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六：苦節，貞兇，悔亡。

象曰：苦節貞兇，其道窮也。

（一）釋安（詞）

苦節

“苦”表示程度深，過度。苦節就是過度地節制。《易》曰“苦節不可貞”。孔穎達疏：“節須得中。為節過苦，傷於刻薄，物所不堪，不可復正。故曰‘苦節不可貞也’。”

節是一種態度或手段，而不是目的，為節而節，就把節作為目的了，未免陷於“苦節”。

（二）釋象

《節卦》是《泰卦》變為《困卦》的中間過渡卦。其天時在仲春之月，陽氣發洩，萬物處於萌生出達的階段，卦變的趨勢就是剛上而柔下。從《泰卦》到《困卦》，只有上六與九二兩爻未發生位移。《節卦》九二“不出門庭”，其“失時極也”；《節卦》上六處極而固守，是為“苦節”，苦節而不知變通，則“其道窮也”。

《節卦》上六在一系列的卦變中，獨與九二固而不動。上六獨守極位，節道窮而不知變通，故曰“苦節”。“節以數度”，適時，適度，適位乃為節。節而超過數度，則失去了“節”的本來意義，故“貞兇”。節以中道，極則過矣，為節而節，節道窮矣，故《象傳》釋曰:“苦節貞兇，其道窮也”。節道已窮，苦節貞兇。《道德經》曰:“道可道，非常道”，道窮則變，變則通，通則久。苦節有悔，道窮而變，其悔亡矣，故曰“悔亡”。

《節卦》最終會變為《困卦》，《困卦》上六爻辭曰：“困於葛藟，於臲卼，曰動，悔有悔，徵吉。”時動而不動，苦節而無悔，必受之困。受困則有悔，有悔則悔，悔而思動，動則適時，徵而吉也。故其《象傳》釋曰：“動，悔有悔吉，行也。”

（三）義理

《節卦》天時在仲春之月，陽氣發洩，萬物出達，事物的變化日新月異。《節卦》上六處於極位，其道已窮，物極必反，窮則變，變則通，通則久。為道屢遷，時變則變，時動則動，動靜不失其時。若早已事過境遷，仍苦守舊節，謂之苦節。苦節則不適時宜也。

昔伯夷，叔齊知義而不知宜，周已代商，仍為舊殷王朝守節，恥食周粟，結果餓死在首陽山上，其“苦節”也。然伯夷，叔齊“求仁得仁，又何怨”，故“悔亡”。啟繼位，有扈氏認為破壞了“禪讓制”，拒絕出席啟主持的鈞臺之會，公開反對啟。結果有扈氏被啟《剿絕》。世襲制替代禪讓制是歷史發展的必然規律，有扈氏苦守禪讓舊制，是為“苦節”也。《淮南子》說：“有扈氏為義而亡，知義而不知宜也”。有扈氏敗亡的原因，就是隻知墨守舊義，而不能順應時“宜”，然有扈氏雖不能順應時宜，卻為“義”而死，亦“無悔”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