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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靜是個標準的北漂女孩,大學畢業後,就義無反顧地投入北漂大軍。
工作五年後,她終於靠自己的能力,獨自租下了一套躍層公寓。
那房子是她從房屋託管公司租來的,即房東把房子交給託管公司,託管公司負責簡單裝修,添置傢俱家電,然後向外出租。
房東只需要每月收取一定比例的租金,託管公司則從中收取佣金。租戶有任何問題,以後都可以找託管公司售後服務。
文靜租下的這間房,便是這種情況。
看過房子後,文靜很心動,北歐風的裝修和傢俱,明淨的落地窗和溫馨的小客廳,單是想象一下住在這樣屋子裡的感覺,文靜就已經很激動了,再加上託管公司很正規,聽說口碑也還行。於是她直接簽訂了合同。
那時候,文靜還沒有和前男友分手,兩人是異地戀,他在南方讀博,偶爾會來北京看文靜。
兩人本來打算等男生博士畢業後就結婚的,可天不遂人願,長期的異地戀,且一個已經工作,一個卻在深造攻讀博士,漸漸的,兩人之間的共同話題越來越少,淡著淡著,也就散了。
文靜消沉了一段時間,畢竟是付出過感情和青春的,就算最後分手時,這份感情已經雞肋到索然無味,卻不能說心裡沒有半點悲傷。
但大城市的生活,也由不得她天天沉湎於失戀的悲傷之中,於是就這麼重新開始了獨身的生活。
那時,她已經在公寓裡住了小半年。
事情也是從那個時候開始不對勁的。
2那是一個週一的早晨,文靜正在開晨會,忽然收到了一條簡訊,資訊內容十分露骨,開頭寫著:“你的胸真美……”
文靜平時喜歡健身,身材確實出眾,逛街的時候,也遇到過被男人吹口哨的情況,只不過這次是直接發簡訊騷擾,文靜還是有些不安。
那條騷擾簡訊影響著文靜一整天都心神不寧,看著身邊的男同事,哪個都可疑,又好像哪個都是無辜的。
好在這之後她都沒再收到過類似的騷擾資訊,也就漸漸淡忘了此事。
這樣又過了一年多,文靜一直在續租房屋,因為她實在是太喜歡這間小公寓了。
以前,她跟人合租,住在隔壁的妹子總是晚上跟男朋友煲電話粥,另一間房裡則是住了好幾個人,天天大半夜洗衣服洗澡,讓文靜一度精神衰弱。
現在好了,她的收入可以付得起這樣能獨居的房子了。
她可以穿著輕薄的半透明蕾絲裙在屋裡小酌一杯紅酒,配著她喜歡的爵士樂。
洗完澡,她也不用在溼乎乎的浴室裡穿好衣服再出來,她完全可以光著身子在屋裡走來走去,只要她喜歡。
最舒服的還是她的床,託管公司添置的床,她不滿意,於是直接花三萬塊自己換了一套舒適又美觀的寢具,在乾淨舒適的大床上裸睡,便是她一天辛苦工作後最大的慰藉。
直到有一天,她又一次收到了騷擾資訊,寧靜美好的生活被打破了。
這次的內容是:“我想和你一起裸睡……”
3那條騷擾資訊比上次更加露骨和過分,文靜當時剛脫了衣服躺下,準備看會兒書就睡覺,看完簡訊後,她猛地從床上坐起來,慌亂穿好衣服。
文靜感到毛骨悚然,就好像有一雙眼睛在暗處偷偷地盯著她似的。同時也聯想到了一年多前,那條騷擾資訊。
雖然手機號碼不同,但會不會是一個人發來的?
這變態到底是誰?
文靜看向了窗外,因為樓間距比較近,到了晚上,文靜都會注意拉上窗簾,但偶爾也有忘記的時候,會不會是對面樓上的偷窺狂?
她關了屋裡的燈,悄悄走到陽臺。
在對面樓的落地窗後,果然站著一個男子的身影。
她頓時心驚肉跳,連忙縮回到房間裡來。
“你再騷擾我就報警!”文靜回了過去。
那人發來一句:“哈哈哈,不想讓全公司的男人看見你裸照,就去報警啊。”
文靜憤怒把手機丟在床上,大罵:“混蛋!變態!”
