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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題一:自由意志。

自由意志是否可能?也許提問本身就是一種誤導。

換一個視角,人能對自己的行為自由選擇嗎?也就是說,人在意志上是邏輯上在先的還是經驗上(時間上)在先的選擇不同的行為?答案似乎是不明確的。

先來分析邏輯對應著什麼呢?很多人會想到,它意味著人運用自身攜帶的理效能力的運用。然而,我們再往前走一小步看一看。

也就是說,理性似乎是身體狀態的某種伴隨狀態或調節功能。我們這裡用功能是必要的。

就像我們的眼睛可以看,耳朵可以聽,它們所能指的是某類給定的機能。理性也是一樣。

因此,我們再回頭看一下,每當理性要來發揮自身的反思功能的時候,我們的內在的情感狀態也總是突然相伴隨而來。

理性從來不是獨立工作而外在於身體,而是永遠伴隨著身體的生理和情感變化而相伴隨而來。

我們常常誤認為理性的分離和相對獨立性,這只是一種悠久的自我認識的錯覺。現在,我們已經能夠確定,意志並不是邏輯上先在於行為的選擇的,同時也不是經驗上先在於行為的選擇。

因此,我們可以確認,自由意志,只是人對超越的一種渴望。

那麼是不是就完全否定了自由意志呢?並不。

那麼我們現在才明白,雖然自由意志是不存在的,但基於人類的意志的自由表達卻是完全可能存在的。

也就是,當我們看穿自由意志與非自由意志之時,我們就可以運用非邏輯的靜觀領悟到它的本來面目,那就是意志本身-自由。

命題二:實體和存在。

哲學概念已經被我們大幅濫用以至於似乎我們體內裝滿了無數個世紀的混合液體。

我們知道從巴門尼德那裡開始出現對存在與非存在的明確的抽象劃界。亞里士多德透過進一步的細化而把實體概念切分為第一實體,第二實體。

最高實體似乎是借用於柏拉圖的理念的最高存在-至善,也類似普羅提諾的“太一”。

正是這一劃分,為日後基督教的經院哲學家論證神學開出了對口的藥方。笛卡爾或洛克皆沿襲了這種思想,並最終不得不借用上帝來統一第一性質和第二性質的分離矛盾。

斯賓諾莎高明的運用數學論證而清除了神學的打擾,發明了最高存在的“自因”。

萊布尼茲用前定和諧和精神單子來規避笛卡爾的二元對立問題。只有休謨才第一次全面而徹底的粉碎了實體假說的長久錯誤。

黑格爾這個高明的魔術師從赫拉克利特那裡借來辯證法發明了“自否定”,從而理念化並統一了主體、本體和實體而上升為絕對精神。絕對精神,說的明確一點,也就是最徹底的形而上學。

叔本華借用印度哲學、柏拉圖、康德的三者天衣無縫的融合而發現了“意志”這一最高實體。

只有到了尼采才終於掃清了主體、客體、實體、本體等多種千年邏輯錯誤。

語言的無法擺脫的命名性遮蔽了對立面並分裂了自身,從而使幾乎所有的西方哲學家都陷入了迴圈往復的苦苦掙扎和矛盾。

維特根斯坦借用數學來分析語言的內在邏輯和實體概念的濫用,最終發現日常語言要比他自身想象的更加複雜和豐富。

海德格爾以此在的思來希望從對存在的遮蔽中解救出“最高實體”,然而這種願望找遍四周最終只好躲到中國的老莊的自然審美觀中淡淡的安享晚年。

列奧斯特勞斯與海德格爾一道從尼采手中接過火把想大幹一場,然後後者錯誤的批判尼采的形而上學追求從而走向了東方自然審美感知,前者批判尼采的反柏拉圖而重新走入政治哲學的深淵。

今天我們可以看的非常清楚了,海德格爾的東方審美探索並不比他的老師胡塞爾的類似佛陀的以心理學反思為基礎的現象學還原高明多少。

未來哲學的走向究竟如何,誰也說不清楚。但就我的整體觀察來看,當今後現代的哲學流派,皆必然要老老實實的重新堅定的回覆到尼采,進而在這一堅實理解的基礎上再大跨越一步,飛起來穿越時空回覆到古希臘自然哲學。

全球化世態下的今天,政治與哲學的對立和緊張關係似乎並沒有引起大多數哲學家的警覺和反思。這是未來哲學家的最重要的問題了。

命題三:道德。

道德首先是個問號,我們想一想。道德是什麼意思呢?它似乎是一種價值判斷傾向。

當以語法中的邏輯主語“我”來說出一個陳述句,而賓詞就與主語之間形成了某種內在的關係,而這層關係被我們無意識的以為是不言自明的。

我們現在要問,這種不言自明來自於何方呢?內在還是外在的?

