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期的戰爭實踐,使曾國藩認識到,初次進駐險要的地方,和長期駐紮穩守的地方是截然不同的,應該加以區別對待。
凡是長期駐紮穩守的地方,壕溝已經挖好,牆已經修得很堅固,槍炮已經架好,即便是新兵也可以穩守。
而初次進駐險要的地方,即便是老手也沒有把握能夠堅守住不被攻破。
長期駐紮的就是一千人防守還有餘,初次進駐的就是二千人防守還顯得不足。
因此,一定要根據現場的狀況,有針對性地排兵佈陣。這樣才能奪取戰爭的勝利。
01 危機重重,蓄勢待發
安慶會戰是一場至關重要的戰鬥。湘軍和太平軍雙方都意識到了安慶會戰將是一場生死存亡的大搏鬥。
如果太平軍失敗了,那麼南京就失去了唯一的屏障,太平天國將瓦解。
如果湘軍失敗,不僅安慶的包圍圈會被打破,安慶城下的湘軍主力也極可能全軍覆滅。
於是雙方都橫下了一條心,必欲死爭安慶。大戰即將爆發,火藥味十足。
1861年4月底,陳玉成率軍3萬進至安慶外圍集賢關,逼近圍城的曾國荃所部湘軍。
此時洪秀全也看出了安慶的安危所在,調集了附近的全部太平軍由洪仁玕率領前往救援。
曾國藩則親臨安慶督戰,並調在湖北的湘軍鮑超部和在江西的成大吉部赴援安慶。
一時間,安慶外圍各路大軍雲集,形成了層層的包圍與反包圍的戰線。整個戰線犬牙交錯,形勢複雜。
菱湖作為重要軍事基地,太平軍三克安慶及安慶之戰都以此為重要據點。太平軍在菱湖北岸修築了13座營壘,南岸修築了5座營壘。
所以,曾國荃駐紮菱湖險地,曾國藩頗為擔心,才會寫信多加叮囑。讓他以靜待動,靜待時機。
02 靜是一種修養,一種智慧、一種策略
儒家說:“知止而後有定,定而後能靜,靜而後能慮,慮而後能得。”
兵家說:“為將之道,當先治心。靜,使佛家達到四禪八定的境界,開慧、開悟;使道家修己入靜,以成金丹大道;使儒家獲得睿智,完成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的人生階梯;使兵家從容不迫,勝敵於談笑之間。”
曾國藩在信中對曾國荃、曾國葆說:“希庵的軍隊既已南渡,陳玉成必然回師援救安慶,因為城中有他的妻兒老小,他肯定會拼命死戰,我軍只須平靜地堅守,然後慢慢地形成對陳玉成的三面夾擊之勢。這樣有六七分把握。”
“凡是軍隊行動太匆忙,氣勢太銳利,其中必定有不整齊的地方,只有一‘靜’字能夠將它鎮服。”
在曾國藩看來,“靜”不僅是一種修養,也是一種智慧、一種策略。
一事當前,臨危不亂,自能產生出無限智慧,化解困難;心浮氣亂,非但不能解決問題,反而誤事。
唯有“靜”,才能以理智駕馭雜念,專注思考問題,繼而獲得智慧,扭轉乾坤。
難怪曾國藩會如此提倡“靜”。
03 “呆兵”和“活兵”
曾國藩創造了“呆兵”“活兵”兩個概念:“活兵”,就是遊擊之師,戰兵;“呆兵”,就是大本營,守兵。
“呆兵”和“活兵”之間互調的意見,是一種妥協,既不全部撤圍,也不全部“呆”圍,所謂“堅守已得之地,多籌遊擊之師”。
曾國藩在寫給弟弟曾國荃的信中說:“弟在軍中的時間已經這麼久了,經歷的事情很多,以後要多用活兵,少用呆兵;多用輕兵,少用重兵。”
“進退開合,變化不測,這樣是用活兵;屯兵一個地方,學老人的愚蠢,這是用呆兵。”
“多用大炮輜重,文職人員太多,車船難以準備齊全,這就是重兵;器械輕便靈活,馬馱輜重,不用車船轎伕,風馳電掣,這是輕兵。”
曾國藩深知,曾國荃的軍隊積習已經很深,現在要全改為用活兵、輕兵,一定不行,還是先暫時改為半活半呆、半輕半重,這樣才會有調整戰略部署和休整的時候。
當李鴻章、左宗棠兩軍未能“肅清”江蘇、浙江兩個戰場之前,“呆”圍南京,時刻都有隱患。何況,目前也就圍住了南京的南面,並未形成合圍,戰略上的影響更大於戰術上的實際作用。
曾國藩作為“節制四省軍務”的統帥,進行全盤籌劃,不能不有此擔憂。
再者,依照目前形勢,不但不能實行合圍,而且不敢率先攻城,那麼,兩萬湘軍“呆”扎南京城下,不僅不對其他部隊實行支援,反而坐等其他部隊攻佔要地,然後獨收圍困乃至攻破南京的一等大功。
這樣的如意算盤,明眼人一看便知。所以,於公於私,曾國藩都要勸說曾國荃不要“呆”位。但是,曾國荃的“呆”早成心疾,曾國藩只能迂迴曲折,旁敲側擊。
這就是曾國藩、曾國荃兩兄弟思想境界和品格修養間的差距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