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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9年12月12日,蘇共中央政治局簽署了名為《關於“A”的局勢》的決議,批准出兵推翻阿富汗的阿明政府,通過一次“有限出兵”來重新穩固阿富汗局勢。

隨後蘇聯開始了冷戰後期最大的動員行動:包括3個摩步師、1個獨立摩步旅、第103空降師等部隊的第40集團軍開始在蘇阿邊境集結,該集團軍還從預備役中動員了5萬多人以及8000多輛卡車。

13日,克格勃在可樂中下毒刺殺阿明的計劃失敗,讓克格勃決定發動一次針對阿明官邸的突襲並佔領喀布林,行動代號被定為“暴風”333,時間是12月27日。為了實現這一計劃,12月25日15點,第40集團軍以援助阿富汗的名義開始越過國境線。第103空降師空降到了喀布林機場,第108摩步師也穿過友誼橋進入阿富汗。但是戰爭還沒開始,蘇軍就已經出現了傷亡。先是一架伊爾-76運輸機撞山,導致40多名空降兵與全體機組人員死亡。又是一輛步兵戰車在夜間行軍時側翻導致車上8人全部遇難,但這些事故依然阻止不了蘇聯入侵的野心。

在阿富汗期間的蘇軍步兵

到了行動這一天,阿富汗軍隊的坦克燃料與電池都已經在蘇聯顧問的建議下被卸掉,理由是為了過冬和更新裝備。而此時的阿明不僅沒有察覺,反而對蘇聯的慷慨援助十分感激。中午13點,阿富汗高官們在享用了克格勃的特別午餐:下了毒的奶油蔬菜湯後,就全被送進了醫院。至此,阿富汗軍隊與政府的機能已經基本癱瘓。19點左右, 包含了A小組的克格勃“天頂”部隊與第154獨立分遣隊對阿明所在的塔什別克宮發起突襲,經過數個小時的激戰後擊斃了阿明。與此同時,第103空降師也在倒戈的阿軍協助下,控制了阿富汗總參謀部大樓等重要設施並佔領了喀布林市中心。在幾天之後的1980年1月,兵力多達10.88萬人的第40集團軍已經全部進入阿富汗展開部署。

這次突襲的成功讓蘇聯高層認為自己已經贏得了戰爭的勝利。就像1968年的布拉格之春一樣,剩下的無非就是鎮壓一些小規模的暴動就能穩固整個阿富汗。但隨後的事件走向卻讓巔峰時期的紅色帝國陷入了漩渦之中並來了次大出血。

進入阿富汗的蘇軍

淚谷中的死鬥

阿富汗主要抵抗組織的結構

1月20日,第40集團軍遭到了第一次炮擊,抵抗軍們打響了反抗蘇聯侵略者的第一槍。

此時的抵抗軍兵力約有2.5-3萬人,但他們控制著阿富汗全國3萬個村莊中的2.2萬個。226個鄉縣中也有76個被抵抗軍完全控制,還有143個被部分控制。整個國家70%的領土都在抵抗軍的勢力範圍下,還有超過500萬人的難民營也源源不斷的為抵抗軍提供著兵源。接受過蘇軍培訓的阿富汗政府軍與警察中也有大量逃兵加入抵抗軍,到了1981年的3月,逃兵數量甚至超過了1萬人。

被抵抗者摧毀的T62主戰坦克

抵抗軍們依靠這些地利人和的優勢四處出擊,不斷襲擊著交通線上的蘇軍。僅在1980年1月和4月就對蘇軍車隊發動了57次襲擊,導致蘇軍72人陣亡、62人負傷還損失了31輛車輛,蘇軍有時甚至會被阻擊在公路上達到幾晝夜之久。由於蘇聯BMP-1、BTR-70等裝甲車的防地雷效能很差,所以地雷經常能造成蘇軍大量傷亡,著名的第345空降團第9連連長--沃斯特羅京上尉就曾被地雷炸成重傷。而他前面的一輛BTR-70甚至被反坦克地雷直接炸成兩半。