然而她好像也沒有別的辦法,唯一能做的,就是以後多注意拉窗簾保護自己的隱私。
騷擾簡訊沒再發來過,文靜緊繃的神經漸漸放鬆下來。
而文靜的春天也終於到來了。
那是她搬進公寓後的第二年,文靜認識了一個男人。
4男人叫江誠,是文靜在健身房認識的。
兩人算是“不打不相識”,那段時間,文靜因為工作壓力大,去了健身房,就想學學打拳擊,也算是給壓力找個發洩口。
經常和文靜一起鍛鍊的女孩子,也喜歡打拳擊,兩個小姑娘也沒報私教課,就自己瞎琢磨。
那天,兩人正在臺上練習,一旁做拉伸的江誠忍不住說:“你們這麼練,小心走火入魔呀!”
被吐槽動作不標準後,文靜和朋友也沒生氣,她笑著說,你別光吐槽我們了,不如來指點一下。
因為都是會員,所以文靜是知道他的,也請他幫過兩次忙,偵錯程式械,不過大家都是來健身,其實並沒有什麼搭訕吶,閒聊啊這類的心思,所以之前只是知道這麼個人,卻沒怎麼說過話。
那天,江誠脫了鞋子,走上拳擊臺,演示了一些動作,講了講要領,很耐心,兩個姑娘再去練習的時候,果然很不一樣,文靜不禁對這個高高的男生有了一些好感,沒想到看著挺高冷的一個人,待人還挺溫柔的。
後來跟文靜一起練習拳擊的女孩搬家了,轉去了另一家健身房,文靜落了單,遇到江誠在健身房的時候,便會請他來配合一下。
漸漸的,兩人熟悉起來。
之後,兩人又一起報名了半程馬拉松,然後開始為期三個月的備戰馬拉松的訓練。
他們每天一起跑步,一起訓練,互相鼓勵和幫助,終於在跑過半馬終點線的時候,兩人緊緊相擁在一起。
文靜和江誠的戀情以光速在發展,本來上一次戀情以失敗告終,讓文靜的心一直死氣沉沉,認識江誠後,她忽然發現,心臟又開始鮮活地跳動起來了。彷彿彼此就是那冥冥中註定的人。
但她不知道的是,在他們之間一直埋藏著一顆不定時炸彈。
5兩人在相戀半年後,雙方父母見了面。
之後文靜和江誠各自拿出了自己這幾年工作攢下的積蓄,雙方父母也儘自己所能為他們湊夠了房子的首付錢,終於在北六環外買了一套六十平米的房子。
他們幸福的裝修,選傢俱,一年後,新房可以入住,兩人也不用再繼續租房子了,便決定各自退房。
那顆埋在他們之間的不定時炸彈終於要炸開了。
文靜打電話退房的第二天,是個週末。
文靜從超市採購回來,樓裡的保安遞給她一個牛皮紙信封,說是一個男人讓轉交給她的。
信封裡只有一枚隨身碟。
文靜回到家,開啟隨身碟的那一刻,這個人都懵了。
裡面全是她的各種照片和影片,確切來說,是各種大尺度照片。
她洗澡時的,睡覺時的,最長的一段影片,是她和前男友的錄影。
文靜整個人都在顫抖,她不知道這些東西是什麼時候,以什麼裝置拍下來的,頭腦一度空白。
回過神之後,文靜慌忙跑去浴室,透過那些照片的角度,她找到了藏在馬桶後面,固定在水管上的針孔攝像頭。
文靜又跑到樓上臥室,找到了另外兩個攝像頭,一個藏在吸頂燈裡,另一個藏在正對床頭的一張風景畫後面,畫上挖了小孔,不仔細去看,根本看不出來端倪。
不管怎樣,能做這件事的,肯定是託管公司的工作人員。
她想起了那個來給她籤合同的油膩中年男人,他挺著啤酒肚,微微謝頂,對文靜很是熱心,甚至要幫她搬家來著。
當時文靜還以為這是託管公司熱情的服務態度,現在她已經完全明白了,自己在這住了三年,一舉一動都在這變態的注視下,想想只覺得噁心的要死,也恐懼到了極點。
簡訊鈴聲響起的時候,她嚇得渾身一震,連忙拿起來看,簡訊內容是一個賓館的地址,附帶著一句話:“今晚九點來見我,不許報警,不許告訴任何人,一旦我發現你報警了,我朋友立即把影片發給所有你認識的人。”
理智告訴文靜,這件事要冷靜,應該報警,應該去主動和男朋友說。
但她拿起手機,還是又放下了,眼淚也跟著掉下來了。
6在文靜心裡,和前男友發生過關係這件事,一直是她的一個小別扭,也試探過現任男友,好在男友並沒有什麼所謂的“處女情結”,但問題是,如果真的親眼看見了她和別的男人……他真的一點都不在乎嗎?
