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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季是單調而枯燥的。跟春日相比,冬季少了繁花競放,少了百鳥爭鳴,少了溫風和煦,少了流水淙淙……

在漫長的冬季裡,多了躲避寒冷,也因為沒有什麼美景可賞,人們只能選擇宅在家裡,工作,休閒,學習,然後便是無盡的等待:等待冰雪融化,等待草木萌發,等待春日可以早些到來。

人都尚且如此急切地盼望春日的到來,依靠陽光水分生活的植物就更加盼望春日的到來了。在植物界,梅花大概是最急切的一個代表了。

宋朝蘇東坡有一首《紅梅》:

年年芳信負紅梅,江畔垂垂又欲開。

珍重多情關伊令,直和根撥送春來。

作為植物界的一員,梅花雖然並不畏懼嚴寒,但是它“爭春”的心情是完全可以理解的。除了梅花,自然界還有一位跟梅花一樣急切爭春的使者,它就是冬雪。

梅雪爭春未肯降,騷人擱筆費評章。

梅須遜雪三分白,雪卻輸梅一段香。

這首《雪梅》是宋人盧梅坡的名作,盧梅坡就是以這首詩而聞名於世的。詩人在這首詩中,把雪和梅擬人化,賦予它們二者以人的思想和行為,讓它們在詩中作為參與辯論的雙方,爭辯誰才能夠作為早春的代表。可是由於各執一詞,最終誰也沒有說服對方。

這裡的爭論其實並不是爭論,而是詩人想要向讀者描述雪、梅各自的特點,因此特意設定的這一場景。面對這樣的場景,詩人只好停下筆來費勁思量,考慮著該如何才能做出公正的評判。

詩的結尾兩句,就是詩人對雪、梅做出的評判:“梅須遜雪三分白,雪卻輸梅一段香。”論潔白的顏色,梅花要比雪稍稍遜色;可要論香氣,雪卻要輸給梅花一段距離。

詩人的這個評判客觀,公正,而且頗具哲理:梅和雪是各有所長,不相上下的,所以無需爭論。其實不光梅和雪是這樣,世間任何事物皆是如此。尺有所短,寸有所長,誰也不能說自己就一定比別人更勝一籌。

關於梅和雪的關係,宋人方岳也有一首詩《梅花》:

有梅無雪不精神,有雪無梅俗了人。

薄暮詩成天又雪,與梅並作十分春。

方岳一共寫有十首梅花詩,稱為《梅花十絕》,這是其中的第九首。

在這首詩裡,梅和雪不單是有潔白的顏色和醉人的香氣,還有了內在的精神品質:有梅無雪不精神,有雪無梅俗了人。梅花需要有雪的的陪襯才能顯示出自己獨有的不畏嚴寒、傲霜鬥雪的堅韌品質,而雪如果離開了梅花,也就落入俗套,沒有詩情畫意可言了。

這首詩不僅僅寫出了梅和雪各自的特點以及梅、雪之間的關係,詩人還在其中加入了迎春必備的另一個重要元素:詩。梅需藉助雪花顯示精神品質,雪需藉助梅花成就詩情畫意,但是如果只有梅和雪,也還是有缺憾的。

缺什麼呢?

缺詩。

在方岳眼中,要擁有一個完整而又完美的春天,梅,雪、詩,三者是缺一不可的,不管少了哪一樣,都會給人留下無盡的遺憾。每個人有每個人的審美評價,不管別人怎麼看,反正在方岳的概念裡,只有梅雪詩俱全,才是真正春意盎然的第一季。

盧梅坡和方岳的這兩首詩,構思角度都是非常獨特的。在其他詩作裡,梅和雪大多都是一個單獨的存在,梅是梅,雪是雪,它們一向都是單打獨鬥,很少有聯袂出演的時候。可是在盧梅坡和方岳的這兩首詩中,梅、雪先是作為辯論雙方出現,向世人“辯明”了一個各有所長的深刻道理;後又同心協力,為構成完美和諧的春天各自貢獻自己的一份力量。

觀梅,賞雪,賦詩,乃冬日迎春三大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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