抵抗軍們還經常組織10人左右的破壞小組攜帶火箭筒、炸藥等武器展開破壞活動。在1980~1981年抵抗軍共實行了2306次破壞活動,造成了第40集團軍3427人的慘重傷亡。1981年8月,蘇軍在洛加爾遭到賈恩領導的抵抗軍襲擊,戰損4輛坦克,陣亡70餘人而只打傷了對手3人。到了1982年4月25日,連蘇軍重兵把守的巴格拉姆空軍基地與沿途100多個哨所也遭到了抵抗軍的突襲,23架飛機與大量燃料、彈藥在火海中損失殆盡。策劃這次襲擊的抵抗軍來自潘傑希爾山谷,他們還曾經在1980年8月的1個星期內就擊斃了超過400名蘇軍與阿富汗政府軍並摧毀了300多輛汽車。此前蘇軍對他們發起的四次圍剿也都無功而返。而他們的指揮官就是艾哈邁德•馬蘇德--潘傑希爾的雄獅!

在被摧毀的米8直升機邊歡呼的阿富汗抵抗者

馬蘇德這次輝煌的突襲徹底激怒了蘇軍。蘇軍為了殺死這頭獅子而發動了對潘傑希爾谷地的第五次圍剿。不僅從108與201摩步師、103空降師抽調了1萬兵力,還動用了4000多名阿富汗政府軍協同。這支部隊由德茲戈洛夫將軍指揮,配備了230輛坦克、裝甲車;155門火炮、迫擊炮以及104架直升機。為了保密達到突襲效果,蘇軍偽裝了戰役計劃,讓部分部隊佯攻潘傑希爾反方向的戈爾班德峽谷以迷惑馬蘇德。

5月17日凌晨四點,在26架蘇-25/17攻擊機的掩護下,蘇軍發起了進攻。攻擊機投擲的炸彈與燃燒彈成功清理掉了薩朗山口的地雷,摩步兵們開始如潮水般湧入這座馬蘇德為他們準備好的墳墓。

騎馬前進的阿富汗抵抗軍

蘇軍剛通過薩朗山口,抵抗軍就馬上引爆了炸藥引發坍塌堵住了蘇軍的退路,並發動了連續不斷的伏擊。光在圖阿布村,蘇軍就損失了6輛裝甲車與若干坦克。第56空降旅的一個營雖然成功在潘傑希爾山谷的中央的魯哈村降落,但抵抗軍已經佔據了四周全部的制高點,用DShk 12.7mm重機槍與火箭彈瘋狂壓制著被包圍的空降兵們。直到3天之後,已經近乎絕望的空降兵們才終於和趕來的108摩步營會合。但該營也蒙受了巨大的損失,連營長阿舍夫少校的手臂都被炸斷。最終蘇軍在損失了35架直升機、50多輛坦克、陣亡近400人後被迫於6月13日撤離。雖然8月6日的第六次圍剿讓蘇軍短暫佔領了潘傑希爾山谷,但這兩次圍剿蘇軍傷亡超過2000人,阿富汗政府軍也陣亡1200人而馬蘇德只損失了180人。

最後,蘇軍不得不與馬蘇德簽署停火協議,再次退出了潘傑希爾山谷。這座山谷從此被蘇軍稱為:“淚谷”。這裡的2號公路也得名“地獄公路”。

被譽為 潘傑希爾雄獅的馬蘇德

儘管後來蘇軍又陸續發動3次圍剿,並動用了圖-16中型轟炸機來加大空襲力度,再次把馬蘇德趕出谷地並付出了不小的傷亡。但這9次圍剿不僅沒有徹底消滅馬蘇德,反而讓馬蘇德贏得了巨大的聲譽與國際關注。他的抵抗軍也從最早的1100人發展到了上萬人,美國對抵抗軍的援助也從最早的3000萬美元暴漲到了6億美元。抵抗軍的破壞與突襲也絲毫沒有減弱。

