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你過早
在老家住了四晚,回來後,鄰家看見,說我長胖了。我一點都不懷疑這個結論,我知道自己長胖了。僅僅是早餐,就吃得太豐盛了。武漢的早點品種多,也好吃,但我不是吃著這種早點長大,沒覺得多好。我經常去廣州,廣州有早茶,品種多味道好又精緻,我也喜歡。但它不能多吃,甜膩長胖,煎炸上火,吃一餐兩餐就夠了。也就是說,不管外面的早餐多麼好,我始終覺得,家鄉的早餐最好。就像那歌裡唱的:世上的飲料有千百種 ,也許它最廉價。
可為什麼、 為什麼,
為什麼它醇厚的香味兒,直傳到天涯 ,它直傳到天涯。
我最喜歡的,就是鍋盔。所以,只一回到故鄉,就對過早認真起來。我的故鄉人蠻有意思,在街上,遇見親朋好友,就會說,我來接您過早。這個“接”字,比“請”字動人一萬倍,親熱一萬倍,鄭重一萬倍。這個“接”字,由來已久。那個時代,過年唱戲,要把親戚們接來看。雙搶結束,主婦發粑子犒勞家人,要把親戚們接來吃。人家不去,就拉,拉到餐館裡坐好。一邊拉的時候,一邊就招呼老闆做。被請的人,一見如此,也就不再客套。坐下來,一碗香氣撲鼻的肉絲湯就端上來了。有時候,也加些粉面。這個,要看個人需求。當然,還會有一個大鍋盔。故鄉的商人當然知道故鄉人喜歡接人過早,也就把那碗湯或者湯粉,湯麵,做得認真極了。才魚和鱔魚,肯定是野生的。豬肉和豬肝,肯定是新鮮的。就算是一碗素的糊湯粉,也會讓你吃出肉味的。有幹有溼,有吃有喝,有說有笑。滋味百般好,情義萬年長。兒子在城市裡出生長大,去了我的故鄉幾次,以後津津樂道的,就是我故鄉的早餐。遇到機會,他便告訴別人,說那豬肝湯有多好喝,再加點乾貨,太奢華了。所謂的乾貨,就是鍋盔,油條和綠豆餈粑之類。昨晚上,就和秋秋說好,早晨去吃鍋盔。路上,遇見朋友,他要接我過早,問吃點什麼,我說鍋盔。來到爐子前,說要焦香一點的。師傅就會在爐壁上取一個。假若爐子裡沒有,就用火鉗夾一個爐臺上的鍋盔,伸到爐子裡烤一會,焦香味就呈現了。拿了鍋盔,咬一口,千般往事湧上心頭。豆腐腦端來了,特別的味道,兒時的味道,比城市裡的豆腐腦好喝萬倍。秋秋說有小月半粑粑賣,一定要吃。少柏叔撮過來剛出鍋的米粑。
你看,一早上,就吃這麼多。第二天,又是去吃鍋盔,又是豆腐腦,還有米發糕。第三天,朋友接我們過早。來到了一家祖傳鍋盔店,這裡的原味鍋盔三元,肉鍋盔五元。朋友在鍋盔店的隔壁,為我們買了肉絲粉,才魚粉。原本我喜歡原味鍋盔,朋友說,肉鍋盔好,一定要嚐嚐。果真好。原味的也好,老面,筋道。一碗才魚粉,四分之一個肉鍋盔,半個原味鍋盔,吃得飽飽的。平時,我幾乎沒有這樣吃飽過。我以為自己已經養成了習慣,不飽食。看來不一定。回到故鄉,就這麼會吃且能吃。現在,從老家回來好幾天了,無比想念那家的鍋盔。覺得就算專程坐車去吃,也值得。第四天,我接堂姐過早,買了三個鍋盔,兩碗肉絲粉。剩下來的一個鍋盔,我提著,一邊走一邊也啃了。
