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這樣的生活真的有想象中那麼美好嗎?
但是,為了維持恰到好處的相處距離,七仙女在建立之初就制定了詳細的同居條款,同時在保證互助行為在彼此生活獨立的前提下:只陪伴,不看護。
即便如此,依然遇到不少的麻煩。
1.心理層面
當你老了你會過什麼樣的生活?有人說要過有尊嚴的養老生活,要出去旅行,要拍攝弘揚社會正氣的短影片,要做慈善,要做知識分享者……
這些都是站在“年輕人”的角度上去設想的,但是人都是會變的,隨著年齡的增長,人會越來越害怕孤獨,不知道大家有沒有過,偷偷回家的經歷,當你開門的那一瞬間,老媽那滿臉藏不住的喜悅。而多年後的你,是否也會像老媽一樣,孤獨地等待著,期待著家人突然回家陪著自己。
在七仙女中,即使和六個姐妹生活在一起,73歲的老太太依然時長覺得寂寞無比。她出生在一個大家族,50歲之後才初次嘗試一個人生活,一個人的時候,她為了排遣寂寞,常常帶著電腦去人最多的餐廳假裝工作,就為了感受那股熱鬧的氛圍,但是到了晚上,孤獨感卻更加強烈的襲來。
她的兄嫂有時也會來看看她,看著兄嫂兩個人晚年互相陪伴,一起商量子女的問題。她總是一邊唸叨著好寂寞啊,好寂寞,一邊不自覺地留下眼淚。
2.身體層面
當你老了會過什麼樣的生活,有人說人老了有保持多種愛好,才能沒孤獨,比如應該多健身、讀書、養狗、養花、書法、下棋、廣場舞、太極拳,只要找到感興趣的事情,就能不依靠其他人得到快樂的情緒。
但是,人一旦上了年紀,身體早已經不是年輕時候的狀態了,多多少少都會落下一些病根,更有甚者,有的老年人患上了阿爾茲海默症(俗稱“老年痴呆症”)。
我有一個姥爺,他年輕的時候是大夫,十里八村的都到他那裡看病,晚年卻得了“老年痴呆症”。有一次我和同學一起在街上,我遠遠地就看到姥爺在那邊撿瓶子,我趕快過去喊著他,他卻看著我一臉茫然,已不知道我是誰了。
我給表妹打了電話,讓她趕緊過來把姥爺帶回家,表妹告訴我,姥爺現在就是這樣,不記得自己的家是在哪裡,不記得自己是誰,一個人出門走丟過幾次,但是還是非要出去,攔也攔不住,現在在他身上戴一個身份資訊的牌子。
後來,姥爺跟著他的大兒子去了大城市,他大兒子家裡很有錢,但是完全交給護工也不放心,最後協商,大兒子一家出錢,大女兒負責專門照顧姥爺的飲食起居。
當老人面臨病痛的折磨,即使是兒孫滿堂、家境富裕也無法保證照顧周全,和自己同齡的垂垂老人更是愛莫能助了。
七仙女中,年齡最大的已經82歲了,因為癌症治療已經搬出了公寓。而公寓裡另一位最愛熱鬧,總是組織大家聚餐的老太太也因為身體變差變得沉默寡言,每年的集體旅行也無法參加了。
3.社會層面
有人說人一輩子會死亡三次,心臟不再跳動,身體的死亡;別人參加你的葬禮,社會的死亡;這個世界沒有人認識你,精神的死亡。
很多年輕的人沒有對於身後事的打算,可能覺得,死了就一了百了。但是突發疾病失去意識,是否接受延命治療?死後的屍體如何處理?葬禮要用什麼形式?墓碑又要安放在哪裡?
今年因為疫情在老家呆了挺長時間,在防疫檢查站,常常聽一個50多歲的老太太長吁短嘆,說自己老了,身體一天不如一天,說不準什麼時候可能就走了,自己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兒子還沒有結婚,自己還沒有抱上孫子,天天都在張羅著介紹差不多年齡的姑娘,兒子都是以工作太忙推脫掉了,村裡同齡的都已經帶孫子了,一個村就這麼大,每當別人談論起孫子、孫女的生活教育問題,自己都插不上話,只能默默站在一邊,私下裡偷偷抹眼淚。
我安慰她說,“她們聊她們的,兒孫自有兒孫福,你過好自己的生活。”我媽卻白了我一眼,“你根本就不瞭解農村,現在這村裡全都是老人,誰家有點啥事,兩天全村都知道了。到了這個年紀,誰家還沒結婚的,那閒言碎語,你能天天在家不出門?”
七個單身姐妹組團養老,即便是在社會各項福利措施完備、輿論壓力不大的日本,尚且存在如此多的問題,在國內的大環境下,更是難上加難。
我想起楊絳的《我們仨》,全書的內容其實不過是一個個簡單的家庭故事,甚至是生活中的一些瑣事,但是讀著著樸素的文字就會不由得喜歡上這一家人,貧困時的粗茶淡飯、飯後婦女間的打鬧。我常常在想,一位92歲的老人,從自己的女兒手中接過手稿,在一盞青燈前回憶著過往的一切,嘴角上揚著,抒寫著過去的時光。支撐著這樣一位老人的,正是錢鍾書先生和其女兒的家庭,這份親情和愛情支撐著楊絳先生。一個家庭,正是支撐著一個人前行的力量和寄託。
那麼,等你老了,你想和誰一起養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