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本來就是個女人,你想怎麼活就怎麼活,啊。”
母親的這句話說出口,雲重卻不知道怎麼接,她自然知道母親是心疼自己,可她又能怎麼活呢?
從出生的那一天起,雲重就被當做男孩養,連性別意識觀念都沒有形成,因為不能做自己,她錯過了所愛,一生幾乎被毀。
性別不分強弱
Gender Equality
最近,國內首檔女性獨白劇
《聽見她說》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這部趙薇發起的劇情片
圍繞女性當下遭遇的困境展開,
全職主婦、家庭暴力、大齡單身、
重男輕女、物化女性等主題
全部都是當代女性生存裡的痛點。
圖片截自《聽見她說》系列劇
齊溪演的《魔鏡》刻畫了
一個生動飽滿的容貌焦慮的女孩。
圖片截自《聽見她說》系列劇
楊紫演哭訴
控制狂母親的單親少女,
看完惹人淚崩。
圖片截自《聽見她說》系列劇
詠梅把中年全職媽媽
被語言暴力之後
從崩潰到反抗的過程
透過獨白層層輕輕勾勒出來。
圖片截自《聽見她說》系列劇
白百合的精分全職太太,
看完覺得代入感太有了。
圖片截自《聽見她說》系列劇
熟悉的話題,
一上線就在嚴苛的豆瓣上---
拿下了8.4的評分。
尤其是最新的一期,由李少紅導演執導、奚美娟演繹的《雲重傳》這一集,老戲骨不愧是老戲骨,感染力方面絕了。
娓娓道來一個故事,加上編劇故事細節邏輯都到位,一集獨白劇情片,竟讓人有了看紀錄片的感覺,看完就讓人忍不住去找“雲重”的原型。
《雲重傳》裡奚美娟飾演的的司徒雲重,出生在一個做廣彩的匠人世家。
“廣彩”是廣州的傳統手工技藝,如今已經被納入國家級非遺之一,是在瓷器上做彩繪,烘燒之後再重金描畫,再放進爐子二次燒製而成,廣彩瓷器視覺上特別絢麗。
還藉著18世紀歐洲洛可可的東風,出口國外,搖身一變,成了歐洲上流社會的頂級奢侈品,是外國皇宮貴族,賣藝術品的商人看了兩眼會放光的存在。
司徒家經營著一家
名叫義順隆的廣彩作坊,
祖上三代都是做廣彩匠人的,
家規嚴厲,
“廣彩”這門絕活在司徒家
向來是“傳男不傳女”的,
到了雲重爺爺這一輩,
也是不敢違背家規。
“我出生那天,阿爺一直跪在祠堂上香,我出生之前,單傳父親因病去世,父親是家裡單傳,所以我沒有出生,就成了阿爺唯一的希望。”
造化弄人,雲重出生的那天,她的爺爺在祠堂等了一天,終於等來了訊息:“生了,少奶奶生了個女孩。”
聽完這訊息,老爺子在先祖的排位前跪著,哭了一夜。
第二天,老爺子把所有人召集起來,在家裡宣佈:
“你們都給我聽好了,昨天我們家添了一個男丁,司徒家後繼有人了,名字我早就想好了,就叫‘司徒雲重’。”
出生後的第二天,雲重的性別直接被阿爺定義了,她從小都被當做小子養,叫男孩的名字,梳短頭髮,穿男娃的衣裳......
為了不讓她的性別穿幫,雲重的爺爺從來不讓孫女一個人出門,基本都有人跟在身邊,所以基本上也沒人知道她是女孩。
慢慢長大了,身體也開始有了微妙的變化,因為從小就沒有性別意識,所以她描述這種變化時也只是模糊覺得有點什麼“奇怪”的地方:
“見到男孩,我老覺得有點異樣的感覺,見到女孩,反而是挺坦然的。”
這種緊張和害怕的狀態持續了很久,直到阿爺的作坊來了一個新學徒,勝龍。
那天,雲重剛畫完廣彩圖樣,爺爺瞧了瞧她的畫兒,正罵她畫的龍一點長進都沒有呢,一個看上去有些清瘦的少年被人帶了進來,瞅著空檔,雲重溜走了。
但她沒走遠,躲在外面往裡看,勝龍的手纖細,握筆有力,雲重爺爺看了少年作畫,他比作坊裡的老師傅都畫的好,不知為啥,雲重心裡有了一點點漣漪。
等學徒們都散了回家了,雲重回到畫室,繼續搗鼓她的廣彩圖樣,她不曉得勝龍站在身後瞧了好一陣子了,“我知道你為啥被你阿爺罵了。”
雲重被嚇得一激靈,想趕緊跑,結果被勝龍叫住了:“我可以教你畫龍,這樣你阿爺就不會罵你了。”
這話讓雲重感覺挺親切,她留了下來,勝龍就開始教她了:“廣彩裡最難的就是畫龍,難就難在神韻......”