吃,真是一件有意思的事情。小時候培養的味蕾,縈繞人一生。兒時吃著鍋盔長大,就心心念念,想那一口。走過千山萬水,那始終是浩浩蕩蕩的好。
那歌詞裡,還有一段:
飲料有千百種,
也許它最廉價。
可誰知道、誰知道,誰知道它醇厚的香味兒,飽含著淚花,它飽含著淚花。
鍋盔好吃佬,
跟牛跑,
跑到灣裡狗子咬,
狗子狗子你不咬,
買個鍋盔你過早。
一覺醒來,不知身在何方。剛才在夢裡,我一邊啃著香酥的鍋盔,一邊等著爐灶裡貼著的五個大鍋盔。這五個鍋盔比手裡吃著的厚一倍,芝麻也多,是加一倍價錢特地向老闆定製,準備送給親友們品嚐。
奇怪,貼鍋盔不應該是女人活。夢裡,爐灶旁忙碌的,卻是一位姑娘。轉念一想,這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
在城市裡生活,鍋盔是每天念想的故鄉美食。有時走在街上會幻想:我學會了貼鍋盔,開一家鍋盔店,很多人上門買。
那夢裡的姑娘,就是我。為何要心心念念定製五個大鍋盔送人?只因每每向他們描述鍋盔的美味時,他們瞪大的眼睛滿是不信任的光。
在散文名家汪曾祺老先生的集子裡讀到“鍋盔”二字時,偷偷笑了,嘴裡彷彿嚼著鍋盔。“鍋盔”是何物?那是家鄉的美食。“鍋盔”。顧名思義就是鍋裡貼的如同盔甲一樣的食物,但這鍋不是鍋,而是紅通通的爐膛。“鍋盔”。名字聽起來堅硬梆梆,吃起來香酥味美。準備寫故鄉的鍋盔,一打字,鍋盔居然還是片語,頓感驚奇和親切。
每每在市集街巷看見燒餅,同行的家人必是調侃我,快去買,那是鍋盔。我笑,也必買一個來嘗,但不是鍋盔味。燒餅是河南人貼的,似鞋墊子,吃起來劃口。曾經多出價錢特製,仍不是那個味,罷了。
偶然一次去漢正街,在那裡看見了家鄉人做的鍋盔。趕緊買兩個,熟人笑說,這麼硬這麼幹,有這麼好吃的?只能回答:會心處難與君說,難與君說。
鍋盔是一種麵食,做成長方形樣子,撒上芝麻,蔥花,刷上一層裹著糖稀的油,在紅彤彤的爐膛裡烤熟,甜酥中帶香,厚大而耐餓,物質匱乏的鄉下,是孩子們至好的美食。那年月,鍋盔六分錢二兩糧票一個。大人們趕集,買一兩個鍋盔,自己是不吃的,臥在籃子裡用手帕蓋著,帶回去給孩子和老人。
食堂在我家斜對面,沒錢買的時候,常常跑去看。通紅的爐膛,把手掌上的一塊麵硬生生貼進去。這場景,讓我目瞪口呆,手不由自主地往後縮。 正值夏日,貼鍋盔的師傅汗流浹背,臉似爐膛。現在想起來,他們揉著面,甩著汗,鍋盔裡應該有汗珠子增加的一份鹹。
買鍋盔,總要排隊。人們手上捏著領鍋盔的票,一邊焦急地等,一邊引頸往爐火裡看。鍋盔在爐火裡漸漸膨脹,芝麻一粒粒往外凸,香氣四溢。這時,師傅拿起火鉗,夾起鍋盔,往灶臺上一丟,“梆”的一聲還未落定,就被等得心急火燎的人取走。拿到鍋盔的,忍住燙,咬一口,趕緊用手接住落下來的芝麻和焦屑。沒拿到的,只得吞嚥著口水,等待下一爐。有些強勢性格的人,插隊拿鍋盔,人家說他幾句,他罵罵咧咧,還要打人,似乎自己有理走遍天下。
