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言

有了賣主控制市場、辛迪加（lessyndicats,工會）、國家“補償權力”，“美國正在建立某種類似新資本主義的事物，以其發達的形式適應20世紀的環境，新資本主義已經截然不同於傳統資本主義”。

這種新資本主義難以把握。它在多方面表現出來，而整個美國文明透過它的秩序，它的社會網表現出來。因此，如何列舉它的所有成分呢？

從現在起直奔自動化奇蹟的合理化；在無孔不入強大無比的廣告影響下，合乎標準化的口吻，為清一色龐大市場進行批次製造；加上在大企業中設定了糾纏不休的humanrelations(人際關係）和publicrelations(公共關係）部門－它們類似於外務部和內務部，它們的任務是在面對公眾輿論、消費者、最後尤其是面對工人時替自己辯解，表明企業的做法是正當的。

▲諷刺漫畫

雖然無數的細節都有自身的價值，但重要的是統率全域性的經濟事業。因此，必須指明帶來一切的運動的規則、限制、結果。為此，我們要逐個地加以考慮：在19世紀自由經濟中，市場昔日的作用、賣主控制市場、辛迪加、聯邦政府。市場（當然假定是自由的）對自由派經濟學家來說，是整個經濟生活的調節器，是整個經濟生活的伸張正義者。透過競爭這一神聖不可侵犯的方法，它使每一個人或每一個事物安分守規矩些。

根據資本主義傳統，理想的經濟是充分競爭的經濟（因而沒有壟斷），是國家不進行干預的經濟，是由於供求作用而自行確立平衡的經濟，是危機、失業、通貨膨脹為異常現象、必須與之做鬥爭的經濟。對失業必須好好加以解釋，因為失業並非始於20世紀，人們直至指責辛迪加（工會）非正常的壓力。為了使這一傳統的畫面變得完整，我們應當重複一下，生產始終被視為善舉。

實際上，生產創造的所有福利，按照讓－巴蒂斯特·薩伊從1803年起制定的銷售市場規律，都加快了交換：“產品換產品”；那麼，製造一件產品，就是把一塊供交換的附加錢幣交他本人支配，從亞當·斯密（AdamSmith)到傑利米·邊沁（JeremyBentham)和李嘉圖（DavidRicardo),到讓－巴蒂斯特·薩伊和大阿瑟·馬歇爾（ArthurMarshall),自由主義經濟學家這樣教導過。總之，在經濟生活的這種競爭“模式”中，一切都自我調節，其中包括儲蓄或投資傾向。此外，為了管理儲蓄或投資傾向，在它失常的情況下，調整一下利率，恰如其分地抬高或減少利率就可以了。

▲金錢

然而，從資本主義發展的一定階段開始，原有的這些被教授和一再重複以致令人生厭的舊規則，都被事實推翻了：壟斷、隱性壟斷（crypto-monoples)、賣主控制市場，在20世紀變成了經濟領域中廣大部分、況且是最發展的領域的支配性規則；它們違反了競爭這一神聖不可侵犯的原則；國家進行干預（人們可以想到美國的羅斯福新政和美國之外那麼多的五年計劃）。最後，長期的危機從1929年開始，露出了面目；失業和通貨膨脹共同攜手，畢竟顯示出它們是經濟與社會生活中確實令人遺憾、但非常正常的現象。

由此可見英國經濟學家約翰·梅納德·凱恩斯（JohnMaynardKeynes,1883~1946年）的革命性的《通論》(1936年）的重要性，它標誌著與自由主義經濟學和傳統的競爭模式的決裂。美國將把它作為20世紀新經濟具有預言家性質的規律來接受，並將經常把它作為美國採取政治行動的基礎。當一些大賣主“努力滿足數量眾多的買主的需要”時，便存在賣主控制市場，或者不完全競爭，或者不完全壟斷。實際上，我們前面已經說過，反托拉斯鬥爭並沒有結束企業有機的生物競爭。在大量的部門中，而且不僅限於美國，合併導致產生了巨型的公司企業。

