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學的時候,去階梯教室聽講座,愛學習的同學總是跑在最前面。在空蕩蕩的課桌上擺一本無關緊要的書,就算佔位了,不妨礙自己輕鬆地去食堂打飯。當教室裡座位被佔滿的時刻,離名師開講也就不遠了。
“佔位”這個詞被引用在醫學上,卻是可怕的腫瘤代名詞。惡性的腫瘤,即為癌症的別稱。醫生在檢驗報告上籤署“嫌似佔位”,在臨床醫學上基本上診斷為癌症患者。這有點類似於法律犯疇的“涉嫌犯罪”,依法是可以被偵查機關採取強制措施的,比如先關進看守所再說。因為“嫌似佔位”的病人一般也是要求住院觀察的。讓人怕怕的。
生活中,最善意的佔位莫過於時間方面。有位朋友,一直是個貪玩可愛的人。平時總是近乎無聊地泡吧、K歌,頻頻邀我出去休閒。可這個年關,他卻沒有時間出來應酬。先是因母親患眼疾,在是否手術的問題上糾結,不久,父親又因胃出血緊急送往醫院。這個年,他們兄妹幾個幾乎就在病房裡陪父母度過了。
我們終於有空坐下來喝茶。他說,不經意間已逼近中年,父母衰老而孩子漸漸長大。夾在中間的他,休閒娛樂的空間被悄悄佔位,於是憔悴爬上他的臉龐。
錢鍾書先生說,快樂在人生裡好比引誘小孩子吃藥的方糖,更像跑狗場裡引誘狗賽跑的電兔子。當休閒快樂的空間被佔位,這個情形會隨歲月的推移,情況越來越嚴重。負重爬坡的中年人生,屬於自我的空間被漸漸擠掉,只剩下一身疲倦,將“自我”奉獻給前面的老人和後面的孩子。當終於可以放手的那一天,會忽然發現,自己垂垂老矣,只到老得連感慨和疲憊都覺得奢侈時,只好向這個世界說聲“再見”了。可惜的是,這個再見,就是再也不見;而世界依然日出日落,繁華依舊。
愛和快樂是人生的主題。他們像空氣一樣,與生命如影隨形。當忙碌漸漸將愛和快樂擠出,生活應該拒絕過多的佔位。因為,佔滿了就是終結。沒有人能成為世界的中心,也不能成為別人的中心,充其量只能成為自己的中心。因此,從現在開始,活得自我一些,以自我為中心一些,不失是對人生航向的些微校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