買鍋盔還開後門(開後門是家鄉的方言,意思是找熟人)。遇到親戚朋友,貼鍋盔的師傅必是向他使個眼色,意思是讓他站在旁邊耐心等待 。這樣的鍋盔,更厚更大,芝麻撒得滿滿的,叫滿麻鍋盔。剛出爐之際,趁著熱氣騰騰再額外刷上一層糖油,鍋盔頓時滿面油光,香味更濃。
放暑假時,我為自己掙過鍋盔。對門的海英阿姨在交易所上班,愛人在鎮上教書,兩個孩子,一個兩三歲,一個抱在懷裡,她實在忙不過來。有天,她對奶奶說,能不能讓我有空時去幫她抱抱孩子們。奶奶連忙答應。每天早上,我兢兢業業地趕去幫海英阿姨抱孩子,海英阿姨就給我買一個大鍋盔,還包一根油條。幾年後,海英阿姨的愛人調到本地初中教政治。而這時,我也正好上了初中。門對門,看見他,窘。
在故鄉,鍋盔還有另外的吃法。家裡來了重要客人,而那客人又匆忙要走,主人趕緊上街稱幾兩肉,買兩個鍋盔。鍋盔切成方塊放在碗底,將帶著湯水的肉澆在鍋盔上,又香又好吃。孩子小,也有一小碗肉湯鍋盔。吃了,記一輩子。故鄉有篜肉的習俗,賣糧食的日子,為打牙祭,也會買幾個鍋盔墊篜籠底。這時的鍋盔,不再焦香,但是吸了肉味,別具風味。
一個人,你問他最喜歡吃什麼?那回答定不是什麼山珍海味,而是幼時喜歡吃的食物。可以肯定,那食物一定極其普通。越到後來,那食物對於人就不僅僅只是吃到,而是念想。故鄉的孩子,吃著鍋盔長大,吃著鍋盔離開。離開了,鍋盔不再是食物,而是深深的情結。
每次去漢正街,吃著鍋盔,眼底潸然,很多往事湧上心頭。
那年,本地集市增加了幾個賣豆芽的攤子,豆芽頓時滯銷起來。這東西又不能存,怎麼辦呢?爺爺想著挑遠一些,趕另外一個集市去試試。鄉村集早,爺爺三四點鐘就得出發。他挑著擔子,提著馬燈,發現後面總有個影子跟著,回頭一看,是秋秋家養的一條黑狗。到了集市,爺爺看它跑了七八里地,肚子肯定餓,買個鍋盔餵它。一轉身,它已頭也不回地走了。
當年,十四歲的我,年紀小小外出打工,兩個老人放心不下。前前後後的七年時光,每次回故鄉,他們百般挽留,我非得走了,兩位老人必是要一起送。我和奶奶先往車站去,爺爺去買鍋盔,讓我帶在路上吃。車開了很遠,轉身看,他們還在原地,灰霧漫漫,離情蕭蕭。
如今的故鄉,鍋盔依然在。而當年為我買鍋盔的爺爺奶奶,都已不在人世。現在的人們,買鍋盔再也不用只留給孩子或者老人。那賣鍋盔的攤子前,人擠著人。遊子們回到故鄉,焦黃油亮的鍋盔,咬一口,飄香的味道里滿是童年的記憶和漂泊的苦楚。
韓劇《大長今》裡,皇后的保姆尚宮,臨死的時候很想吃小時候哥哥帶給她的炒米,那麼真切和遺憾。想到自己,臨死之際,會不會也是這樣想念家鄉的鍋盔。
程聚悅家的鍋盔垌塚街地形是自北向南三條街,正街、西街和后街。正街通西街有三條短街,通后街有兩條巷子,即當鋪巷子和程聚悅巷子。