▲英國經濟學家約翰·梅納德·凱恩斯

因此，1939年之前，在制鋁業領域只有一家大公司，即美國鋁業公司，它控制了鋁市場。通常，幾家大型公司瓜分這個或那個工業部門，比如，三四家企業負責菸草種植和捲菸製造。然而，在這些巨型企業周圍，小型企業繼續存在，默默無聞地勉強維持下去，而且說不定哪天就得消失。它們只不過是倖存物，只不過是過去的遺產。它們也一樣很容易被接納進新興產業，這一產業吸納資本和敢冒風險者（洛克菲勒年輕時代的石油，或亨利·福特開始起步時代的汽車）。

在工業部門已經牢牢確立、根深蒂固，經驗、企業規模、技術進步和自供資金成為生死攸關的問題，惟獨享有特權的那些企業擁有所有這些條件的時候，要想進去則困難得多了。調查和統計數字也表明了下列事實：200家大型企業控制了美國差不多二分之一的多得令人驚異的物質財富。這是一些常常不帶個人色彩的企業，匿名的甚或由被僱用的全體職工所擁有的公司。

在這些帝國中，相對於歐洲公司來說，負責人和僱員的工資薪水都是鉅額的，但是，它們通常是固定的而不是與利潤連在一起。“本來意義上所說的利潤，”正像亨利·福特解釋的那樣，“屬於公司本身：利潤是公司的保障，利潤使公司能夠發展壯大。”這樣，這種例外形式的資本主義單獨地建立起來，“巨人”的統治也建立起來，反托拉斯法對這些“巨人”無能為力（人們看到，1948年政府對“切斯特菲爾德”、“走紅運”和“駱駝”牌香菸製造者採取行動的情況）。

▲員工

必要時，如果有一家壟斷者也無妨，但卻有200家！必須來一場徹底的改革，進行一次革命，可是沒有人想到這點。賣主控制市場不會被分割成一個個小型企業。重要的位置於是被佔有和牢牢掌握著。“在商業貴族制中，公爵的高位屬於通用汽車公司、新澤西美孚石油公司、杜邦·德·內穆爾化學公司和美國鋼鐵公司的董事長。根據他們不同公司的資產的嚴格比例，伯爵、男爵、騎士和騎士侍從接踵而來。”

那些已經獲得這種地位的人力圖保住它們：“現在一代美國人，如果想繼續活下去，就要在現時提供這些物品的一些公司的這家或另一家，購買鋼、銅、黃銅、汽車、輪胎、肥皂、開關、早餐、臘肉、香菸、威士忌、收銀機和棺材。”（J.K.加爾佈雷斯語）當然，人們常說，這些巨型企業有其優勢。它們跟得上技術的進步，出色地利用了這種進步，並以低廉的價格提供優質產品······像我們概括指出的那樣，一下子集中合併起來的現代化部門，與始終處於這種運動之外、仍處在19世紀路線上的那些企業相比較，優勢是非常明顯的。

▲《美國工廠》 紀錄片

因為美國既建立在舊的資本主義之上，也建立在新的資本主義之上，至少是建立在雙重結構之上。農業（總體來說）、服裝業和礦產業屬於舊資本主義的範疇。這就是說，企業在這裡規模很有限，有關農業的企業不值一提：在密蘇里，一個重要的農業生產者可以把9000大包棉花送交到市場。按絕對數量來說，這一數字本身是巨大的，但相對於總的生產規模而言所佔比例低得可憐，低到可以說對棉花價格不會產生任何影響。

結語

實際上，價格支配著他，支配著他和所有其他的棉花生產者。同樣地，在進步驚人的美國石油公司的“石油壟斷”組織，與處於古樸狀態的6000家煤炭企業之間，存在著巨大的差異，這些煤炭企業依然依靠報酬甚差的礦工的勞動，技術的進步只因最近國家進行干預才有可能（恐怕還到不了這個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