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歌資料顯示，在過去的一個月裡，搜尋著名成人網站“PornHub”的人比搜尋“新冠病毒”或者“特朗普”的人都更多。

除了人類一如既往對色情片的興趣之外，還有一個原因是最近P站爆發的兒童性侵與偷拍影片大丑聞太過震撼，引發了輿論海嘯。

一直以來，P站都在包庇著氾濫的兒童色情、性侵害和非法偷拍，並以此牟利，故意縱容，彷彿掌握了“流量密碼”。

被紐時曝光後，萬事達、Visa等信用卡公司停止和P站合作，直接切斷了P站的資金源…

但這些反應在很多人看來，是遠遠不夠的，一位曾經身處P站內部的吹哨人說，“作為色情行業和成人娛樂業的領導者，我認為他們（P站）有那個道德義務，應該要做得更多。”

醜聞爆發後，很多P站前員工都站出來爆料網站的黑暗內幕，包括審查人手嚴重不足、審查標準異常寬鬆…

根據P站最近的年度回顧，2019年網站的訪問量為420億，上傳的影片超過683萬部，總觀看時間為169年。

但卻沒有說，僱用了多少名稽核員。

前員工Brian（化名，因為他簽了一份保密協議）說，幾年前他在MindGeek（P站母公司）工作的時候，被要求每天至少看1200個影片。

幾年前，Brain被這樣高強度以及相當令人不適的影片稽核搞得心力交瘁，因為有很多性侵、亂倫甚至虐待兒童與動物的內容，於是辭職了。

他說：

“我們之前還開玩笑說，我們一個月看的色情片比別人一輩子看的還多。”

“我和在那兒工作的同事們聊天，談論這項工作對他們個人生活的影響。有些人被影響得缺乏性慾，有些人說這不會影響到他們，也有些人說這工作增加了他們的性慾。”

不管是哪種發言，都能感覺都一絲社畜的疲憊在裡面。

另一位前員工John（化名）說，今年3月，由於疫情影響，很多色情影片的拍攝工作不得不暫停，本來搞拍攝的一部分員工因為疫情期間沒事幹，就被調到了審查部門。

只要接受過兩次培訓之後，新上任的稽核員就會收到一份包含著數萬部可疑影片的Excel檔案，等待著ta的稽核。

每天的稽核強制配額是400個，完不成目標的話就可能會被暫停職務，沒錢拿了。

John說，“這是第一次受到這麼嚴密的監控，至少拿我的團隊來說是這樣，因為我們之前是不需要記錄工作時間的。”

本來搞拍攝，現在定時過量搞稽核，“我有一位同事每週都會恐慌症發作。”

對於社畜來說，工作量巨大帶來的壓力是一回事，還有一份壓力是來自於工作內容。

大量觀看色情片中令人不適的畫面，給人造成極大的心理衝擊，並且P站並不真正關心是否有人遭到侵害，他們的稽核標準是非常寬鬆的。

比如，如果一個亂倫影片的標題寫的是，某人“和他的媽媽（his mother）發生性關係”，這種影片就會被移除。

但如果標題是“媽媽和兒子發生性關係（mother f--ks son）”，就可以說這個影片中的女方只是某人的母親，不是影片中男方的母親，雙方沒有血緣關係，進而讓影片順利過關。

至於雙方到底是不是真的母子，P站根本不可能去查證。

性侵、性暴力、偷拍、亂倫…所有性相關影片都以這樣打擦邊球的話術被矇混過關。

稽核員每天要看幾百個小時的色情片，要完成kpi，就只能快速隨意地讓影片透過。

所以即使受害者在影片中是撕心裂肺的真實痛苦，P站也會出於種種利己的原因而放行。

在稽核方面，除了迫害兒童、未成年的性暴力影片之外，還有些人會上傳虐待動物的影片到P站。

這種本應該是無條件禁止的影片，卻在P站的縱容下，稽核員們反而會以奇怪的內部邏輯來讓這些可疑內容透過。

但後來，出現了人類把小狗踢死的影片後，公司才覺得規定過於寬鬆了，開始禁止踩任何生物的影片出現。

然而，即使P站開始整頓了，比如聽取稽核員團隊建議，向當地警方報告可以影片，以及為員工增加更多的心理健康服務，這在Brain看來都太過緩慢了，無法實現。

P站乃至它的母公司MindGeek，本質都是在逐利，他們只想快速便捷地賺錢，對於嚴格稽核影片、保護受害人這類麻煩事他們自然是能避就避。

可以說，造成今天這個局面大爆發，完全是P站以及MindGeek自己作的。

因為一直以來，

認定了稽核快速消極可以最大限度地掙錢，

認定了從色情作品受害者的痛苦中獲利也沒什麼，

認定了受害者即使發聲也扛不過大企業，

這樣自以為是、旁若無人地從畸形模式中謀利吸血，被反噬簡直太正常了。

P站母公司MindGeek的高層Feras Antoon四年前以180萬美元的現金在加拿大自然保護區邊緣買了兩塊地。

Feras Antoon

就在這座豪宅終於建造完成的現在，他突然開始面臨一場資金短缺的噩夢，曾經的色情帝國快要崩潰了。

曾經的刻意忽視、消極稽核，終究還是給這個全球聞名的成人網站帶來了致命一擊。

P站母公司現在最害怕的，恐怕還不止錢要飛了，而是他們一直以來掩藏在幕後的最大受益者要浮出水面了。

上面講到的公司高層只是擺在明面上的高層之一，這個公司實際的擁有者一直以來都是個秘密，直到這次醜聞爆發。

Bernard Bergemar，這個一直以來被嚴格保密的名字，在被《金融時報》曝光之前搜他，全網只能搜出三個結果，但其實這個在網際網路上完全隱身的神秘商人，才是世界上最強大的網路色情公司的所有者。

據媒體透露，雖然公司的備案檔案裡沒有提到這個名字，但在這個公司“複雜的子公司網路裡”，他擁有這些子公司當中的很大一部分股份。

具體他是怎麼樣把錢從P站母公司轉移到自己手裡的呢？

多年來，Pornhub一直展示出了一個對網際網路流量負責任的正面形象，而與此同時，它的母公司MindGeek和真正老闆Bernard Bergemar，以及他們公司的早期貸款人——包括摩根大通等華爾街知名銀行…都盡力確保自己不出現在人們的視線中，在陰影裡默默地賺得盆滿缽滿。

而監管機構也儘量避免提出太多問題，“沒有哪個政客想談論色情行業，因為談論的前提是，他們必須得承認色情是日常生活的一部分。所以沒人會要求像MindGeek這樣的跨國公司承擔責任。”

MindGeek旗下另一個成人網站

直到現在，大人，時代變了。

色情影片傳播的受害者勇敢發聲、媒體介入調查引爆輿論、40名女性起訴P站母公司MindGeek，210萬人簽名請願關閉P站，美國和加拿大議員紛紛要求對P站進行調查，萬事達、Visa等信用卡公司也停止和P站合作…

在世界色情產業中獨佔鰲頭的帝國陷入風雨飄搖的境地，前後也不過一個月的時間，但這樣的結局其實並不意外，長期以來資本橫行無忌，在受害者身上吸血謀利，早已犯了眾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