當鋪巷子,肯定是巷子裡開有當鋪,至於是一家或者幾家,年代久遠已不可考。程聚悅,很多老人還記得,是一家飲食店。僱有多個師傅,舍心大,薄利多銷,生意最好。他家的鍋盔有特色,叫“接茬”鍋盔。為什麼叫“接茬”?我也不清楚。只是聽李爹爹說起。那鍋盔芝麻多,酥香,肉厚,每天供不應求。
兒時的甫叔,在垌塚小學讀書。每天上學,必須穿過那條巷子。巷子在戲樓後面,很窄很長很恐懼。窄成什麼樣呢?一個人挑擔迎面走來,路人必須貼牆站立,才能讓過。長成什麼樣呢?青石板路一眼望不到頭,不知道出口會在哪裡。巷子兩邊是房屋,山牆很高,由於老舊,都往巷內傾斜,半空一根木棒撐在兩邊山牆上。行走其間就彷彿在大山的谷底,頭頂是一線天。膽小的人,邊走邊跑。
巷子的入口處,就是程聚悅家的大門,大門口常年擺著貼鍋盔的爐子。清晨,夜色還未完全褪去,趕集的人就陸陸續續從幾個方向往小鎮集結。
從京山買回來的柴炭,在爐子裡冒著藍幽幽的火光。貼鍋盔的師傅光著一邊膀子,衣服袖子紮在身後的抱裙裡忙前忙後。嫌火不大,拿起一把破蒲扇忽忽扇幾下,趁著火苗高漲,又丟進去幾根柴炭。
師傅開啟昨天發好的一團面,拉出一坨,揉勻後摔打,摔打的過程是為了讓麵糰更有彈性。用刀劃開,拉伸使之變成一條面帶,就像唱戲的武生腰裡綁著的板帶一樣,不過面帶厚些。師傅拿起刷子,往面帶上刷油、再摺疊、揉壓。又刷油、摺疊和揉壓。如此三番五次後,拿過菜刀,一手握刀柄,一手扶刀背,手起刀落如行雲流水一般把面帶切成小段排好。刷一層油水,敷一層脫殼的白芝麻,灑上蔥花,手指捱過輕輕一按。
此時,爐火正旺,師傅端起油碗拿起油刷,在紅彤彤的爐膛內壁刷上一層油。拿一塊麵,麻面朝下,左右手互動,迅速拍拉至尺長,硬生生一把貼近爐膛。
師傅的右臂被爐火烤得通紅,臉上有汗珠滾落。他們揉著面,甩著汗,鍋盔裡應該有汗珠子增加的一份鹹。
買鍋盔,要排隊。人們手上捏著領鍋盔的竹籤,一邊焦急地等,一邊引頸往爐火裡看。鍋盔在爐火裡漸漸膨脹,芝麻一粒粒往外凸,香氣四溢。這時,師傅拿起火鉗,夾起鍋盔,往灶臺上一丟,“梆”的一聲還未落定,就被等得心急火燎的人取走。
剛出爐的鍋盔,中間薄,兩頭用手拉扯過,厚些,翹著,如一幅腳板。拿到鍋盔的,忍住燙,咬一口,趕緊用手接住落下來的芝麻和焦屑。沒拿到的,只得吞嚥著口水,等待下一爐。有些性格強勢的人,插隊拿鍋盔,人家說他幾句,他罵罵咧咧,還要打人,似乎自己有理走遍天下。
買鍋盔還可開後門。遇到親戚朋友,貼鍋盔的師傅必是向他使個眼色,意思是讓他站在旁邊耐心等待。這樣的鍋盔,更厚更大,芝麻撒得滿滿的,叫滿麻鍋盔。剛出爐之際,趁著熱氣騰騰再額外刷上一層糖油,鍋盔頓時滿面油光,香味更濃。
那年頭,吃鍋盔稀罕,人們還編了順口溜:要想生活好,鍋盔包油絞。油絞是市面上的油條,它和鍋盔,是絕配。貼鍋盔的旁邊,必定會有一口油鍋,漂浮翻滾著一根根金黃的油條。食客來了,大聲說:來一套。那一定不是一套衣服,而是一個鍋盔夾一根油條。
