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村裡上小學，還是上世紀60年代末70年代初的事，40多個流著黃濃鼻涕的孩子擠在兩間不足百平的教室裡，一、二年級在一起上課。

老師是從外地調來的公辦老師，女的，姓穆，回民，30來歲，長得不好看，天天板著臉，從來沒見她笑過，也特別嚴厲。

學校位於村西一條南北大路的路西中段，沒有院牆，路上來往行人都能看到。沿路往北不足200米就是遠近聞名的溫水河，沿河清泉遍佈，由地下暗河湧出，也是浚河上游的支流之一，水溫長年保持在十六度，給人的感覺就是冬暖夏涼。此河所產的鴨蛋因黃香清嫩聞名，傳說曾給乾隆皇帝當貢品進貢，深受皇帝青睞。

我家住村東頭，到學校差不多有二里地，每天早上在家卷塊煎餅，提溜著娘縫製的書包就去上學，邊走邊吃。

和我一起去學校的是三大爺家的二兒子，小名叫二歪，是個搗蛋鬼，栓女生小辮兒，抽男生板凳，經常製造惡作劇，當然也沒少被老師挨熊（批評）罰站。

學校東邊隔路住著一個小腳老寡婦，人高馬大，聲粗嗓高，外號老蒯，論輩分我們要叫她嫂子，沒事就坐在門口的石條凳子上消磨時間，和過往行人動手動腳，打情罵俏。本村人也都習慣到她門口落腳，時不時地聽她來上幾句騷話，逗得人臉紅脖子粗，她會哈哈哈笑得前仰後合，笑聲就像打雷，震耳欲聾，經常傳到教室，蓋過我們朗朗的讀書聲。

常年和男人嬉鬧，讓她練就了一門降男絕技，叫夾腿功，只要被她夾在腿襠裡，一般男人都會乖乖聽話，磕頭求饒，否則，夾得喘不過氣，淌眼淚不說，她還會扒掉你的大襠褲子，給你褪到腳後跟，再把你的頭塞進褲襠裡，來個狗頂褲，然後在你的屁股蛋子上又掐又拽，折騰完了再提條件，要麼給買好吃的，要麼幫她乾地裡的活，反正代價不小，被她的夾腿功制服的男人得拉一車皮。

那天早上自習課上完，穆老師臉色蠟黃，捂著肚子說是有病，讓我們自由活動，她要去大隊衛生室拿藥吃。一走，教室裡就翻了天，二歪壓抑已久的本性突然爆發，跑上講臺高喊：“天亮了！解放了！自由了！”帶頭跑出了教室，他平時就願和老蒯嬉鬧，便徑直跑到老蒯那裡去了。

哪知去到她就撩撥老蒯，問她：“人家都有男人，你為什麼沒有？”這可刺疼了她多年的傷疤，上前一個老鷹捉小雞把二歪撲倒，順勢就夾在腿襠裡，二歪手抓腳蹬企圖掙脫，挑著兩泥罐水在此歇腳的遠房二嫂意欲幫忙，老蒯捏住二歪的鼻子，掰開二歪的嘴喊到：“灌他奶水！”剛生完孩子不久的二嫂二話不說，掀起大襟褂子就朝二歪的嘴裡捏奶水，咕嘟咕嘟嚥下兩口，二歪有些惱了，又聽到二嫂大喊：“給他狗頂褲！”二歪嚇得哇哇大哭起來，同學面前，喝奶水已經夠丟人了，再被狗頂褲，可就把臉丟盡了。還好老蒯鬆開了腿，二歪一骨碌爬起來，撒腿就跑，看熱鬧的人全都大笑起來，哪知二歪從路邊撿起一塊石頭，氣勢洶洶又返回來，嚇得二嫂直往老蒯懷裡藏，二歪跑到二嫂挑水的泥罐子跟前，砰砰兩下就把泥罐子敲碎了，水瞬間淌了一地。在場的人都傻了愣了，等回過神來，二歪早就沒了蹤影。

穆老師回來，同學們七嘴八舌給她彙報二歪砸罐子的事，但二歪藏哪兒去了，問誰誰不知。

中午放學回家吃飯，三大爺不見二歪回來，拉上我一塊去找穆老師，穆老師又領著去找老蒯，老蒯顛著小腳又一起去了二嫂家，這時的二嫂已完全沒有了早上的高興勁兒，而是因泥罐被砸讓二哥生氣打了她，但一聽二歪沒回家也慌了神。穆老師提議分頭去找，下午上課之前在她的辦公室會合。

當找了一圈不見蹤影，在穆老師辦公室會合時，三大爺發了瘋，拿起靠牆的一塊黑板噗嚓摔在地上：“找不到孩子我和你們拚命！”

一直躲在黑板後面的二歪當即現了形，傻乎乎地站了起來，把大家嚇了一跳，但他頭上扎的一條紅色的帶子格外刺眼：“你的頭怎麼了？”穆老師問。當看清那是她剛買回來的東西時，竟一把扯了下來，臉騰地一下紅到了耳根。其他人還沒明白啥意思，穆老師已衝出門外。

原來，二歪砸壞二嫂的罐子，知道闖了禍，也不敢去教室上課了，一看穆老師的辦公室沒人，就一頭鑽了進去，怕被人發現，又躲在了黑板後面。穆老師去衛生室買藥是假，買她每月必須要用的一種帶子是真，買回來早就到了上課時間，也沒顧上用，往桌子上一扔，鎖上門就去上課了。

二歪趁穆老師在隔壁上課，從黑板後面溜了出來，看著穆老師放在桌子上印著月Ⅹ帶的東西，好奇心又佔了上風，綁腳上束腰上都沒啥用，往頭上一勒，對著鏡子一照，感覺找到了，有點港臺黑道老大的味道。

下課鈴一響，他又慌了神，忙不迭地又躲到黑板後面，因穆老師一直沒進辦公室，想出去又出不去的二歪急得團團轉也沒辦法，結果就發生了剛才的那一幕。

這件事最後以二歪賠二嫂泥罐，老蒯、二嫂給二歪道歉，二歪、三大爺給穆老師道歉，穆老師給所有人道歉，相互原諒，哈哈一笑收場，而二歪因此留下的這一串糗事，則在全村迅速傳開，成了閒時談論的笑柄，久傳不衰，直到二歪結婚，還有人拿他開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