也就是說,它是一種強制,一種完全出於本能的統治,一種強力的征服和擴張。瞭解歷朝歷代歷史演變的人必定已經想到這裡相似的答案。

如果要說這世界上真有某種自然道德的話,從本質上說,就是做出有利於自身的價值判斷,是一種對他者的否定和對自身的無條件的肯定,它起源於人的等級需要的強力。我們再看後面一句,你是罪惡的。

當我們的物件是他者的時候,而我們又別無能力進行鬥爭或對抗,無法做出同等的較量來維持自身的內在強力平衡的時候,這一判斷應運而生了-狡詐的復仇。

讓我們回想一下,當羅馬帝國常年征戰,掃蕩歐洲的時候,猶太教的變形體-基督教是怎樣從被統治的軟弱無能的狀態而一躍獲得了權力的反轉並迅速廣泛取得了全面勝利。

它正是運用道德信條來達到的,比如提倡同情,寬容,愛自己的敵人,原罪,拯救等。

也就是說,現在我們可以看到,人類有兩種完全相反的道德追求:

一種是對基於無條件的強力作用下的內在理由的道德;

這種道德要求獲得肉體連同精神的優越感和等級制,它不是所有宗教似的同情和仁愛,而是統治和征服,是血淋淋的佔有和他者的無條件的服從。

另一種是對基於自身的軟弱和怯懦而生起的長期不滿的訴求下的復仇;

這種復仇因不能向外透過自身強力的自我肯定的途徑而達到反抗或證明自己的目的,而在不經意間悄悄轉變為向內的自我殘忍和報復,並把這種報復的仁慈信條散佈開來,以至於到最後就連那些本來毫不相干的統治者們也開始出於“良心譴責”而心生懺悔和同情。

就是在這樣的過程中,彼此雙方都逐漸陷入了自我誤解和相互的妥協-追求民主和平等。人類的最高素養和高階文明開始從內退化為病態的相互折磨和虐待。

這種道德不僅把人類引入了虛無主義的蔑視自身存在的深淵,同時只能依靠更猛烈的不安的暴力毀滅和極端嘯叫來消除這種虛無的痛苦,對生活的不滿和對自身的貶低。

命題四:“等於”和“是”。

數學的等於符號表示一種賦值,把後者的項的數值賦予給前者,如A=A,而一個簡單的陳述或判斷語句的是的前後關係並不是等於,如蘇格拉底是人,這裡的“是”不是一種賦值,因為人或者蘇格拉底都不是抽象的數字(量),而是具體的生成的動態的永遠無定形。

因此,在形式邏輯中,比如初等數學在單純的等於之中進行不涉及經驗事物的抽象演算,這仍然是允許的。

但請注意,形式邏輯被具體化的時候,也就是將命題延伸到人或者萬物的時候,產生了自己的固有矛盾,抽象的等於在這裡與是之間形成了悖論,蘇格拉底是人,樹葉是綠的,這裡的人不是一種賦值,而是一種屬性的歸類或分類,好比生物學中的種屬目岡科,也可以說他是一種基於經驗的事實判斷。

我們發現了這一悖論,因為蘇格拉底和人這兩個詞語所指稱的存在本質我們並不是先驗的清楚的,也就是說,蘇格拉底作為單一人種中的個別或特殊與人作為種類的指稱之間並不是完全等同的,即是說它既是也不是。

辯證邏輯正是形式邏輯具體化的內在固有本性和活力,然而也正是當形式邏輯具體化的時候我們發現了其悖論,個別是一般,然而又不是一般,個不是類又是類。

辯證邏輯正是形式邏輯包含的克服自己矛盾的內在要求,其所謂反身性,自否定的辯證法。

命題五:哲學與信仰。

哲學與信仰的關係是怎樣的呢?哲學首先意味著徹底的懷疑,是對一切的懷疑,是對原因的懷疑,是對起源的懷疑。

哲學能達到一個固定的安全的地方嗎?不能。「哲學沒有終點,它只是指出這條路本身」。

然而,哲學卻也似乎偷偷帶進來信念。這信念是如此的隱蔽而不為人察覺到。這信念與信仰離的有多遠?信仰起源於什麼呢?又是一個問題。

信仰是對第一因的索求,是對最高存在的指稱。這最高的存在在信仰那裡是什麼呢?是規定,對於人類的某種命令和要求,是對行為和觀念的強制,這意味著人只能服從,別無選擇。

那麼這與哲學中的信念有何不同呢?信念是透過表象的世界來穿透達到對絕對的領悟,它似乎有點像黑格爾的絕對精神,但並不是歷史性的自否定,這種自否定是對現實的不斷批判和發展,是理論與現實的矛盾的否定之否定。

因此這裡的信念首先就意味著瞬間的把握和領悟,並在每一瞬間做出行動,「不是展開為時間性的自否定,而是不斷的永恆回覆的圓圈式的自肯定」。是忘我的自然表達,是記憶的審美式的完全喪失,是對自身的無限肯定。

因為信仰一開始就意味著自由的淪陷和喪失,它在選擇的開端就已經結束。而基於信念之上的哲學卻完全解放了自己並不斷的永恆自我肯定。這肯定表現為生命力的表達,在人類世界就展開為每一個點的決斷,意志,行動。

要知道,科學也是偷偷帶進了某種信念,然而它的理性的方法論卻要求它不斷的自否定,這變又趨向於哲學,科學正是哲學與信仰的綜合(慧田哲學注:反過來也成立)。科學一方面建構在信仰之上,但另一方面,它又透過自身的自否定而不斷重新要求回到哲學的開放的懷抱。

哲學在這一點上之所以避開了信仰,是有決斷性的。哲學從從而上學中解放出來,似乎又回到了形而上學的懷抱,但這只是一種錯覺。

只有當我們看清它的類似形而上學的表述,我們才真正把握住了它的意義和價值。它便是對自由本身的完全領悟,而這自由狀態又被我們自行展開為瞬間的行動,也就是最高的無限的自我肯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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