古鎮上有個人,童年在垌塚吃著程聚悅家的鍋盔長大,解放前去了武漢。八幾年,病床上的老人寫了一封信,寄給老家的親戚,說想吃程聚悅家的鍋盔。親戚收到信,準備最好的鍋盔,趕到武漢,他已經去世兩天了。
一封信,從武漢到垌塚大約需要三天。也就是說,他寫信想吃鍋盔後的當天或者第二天,就離開了人世。
鎮上有戶人家,兒子去了臺灣,製作一盤錄音帶,託人從香港帶回來。裡面說,離家幾十年,日日想念“程聚悅”家的鍋盔。貼鍋盔的師傅得知,專門為他製作滿麻香酥鍋盔,託人帶去臺灣。
這樣想念故鄉的鍋盔,怎不讓人唏噓。
楊師傅的鍋盔楊師傅的鍋盔店在皂市河沿岸的一座橋頭。那橋叫什麼名字,我不記得了。我只知道,楊師傅很有名。那天,在皂市街頭,我問一位賣魚的老人:您知道貼鍋盔的楊師傅嗎?他說,知道知道。
認識楊師傅,是透過文字。我發表的《皂市的白龍》和《鍋盔》,楊師傅讀了非常喜歡。他說他做的是老面鍋盔,每年春節期間,故鄉人臨出門,想帶鍋盔,來他這裡排長隊購買。
後來,我發表《垌塚古鎮》,楊師傅也喜歡。他的愛人是漢川新堰河人,垌塚是回孃家的必經之地。他說每次經過垌塚,會去電影院門口吃一碗糊湯粉。
我的每一篇文字,楊師傅都讀。他總說,那濃濃的鄉土氣息讀了讓人動情,勾起那一代人想起自己的童年,更加熱愛自己的家鄉,腳下的土地。他說,每天工作辛苦,欣賞我的文字,是一種享受。
楊師傅九零年下崗後才學習做鍋盔,是高齡師傅的關門弟子。他做活細緻,實誠,做出來的鍋盔不一般的好。
清明回故鄉,去皂市,見到了楊師傅。被爐火烤得通紅的臉膛,一臉笑。揉麵、拍打、擀、切、扯、帖,忙得不可開交。
那天生意出奇好,因為我要去,楊師傅特地加了一坨面。買鍋盔的人多,依然不夠賣,很多人失望地走了。
旁邊人打趣說,你今天把鍋盔帖小點,可以多賣幾個。楊師傅呵呵一笑:人家來,就是衝著我的鍋盔,我不能偷工減料。
旁邊,楊師傅的愛人擺著粉面攤。其間,有人幫忙送鍋盔,有人幫忙收錢,有人幫忙收碗,楊師傅說,他們都是街坊,自發前來幫忙。我說,每天來嗎?楊師傅說每天。
這是我喜歡的鍋盔,我稱之原味鍋盔。兒時,吃個鍋盔,不得了。所以有俗語:要想生活好,鍋盔包油絞。油絞就是油條。
鍋盔店旁邊會伴著一樣吃食——油條。我老家陳家嶺那地方的人,最有意思,走到鍋盔店,說來一套。這時,你千萬不要以為是一套衣服。他說的一套,是一個鍋盔夾一根油條。
終於吃到夢想中的鍋盔。那滋味,嚼出來了爺爺,嚼出來了奶奶,嚼出來了我的童年,嚼出來了那逝去的美好時光。
在楊師傅家門口東張西望時,我發現,屋後有大氣象。楊師傅太忙了,提著他送給我的十個滿麻鍋盔,與他道別後,和妹妹繞到屋後的河邊。“煙花三月下揚州”的詩句蹦出來。其實,我沒有去過揚州,我就是感覺,此情此景就是揚州。
水並不曼妙,卻倒影清清。房子並沒有特意佈局,卻古樸悠遠。石橋,恰到好處的詩情畫意。
原來,我的故鄉這樣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