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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週日的傍晚,完成了當天的寫作任務,望著窗外的落日餘暉,興致而來,決定出去走走。

為了寫作、講課並做點學問,我從繁華和喧囂中抽身出來,鬧中取靜,居住在了重慶主城的一座海拔六七百米的山上,在行政區劃上,從這座山頂最高處分為兩片,南邊屬於江北區,是重慶著名的5A級風景區,我選擇了住在屬於渝北區的北面,這面的生態更加原始、森林也更加濃密,間或農田野地,是我喜歡的所在。

沿著一條熟悉的山路隨心而行。從住處出發,經歷兩片樹林、跨越一條溪澗、繞過兩個山頭,環繞一圈,我就可以回到出發的地點。這條路極少有人走,但我已經不知道走過多少次。

邁過溪澗,登上最高峰,一條小狗竄入眼簾,它趴在路邊吐著舌頭、喘著粗氣,看樣子是跑得很累很累了。看見我時,眼裡充滿恐懼和茫然。

這是一條普通的京巴狗,身上穿著“衣服”,顯然為人所養。環顧四周,並不見一個人影。我估計是山上游客走失的狗狗,因為附近並無人煙。

天已暮色,山上夜間氣溫也較低,據說偶爾也有野豬等稍微大型的動物出沒。我想如果任憑它自生自滅,肯定是死路一條,既然被我遇到,就得把它救下。

我嘗試著向它靠近,它變得非常緊張,突然起身往後撒腿就跑。還好,它一直順著小徑往前跑。如果我也撒腿去追,肯定能把它追上,但是那樣它很可能慌不擇路跑入樹林甚至奔向懸崖,那我反而就是害了它。

它見我沒有追趕,也放慢了腳步,可能實在跑不動了,就在一塊平坦的岩石上趴了下來,眼睛一直盯著我前行、向它走去的方向。

我想,我得同它建立起信任,首先要讓它知道我沒有敵意。我緩緩向它走近,用和緩的目光同它交流著。為了讓它確感安全,我在離它約一丈開外的地方站住,然後蹲下,用和緩的語調同它“說著話”——它當然聽不懂我在說些什麼,但是應該能從我的語調中感受到友好,我是這樣想的。我蹲著,一點點緩慢向它挪近。

我一點點向它靠近,終於同它挨在一起,嘗試著撫摸著它的頭部,它沒有拒絕。我心裡一陣喜悅,知道它已經接受了我的友好,再過一陣我應該就可以把它抱走。

此時此刻,我最希望的是看到來尋找它的主人,那才是最好的結局。但是天已經完全黑下來,加上這個地方比較偏僻,應該不會有人尋來。這算是我同它的緣分吧,只有我來為它尋找新家、安頓它的後半生了。我想著。

夜色已經完全降臨,或許它覺得太冷,主動同我捱得更緊。我知道我可以把它抱走了。

我輕輕的把它抱在了懷裡,它溫暖的眼神頃刻間溫暖了我的心。萬物有靈,更何況是在動物裡面智商極高的狗類。人類馴養狗類已經有了好幾千年的歷史,它是最早被人類馴養的哺乳動物,原因就是在於其“高智商”。民間所謂“狗通人性”其實也是源自同樣的道理。

這份溫情,超過了人與人之間的溫情。我很感動,彼時彼刻,我覺得最幸運的是我而不是它。

我加快了往處去的腳步。

走出樹林,是一條相對寬敞的山路,這條路通向我住處附近的菜市場,一些村民就是透過這條路去市場賣菜,但是夜間一般沒有行人。

突然,前方出現一個蹣跚的身影,口裡在呼喚著什麼,但卻聽不清,應該是一個老人。但懷裡的狗狗卻警覺起來,立刻豎起了耳朵。我同老人相向而行,逐漸走近,老人的聲音變得清晰了一點,但是我依然聽不清。狗狗卻從我懷裡一躍而出,奔向老人。

老人一見,頓時歡呼起來:

“我的XX呀,我總算找到你了!你怎麼跑到這裡來了?跑了這麼遠!”

是一位白髮蒼蒼、背已佝僂的老太太。

狗狗跑到她腳邊也不住叫喚,老人緩慢彎腰把它抱了起來。顯然,是它的主人。

我告訴了老人剛才的情況。老人竟然抱著狗狗向我彎腰鞠躬,口裡唸到:

“仔仔,你是遇到好人了喲,不然今晚你都活不過來。”

這下我聽清楚了,老人叫她“仔仔”——一個長輩對晚輩充滿暱愛的名字。

老人說她住附近,走路估計十幾分鍾,由於已經出來尋找狗狗好久,出門沒有帶手電筒。我說我用手機照明,送她回去。她沒有客氣,路上沒有再同我說過一句話,而是不停的同“仔仔”說著話:

“你跟我生活都12年了喲,牙齒都快掉完了,比我還‘老’了喲。你都是‘老年痴呆’了,要是走丟了怎麼活得下來?你知道自己走遠了就找不到回家的路,就不要出門嘛!你要是‘走’了,我也只有變痴呆了。幸好今天你遇到了好人喲……”

老人邊說邊哽咽起來,狗狗也不停的、溫柔的向她發出他倆才明白的聲音,我在後面默默的打著手機為他們照明,聽著他們的訴說衷腸,不覺淚水已經婆娑了雙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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