汽油加油站可能消失。而燃料車日本本身推不動，豐田公司不得不公開第一代燃料汽車專利，在中國試圖開啟市場，但燃料汽車的前期投資巨大，猶如以前索尼與松下在錄影機領域的競爭，雖然索尼技術先進，但松下方面有所有的家電公司支援，最終較落後的VHS成為市場的主流。豐田自身面對危機也在積極應對，豐田社長的兒子設立的新公司，要在日本的電動智慧車領域闖出一條路。豐田在日本國內的生產引擎與變速箱的工廠全部集中北海道，要與中國常熟的豐田在成本上競爭。（降低30%）

豐田的改革在日本國內都有各種的意見，汽車行業是日本製造業的支柱產業，如果減少員工，豐田公司所在的愛知縣等都會表示不滿，而不改革，公司在10年後就非常危險。或許這樣下去美國底特律的中部“鏽帶”，也會在日本中部出現。如何應對時代的變化，豐田已經沒有了任何的選擇。

原名：豐田汽車掌門人抨擊日本的電動車政策背後的無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