1987年8月,巴格拉姆空軍基地就再次遭到突襲,4架寶貴的米-24武裝直升機在10分鐘之內就變成了燃燒的殘骸。1988年,喀布林機場遭到火箭彈轟炸,11名飛行員陣亡。第40集團軍的汽車損失在1985~1986兩年裡更是超過了1000輛,這還不包括阿富汗政府軍的損失。

被襲擊的蘇軍部隊

泥潭中的北極熊

一個準備出擊的蘇軍空降班

雖然蘇軍的清繳行動摧毀了大量倉庫和據點。在1982-1984年由空降兵配合直升機實施的一系列機降行動也殲滅了不少抵抗軍以及隨後的“幹線”戰役也取得了成功。廣大農村依然被抵抗軍控制,他們還能從伊朗、巴基斯坦、美國那裡獲得新武器與受過培訓的新兵。此時的蘇聯已經被深深地拖入了這座名為阿富汗的地獄之中。

雖然蘇軍的對手們缺乏重武器無法在大規模正面戰中對抗蘇軍,但卻能在山地戰中造成蘇軍不小的傷亡。抵抗軍是天生的山地民族,不僅熟悉地形,在山區的連續作戰能力也遠遠超過蘇軍。在外國的物資與訓練援助下,他們的輕火力也慢慢趕上了蘇軍。如果說1980年的抵抗軍還是群拿著李•恩菲爾德步槍的農民,那麼現在經過幾年的血戰洗禮後,不少抵抗軍已經成長為了武裝到牙齒的老兵了。根據第40集團軍作戰處的估算,1987年的抵抗軍有230套單兵防空導彈、1600多門迫擊炮、2700挺DShk等大口徑重機槍以及7000多具火箭筒。一個60~70人的分隊就擁有4挺重機槍、3門迫擊炮以及10具火箭筒和大量反坦克地雷。

1977年 慶祝十月革命閱兵式上的蘇軍坦克部隊

由於戰鬥經常發生在海拔3000米的高原上,蘇軍武器糟糕的高原效能與打擊引導水平都限制了蘇軍重火力的發揮。那些在紅場閱兵式上威武雄壯的T-62/64主戰坦克和BMP-1步兵戰車幾乎成了廢鐵,不僅射角太低難以攻擊山頂,就連爬上高原戰場都很難做到。蘇軍很多時候不得不放棄坦克,徒步攻擊。而直升機也因稀薄的空氣而功率不足,即使爬升到了3500米的陣地也難以保持懸停來放下物資。D-30 122mm榴彈炮等重型火炮也因為太重和發射陣地面積過大而無法在山地部署。而且蘇軍的炮兵與空中打擊還經常誤傷友軍,連第40集團軍司令戈莫洛夫中將都遭到過友軍的兩次轟炸。

荒漠中的蘇軍炮兵陣地

後勤同樣是蘇軍的噩夢,阿富汗的夏季晝夜溫差極大並有缺氧等高原反應。步兵們至少要攜帶一套冬裝一套夏裝,然後還要揹負彈藥與武器,總重達到40~60kg。以至於隨手丟掉迫擊炮的行為經常發生,蘇軍在開戰時3門迫擊炮經常只剩下1門,山地行進速度有時只有可憐的100米/小時。步兵能攜帶的給養往往只能維持兩三天。

由於蘇聯的計劃供給體制與官僚主義,軍方禁止給士兵提供當地的新鮮蔬果,必須從國內提供食物。所以士兵的食物裡不乏腐爛的捲心菜與土豆,第56旅的薩拉巴耶夫列兵甚至還分到了一塊1942年生產的臭肉。

