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年回家過春節,我打早便去客運站買票。我想大清早的總不至於擁擠吧,但當我到了車站就看到這樣一幕:廣場上的人群烏壓壓一片,行李捲兒也在各個角落貪睡著,像暴風雨來臨前的天空,被一片漆黑的烏雲籠罩。
當我站在人潮裡排隊買票,有幾個人邊走邊喊:XX差一個,XXX差兩個,上車就走!旁邊有個三十來歲的女人正叫喊著,我問:到XX多少錢?她說:一百五十元。我又問一遍,她看了我一眼,不過很快就避開了,說:哎喲,兄弟,票這麼緊張,一百元總要給吧?我暗忖著,售票價才三十元,他們卻要一百元、一百五十元?這是他們的“春運”哩!好幾個沒有買到票的人,還是跟著他們去了。
不一會兒,售票大廳突然一陣躁動,有幾個人正朝廣場方向跑,警察邊追邊喊,有兩個被摁在地下了。其中有位女人為了逃跑,先是扔掉提包,接著把高跟鞋蹬掉,當她準備松腰帶時,也被逮住了......我仔細一瞧,正是剛才和我說話的那女人。
人們鬨堂大笑之餘,都拍手叫好。我終於也趕在中午前,踏上了回家的客車。歸心似箭,心情怎一個好字了得!
話說:三年不辦酒,就要討口。鄉間流傳著這樣一個笑話:要是誰請你去耍,你甭問他做什麼,去送禮金就行了,飯吃不吃都不要緊......是呀,每每春節前後,不但辦酒的主人忙,而且吃酒的人更忙。有時候十家二十家選擇在同一天辦酒,人們調侃說:吃酒都跑不過來(農村那時候還不流行發紅包)。很多人把這當成生意來做,各種奇葩酒席不勝列舉,後來國家也開始整治農村辦酒席問題,地方領導嚴懲幾家以儆效尤,這種現象才得以遏制。
不過剛開始出臺禁令的那段時間,也鬧出了不少笑話。譬如一次鄰居阿姨說:聽說村裡老拾家母豬下崽了,準備搞個酒慶祝下,他幾個女婿提前去縣城把所需物品也置辦好了,光買豬肉就四五千呀,七七八八算下來大概花了兩萬元......他們只等著討了酒,收點禮金好過年呢!
但是,不讓搞了!
人們紛紛拿老拾家兩口子開涮:哈呀,他才老實(老拾)呵!這回虧大俅囉!平時就倆老頭在家,肉恐怕吃到發黴都吃不完喲!
不知何時起,我家有了在大年三十兒這天寫春聯的習慣。用爸爸的話說:貼上春聯,歡喜過年。去年一早,爸爸照常叫我一起寫春聯,他將一本對聯書遞給我,說看到有幾副不錯,便標記了出來。
“一路香梅知臘盡,幾家美酒待春歸。”不錯,這副可貼在窗柱上。“題詩猶有風雷筆,報國常懷赤子心。”好是好,只是有點不太符合吧?我想了想,說“弱冠馭舟滄浪上,青衿作賦酒樽間”更適合些,這也出自我的拙作。老爸說:那就貼在邊柱上。那大門上寫什麼呢?老爸把早已標記好的春聯給我看:青山秀水天時轉龍騰獻瑞,盛世華邦地物靈鳳翥呈祥。我說要不在上面做做文章,老爸想了想,下壩(地名)五行缺水,要不我們就來給它添點“水”。於是我們將其改為:清山秀水天時轉龍騰獻瑞,盛世華邦地物靈鳳翥呈祥,橫批:春和景明。
重在參與,樂在其中嘛!我們樂呵著,說不定許多年後,還成通假字了呢!
冬天,自然少不了玩雪了。雪,是上帝派到人間的精靈。直到如今,我還是莫名地喜歡冬天喜歡雪。一場大雪後,堆雪人的堆雪人,打雪仗的打雪仗,大人,年輕人,小孩各有各的玩法。大人們酒過數巡、划拳聲震天響;年輕人打過雪仗,地上、牆壁上、草樓上到處是待“打掃的戰場”,掛彩見紅是常有的事,令大人們一邊罵一邊笑;而作為孩子的我們,除在家玩雪以外,上學還會提個小火盆、帶點炭火用以取暖。我有一次還特意裝了一盆雪提回來,弄得媽媽哭笑不得。她一邊數落著,一邊轉身又找來乾淨衣服,還督促我換上。
記得有一年,我們去外公家拜年。他們住在離我家約二十公里外的高山上(那時都是步行)。當我們爬上那個山坡,山上依舊被大雪裹著,白茫茫一片,道路幾乎不能行走。為了防滑,我們將稻草綁在鞋上,試探著前進。對少年的我來說,開始是一邊玩雪一邊走,後來快走幾步蹲下來等大人們,再後來凡是下坡路就索性坐地上滑下去......爬坡下坡,我們手腳並用,又渴又餓,於是我們從背篼裡將橘子,罐頭等開啟吃起來。媽媽笑罵道:你們這群饞嘴,還吃起來了!爸爸說:外公喜歡我們呢,他老人家不會生氣的。
關於拜年,我們有正月回孃家給親戚朋友拜年的習俗,結婚第一年尤為重視,凡是出嫁時參與送親的親朋好友家都要去。那時候拜年的禮品通常是麵條、糖果、酒水之類的,而長輩或主人家也會象徵性地打賞點,現金五塊、十塊、二十元不等。據說有位表姐新婚那年去一鄰居家拜年,他們離開時在幾番推遲後還是收下了主人的賞錢,可當他們開啟一看:竟然是五毛錢——原來,他們在相互謙讓的時候,主人竟將原計劃打賞的五元,和兜裡的五毛錢搞混淆了,才鬧出了這樣的笑話。
關於過年的趣事,實在太多太多了。今日不妨得閒,重拾年關趣事三兩件,以饗讀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