因為眼前的雲重完全是小子的打扮,他直接湊近,握著雲重的手教她畫起了龍,雲重形容當時的自己:
“好緊張啊,這是一個男孩子的手,我從來都沒有被男孩子的手握過。”
那之後,勝龍經常悄悄教雲重畫畫,偶爾還幫著畫上幾筆,雲重會留個心眼,悄悄收起那些他落過筆的畫,腦袋裡慢慢浮現出勝龍作畫的樣子。
雲重有一回揹著人時,悄悄問勝龍:“有人說我長得像女孩,你覺得像不像?”勝龍聽完,憨憨一笑,搖了搖頭。
傾慕的種籽還沒來得及發芽,戰亂髮生了,
後來勝龍被抓壯丁上前線打仗去了。
除了一張後來寄回的照片,
就再也沒有過音訊了。
義順隆也因為戰爭關張,
雲重的爺爺生了重病,
媒婆開始往家裡來,
張羅著給雲重說親,
講如果她結婚就能給阿爺沖沖喜。
外人不知道雲重是女孩,都是說媒娶媳婦兒的,都給母親擋回去了,後來還是沒法子再拒絕了,畢竟年紀在那兒了,不成親也說不過去了。
最後是家裡想了法子在鄉下找了個叫陶陶的智障女人,雲重和她完了婚。
成親後爺爺就去世了,直到最後一刻,爺爺也沒有提過雲重是女人的事情。“他可能忘記了我是個女人,他心心念念惦念的就是我們家的義順隆。”
爺爺走後,母親對雲重說,“如今阿爺走了,義順隆也沒了,你本來就是個女人,可以不用委屈自己,你想怎麼活就怎麼活。”
話是這麼說,已經揹著“男孩”的標籤,一路走到了結婚,如今說變就變回去,也並非那麼簡單。
原本和陶陶一直分房睡的,母親對自己說完那番話之後,她第一次來到了陶陶的房間,看到蜷縮著身子的陶陶,也是個苦命的姑娘,心頭湧起了一種同病相憐的感覺。
她張開雙手想抱抱陶陶,雲重不曉得怎麼像個女人一樣去擁抱,她形容自己當時“像個男人一樣抱緊了她。”
義順隆沒了,雲重還有母親和陶陶要養,她從報紙的小廣告上循著蹤跡,找到了一份在難民學校當美術教師的工作。
在那裡,她結識了一個法國人,陸白逸。
因為工作關係,兩個人漸漸熟絡起來,雲重發現和陸白逸在一起時,自己特別放鬆,但云重也敏感地覺察到,對方還是有些刻意和自己保持距離。
他和雲重說自己要走了,還說:“我第一次見到你時,就知道你是女人,不說是為了尊重你,我想你什麼沒說肯定是有原因的,你不說我也就沒問。”
若不是陸白逸提醒,雲重都差不多忘記了自己是女人這一茬,長這麼大,自己第一次被一個男人認出來。
“今天晚上你會留下來嗎?”
因為這個法國男人,雲重的性別意識被逐漸喚醒,如果不出意外,她可能會和他上演一出浪漫的異國戀。
第二天一大早雲重還是悄悄離開了,她回到自己的家裡,那裡有陶陶以及母親要照顧,她離開了中國或許能活,可這兩個女人都離不開她。
陸白逸走了之後,雲重繼續沿著自己的軌跡生活,是男是女似乎不那麼重要。
但一場意外,讓雲重的生命發生了沒有預料到的轉機。嗯,她懷孕了。
雲重決定把這孩子生下來,給她、陶陶、母親組成的家庭帶來新生,“我渴望成為母親,我要成為一個女人,我也要為自己帶來新生。”
後來,雲重的女兒出生了,
時隔多年之後,
她終於重新拾起了自己的真正性別,
在餵養孩子,
看著孩子從襁褓裡的嬰兒一點點長大,
變成可以自己走路,說話,
雲重也學著如何去做一位母親,
去做一個女人。
原來,不必揹負那麼沉重的性別枷鎖,也能讓家族的技藝絕活很好的傳承下去。
從兒時女扮男裝的戰戰兢兢,到經歷少女懵懂,性別意識被喚醒,到成為母親,雲重從少女成為銀髮老人,這一生也是足夠坎坷了。
陶陶和母親都是由她陪著,安穩地渡過生命最後的時光,這一輩子對雲重來說,雖然驚心動魄,但也算先苦後甜吧。
在一次陶瓷博覽會上的一場偶遇,卻讓雲重意難平了。
“你還認得我嗎?”一個白髮老人在陶瓷博覽會上主動和雲重說話道。
認了半天,也不記得自己認識眼前這個人。
“我曾經跟你一起在作坊裡畫畫,我還手把手教過你畫畫。”
沒想到,這輩子還能在晚年時見到勝龍。
在勝龍回臺灣之前,勝龍親手交了一個袋子給雲重,裡面有一方手帕,上面有一張勝龍當年在前線打仗時為她畫的肖像。
那手帕上的勝龍,眉清目秀,雖然穿著男裝,梳著寸頭,但那眉眼,就是個女孩的樣子啊。
直到最後,雲重也沒弄明白,當年和勝龍一起在作坊畫畫那麼久,“他究竟有沒有認出我是個女孩啊,或許,他早就知道我是女兒身,不然這張畫為什麼畫得這麼秀氣。”
一有空,雲重就會拿出這張手帕,她已經無法當面確認,給自己一個答覆,只能在心裡一遍一遍地問:
“勝龍啊勝龍,當時你到底有沒有認出我是個女孩啊,你真的那麼傻嗎?要你是看出來了,為什麼就不問我呢?”
短短25分鐘的片子,配上去雕飾的戲骨演技,看盡了一生。
#墜樓女嬰父親承認重男輕女#上熱搜;
《生門》裡為生兒子被迫三胎的孕婦;
圖片截自《生門》
張桂梅建免費女校
為無法受到家庭重視的女孩子
謀一條出路......
豆瓣、微博等
有人看見沉重枷鎖的存在,依舊覺得理所當然;有人迫於壓力屈服於身上的枷鎖;有人在抗爭,在發聲,在行動,想要扭轉局面,去除那些反人性的桎梏。
而後者或許正是《聽見她說》的意義所在,雖然是一檔聚焦女性困境的片子,但就像趙薇在片頭裡說的:性別本沒有強弱之分。
敢於為困境發聲,去抗爭本身就是一種寶貴,願每個人都能活出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