很多士兵的體重在短短1周的山地戰中就下降了7~10kg,即使傷病也很難被及時地送下山,因此一些士兵死於中暑。而他們的營地只是四面通風、缺乏取暖燃料的帳篷,還經常要熬雪水喝。即使有水供應,也只是簡單的用布過濾一下的髒水。這些糟糕的條件導致蘇軍傷寒、斑疹與肺炎橫行,戈莫洛夫中將也患上了肝炎。

在山地間艱難前進的阿富汗抵抗者

在1981年底,近衛第5摩步師除了參謀長特列立科夫上校外所有的團長和師部軍官幾乎都得了病,全師差不多喪失了戰鬥能力。士兵們甚至開玩笑說:戰士出黃疽 ,將軍患肝炎。 初期的第40集團軍抽調了大量中亞的烏茲別克、塔吉克士兵來抵擋這裡的糟糕氣候,卻因大量被抵抗軍滲透而作罷。

步兵的日子不好過,機場裡的航空兵們同樣如此。高負荷作戰與風沙天氣讓零件損耗大大加劇,備用零件不足導致地勤們不得不從直升機殘骸與報廢發動機裡拆出還能用的零件,彈藥手的工作量比正常工作量足足翻了24倍。由於高原功率不足,直升機有時需要滑跑起飛,因此導致了不少事故。

更為雪上加霜的是抵抗軍的行動式防空導彈開始增多,1982年抵抗軍的“箭”2M導彈只發射了62次,而3年後就暴漲到了141次。同年,FIM-92“毒刺”防空導彈也被證實已經裝備抵抗軍。這些先進的導彈讓米-24的損失率高達8~12%,飛行員的損失也同樣驚人。蘇軍本來行之有效的空降兵機降行動也不得不從1986的568次暴減到了1年48次。

雖然蘇聯一直在竭力的改進戰術與武器,並取得了一些成效。但依然消除不了自己臃腫的指揮體系與官僚主義。第40集團軍不僅有自己的司令部,土耳其斯坦軍區司令也常駐於此指揮作戰,連國防部都安排了一個作戰組,導致集團軍居然有好幾個指揮機構。而且蘇軍並沒有一個長期的作戰計劃,都是每個月按照國防部制定的月計劃來進行。這份月計劃的下達不僅緩慢拖沓,有時還互相矛盾,因為國防部的元帥們也沒法統一意見,很多時候第40集團軍不得不在兩種意見間折中執行。就連遠在後方並不了解前線戰局的高官們也時不時飛來阿富汗指點江山。

比如1981年,莫斯科軍區司令阿烏舍夫大將視察前線,整天在軍營裡糾正士兵床鋪的不夠整齊、床頭櫃放沒放膠鞋等內務問題。讓戈莫洛夫中將不禁感慨:我們的一些軍事首長已經忘了什麼叫戰鬥行動。

使用毒刺導彈射擊蘇軍直升機的阿富汗抵抗者

而此時的蘇軍不僅無心疊被子,士氣也已經低落到了吸毒、酗酒、虐兵橫行的地步。士兵們為了吃到更好吃的健康食物而偷竊、搶劫,軍官們也開始玩忽職守。上級為了讓他們不出現同性戀而派遣了一些女兵來提供有償性服務。士兵們為了喝酒甚至從食堂裡偷糖用酵母發酵,再用防毒面具的過濾系統過濾成有害的飲料。他們已經不是閱兵式上身著禮服讓愛國少女們激動不已的人民軍隊,只是被內憂外患所折磨的灰色牲口。

毫無疑問,蘇聯已經無法再取得這場戰爭的勝利了,該結束了。1988年4月14日,蘇聯簽訂《日內瓦協議》,正式宣佈開始撤軍。1989年2月15日,戈莫洛夫中將作為最後一名離開阿富汗的蘇聯軍官乘坐著一輛坦克駛過了烏茲別克與阿富汗邊境的友誼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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