除了江誠,文靜也怕家人和朋友看到這些影片和照片,想想就覺得尷尬羞恥地想死。
文靜絕望了,難道就只能向變態妥協了嗎?
這一次妥協之後,會不會繼續被勒索?
眨眼到了傍晚,這一個下午,不過幾個小時,在文靜漫長的生命中,可能根本就不值一提。
但這幾個小時裡,文靜想了很多,希望的光亮,從她漂亮的眼睛裡一點一點地熄滅了。
她已經被牢牢套住,既甩不掉噁心的變態,也擺不脫世俗的眼光。
她感覺自己走進了死衚衕。
這時,那人又發來資訊,再度威脅她,如果九點不出現,他就把影片群發。
文靜擦了把臉上的淚,換上衣服,面如死灰一般出了門。
當晚九點鐘,文靜來到賓館房間,在等著她的那人,果然就是託管公司的那個油膩男人。
文靜一進門,就被他抱在了懷裡,嘴裡汙言穢語。
文靜身體僵硬,任人擺佈的樣子,然而當他把文靜推倒在床上時,文靜毫不猶豫地拿出藏在手裡的小瑞士軍刀,猛地划向他的脖頸。
也許刀子太小,也許是文靜角度不對,油膩男受了傷,流了血,卻並不嚴重。
他大罵一句“他媽的”,抬手便朝著文靜臉上打下一記耳光,文靜被打地頭暈腦脹,萬念俱焚的她,只剩下本能的反抗。
就在那變態男要得逞之際,房門被撞開了!
7這天也是文靜走運,隔壁住著的就是一位來北京休假旅行的警察同志,賓館隔音差,王警官意識到不對勁,叫來了酒店的保安,這才一起破門而入。
變態男最終被制服,文靜渾身虛脫,如獲大赦一般,癱軟在地上。
後來派出所的民警來了,文靜為了協助調查,跟著去了派出所,錄完筆錄,走出來的時候,已經是深夜凌晨,江誠正在派出所大廳裡等著她。
“我很生你的氣。”江誠一見了她,便厲聲說道。
“我知道。”文靜低著頭,不敢看他。
她猜想,江誠生氣的原因無外乎兩個,第一便是她和前男友過去的事情,沒有全都跟他交代過,第二個恐怕就是怪她單獨去見了那個變態男。
“不,你並不知道。”江誠繼續說道,“我生氣,是因為,我以為咱們兩個都要結婚了,已經彼此信任和了解了,可你竟然還把我當成了那種狹隘的男人,出了事,不讓我和你一起面對,還瞞著我。今天要是沒有遇到好心人,你怎麼辦?”
文靜眼圈一紅,抬頭看向他,此時她也深深地在後怕。
江誠嘆了口氣,終究還是訓斥不下去了,一把將文靜摟在懷裡,心疼地說:“以後別犯傻了,不管發生什麼,讓我跟你一起面對,知道嗎?”
“嗯……”文靜的眼淚止不住的往下淌。
對那變態男的憤怒,對過往自己疏忽的後悔,以及全都讓她尷尬和羞恥的事情,全都交織在一起,最終融化在江誠溫柔而寬廣的胸懷間。
後記騷擾文靜的那個男人,經過警方的調查得知,三年前,文靜去看房子,他就動了色心,於是在文靜搬來之前,就悄悄在屋裡安裝上了各種針孔攝像頭。
那兩條騷擾簡訊,是他發的,之後他也屢次潛入過文靜的房間去安放新裝置。
再後來,他知道文靜要退房離開,不能再偷窺下去,很不甘心,就想利用之前的影片威脅她就範,變態男是肯定要被判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