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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愛玲寫過一篇小說《連環套》,寫一箇中國貧苦的女子霓喜,自年輕的時候為了生計嫁給一個洋人,生下幾個混血孩子,但是又成了棄婦,最後一個人把幾個孩子帶大的辛酸故事。

霓喜這個女人,一向是被人認為有原型的,這個原型就是賭王何鴻燊的曾祖母施娣。

貧家女孩

施娣是賭王家族故事的起源,雖然賭王家族的發家地在香港,但是施娣的老家位於上海崇明島,生活在一百多年前的施娣和當年很多貧寒女子的命運一樣,父親早逝,被叔伯賣到了廣東的一條漁船上。

當年的港口有很多這樣生活在船上的女子,名為打漁女,其實做的是風塵生意,她們和岸上的良家女子並不來往,終日生活在船上,人們稱她們為"疍婦"。

而施娣後來遇到的"丈夫",是一個來自荷蘭的猶太人,姓氏是"Bosman",後來他們的兒子何東給這個薄情的父親取了箇中文名字"何仕文",主要是為了給他立碑,其實被後人稱作"何仕文"的他本人,生前從未使用過這個名字。

何仕文和施娣之間具體發生過什麼,後人無從知曉,那個年代在廣州香港一代做生意的外國人娶一箇中國妻子是很常見的事情,其實約等於花一筆錢找一個保姆,"疍婦"基本是洋人的首選,因為普通人家並不願意把女兒嫁給外國人。

可是包括施娣在內的這類女人,地位其實非常尷尬,她們和外國人之間的婚姻並沒有什麼法律效力,中國人也看不起她們,她們生下的孩子也得不到什麼父愛,在外國人眼裡,這些母親和他們的孩子和自己的歐洲親人之間,不可同日而語。

施娣在何仕文面前非常卑微,為了活下去她不得不依靠著何仕文,長子何東多年以後仍然記得,小的時候,每到月底,母親就要帶著他和弟弟何福去父親的辦公室門口懇求,希望父親給他們母子幾個提供一些生活費。

但是就連這樣的日子都沒有維持幾年,1869年何仕文的生意出了問題,眼見要揹債的何仕文非常乾脆的溜回了荷蘭,留下施娣和他們所生的四子一女。

在那個婦女沒有什麼權力的年代,施娣一個無依無靠的女人拖著五個孩子生活,其中的心酸可想而知,但是此時的施娣展現出來自己堅韌的一面,為了活下去,她帶著五個孩子改嫁給了另一箇中國商人郭興賢,又生下來二子二女,過了幾年,郭興賢也去世,施娣成了九個孩子的依靠。

家族故事

但是施娣很頑強的把九個孩子全都撫養長大,她去各處找工作賺錢,把這些孩子全部送進了學校,讓他們讀書,教他們為人處世的道理,她的孩子們繼承了她這樣不服輸的性格,每一個都做出了一番事業,對於一個半生漂泊的女子來說,這真是一個奇蹟。

何家的孩子們在當時的香港日子並不好過,因為他們既非中國人,也非外國人,兩邊都不歡迎他們,連結婚都只能在混血兒圈子裡內部消化,長大之後的何東,面臨的就是這樣的尷尬,但是同樣的,混血兒自有其優勢,因為當時的香港,中外通商十分頻繁,外國人和中國人之間交流不變,催生出來一箇中介性質的職業——買辦,混血兒通曉兩國文化,是最適合做買辦的人,何東的第一份工作就是買辦。

何東從小見慣了人情冷暖,是和人打交道的高手,很快就混成了當年買辦中的頭號人物,而且一步步掌握了公司大權,當時何東供職的怡和洋行,老闆是英國人,但是生意往來,往往還要聽取何東的意見。

這樣優秀的何東一步步成長起來,成為了當時香港最富有的人,甚至被奉為爵士,更是成為了英國殖民時代,第一個搬到了香港山頂豪宅區的華人。

沒錯,雖然何東從外表上看起來更接近於他那個猶太血統的父親,但是從小跟隨著母親生活的何東骨子裡便認為自己是一箇中國人,他這一輩子堅持只穿長袍馬褂,而不穿洋人的西裝,更是多次為革命隊伍捐錢捐物,雖然有一個外國人的臉,但何東卻有著一顆中國人的心。

傳奇落幕

對於自己身後地位尷尬的混血兒群體,何東也非常照顧,當時的混血兒備受歧視,連願意招收他們的學校都很少,甚至有些混血兒死去之後,沒有墓地願意接受他們的遺體。為此何東為這些混血兒出資建立了學校,還建造了"昭遠墳場"用以安葬那些混血兒,何氏一族大部分人也都安葬於此,其中也包括何東的母親施娣。

施娣漫長的一生中,大部分的時間都在受苦,但她又是那麼的值得敬佩,在當年那個備受歧視的環境下,她盡力給了每一個孩子最好的未來,沒有施娣當年的堅持,也就不會有後來如此繁榮的何東家族,賭王就更沒有出現的機會,所以當人們說起這個家族的時候,都一致公認,雖然何家的發家史從何東開始,但施娣才是一切傳奇的開啟之人

直到晚年,因為兒子何東飛黃騰達,施娣才享受了幾年富貴安穩的生活,但是,她的結局卻也令人無限嘆息,施娣死去那一年,她不幸染上了鼠疫,當時衛生條件極差,鼠疫基本屬於絕症,而且為了保證鼠疫不擴散,香港政府規定所有身染鼠疫的人都要驅逐出香港,就算何東當時是香港首富,也不能拿著全香港人的性命開玩笑。

無奈之下,何東包下一艘船,讓母親在船上療養,但是,對於年老的施娣來說,這一場大病足以致命,沒多久,施娣的生命便走到了盡頭。悲傷萬分的何東為母親風光大葬,這個孤苦半生的女人,至少得到了最後的體面,走的轟轟烈烈。

施娣這一生的命運都尤為傳奇,她從一艘小漁船上開始了一生的磨難,最後也在一艘船上結束了自己的一生,兩次婚姻,九個孩子,其中還有一個成為了首富,也讓她的名字永遠流傳了下來,她這平凡又不平凡的一生,留給我們的,是無盡的感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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