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地時間24日,英國首相約翰遜宣佈英國與歐盟達成脫歐貿易協議,英歐關係的改變將影響到全球大國關係。
一、英國與歐盟的關係
英歐3月啟動談判,期待在12月31日過渡期結束前達成貿易協議。但離31日僅剩幾天了,仍然看不到達成貿易協議的希望。為此,英國做好無協議"脫歐"的準備。
英國皇家海軍的四艘巡邏艦12日已進入待命狀態,以便在"無協議脫歐"的情況下保護英國的捕魚水域;一些英國民眾為了應對可能發生的物資緊缺,紛紛忙於儲備食品和藥物。
"無協議脫歐"對英國和歐盟來說損失都很大,因此雙方在公平競爭環境、履約管理和漁業問題上最終達成了協議。但脫歐之後,英歐關係將惡化。
英國加入歐盟本來就不是真心的,它雖然加入了歐盟但卻沒有加入歐元區。在某種程度上,英國加入歐盟可以看作是五眼聯盟打入歐盟的臥底。英歐就脫歐問題展開幾年曠日持久的談判傷了感情。英國脫歐是為了過上更好的日子,而歐盟偏偏不能讓英國過上好日子。
歐盟並非故意為難英國,而是另有苦衷。如果英國在脫歐後發展良好,表現優於歐盟及法、德等多數歐洲國家,便會助長在歐盟部分成員國已經存在的離心力。在歐元區之外的丹麥、瑞典等歐盟預算的淨貢獻國,很可能會步英國後塵。甚至歐元區內的荷蘭等國,要求脫歐的聲調也可能會攀升,更不要說早有脫歐之心的義大利了。
因此,歐盟一定要讓英國脫歐扒一層皮才肯放行,或者讓英國在實質上不脫歐,也就是所謂的軟脫歐。英國是絕對難以同意這種軟脫歐的,因為這等於是英國讓出了在歐盟的投票權還要受歐盟的約束。
在未來的英歐經濟關係談判中,歐盟將盡可能確保英國留在歐盟規範的框架內。歐盟不希望英國以低稅率、較寬鬆的社會和環境標準等,對歐盟搞"不公平競爭"。
可以預見,後續的英歐經貿關係談判不會太輕鬆。極端情況是,如果雙方處理不當,甚至可能誘發英國國內的民族主義情緒,惡化英歐關係。
二、英美關係
二戰後美歐建立特殊關係,但到卡梅倫時代,這種特殊關係就淡化了。特朗普訪英時不講禮儀,冒犯了英國,美英關係因此惡化。特朗普支援約翰遜脫歐,兩國關係因此大大改善。但特朗普鼓動約翰遜脫歐不懷好意,是因為美國希望歐盟解體,以便美國憑藉自身優勢一對一搞定歐洲國家。
英美特殊關係本來就淡化了,英國脫歐之後美國不能再利用英國控制歐洲,因此英國對美國更加無足輕重。拜登上臺之後要籠絡的物件首先是歐盟,而非英國。因此,美英關係將會冷淡。
再加上英國脫歐之後,蘇格蘭或將發起脫英運動。擁有5/8蘇格蘭血統的拜登同情蘇格蘭,他本人還討厭約翰遜。特殊關係淡化加上領導人不睦,美英關係好不了。
三、歐盟內部的變化
英國脫歐對歐盟既有弊也有利。全球第6大經濟體脫離,歐盟總體實力減弱,這是主要的弊。
但英國脫離歐盟對於歐盟加強內部團結是有利的,英國入歐本來就不是真心的,常常提出不利於歐盟團結的意見。歐盟在解決自己的結構性問題時,如歐元區治理改革、移民等問題,往往因為英國而難以達成共識。英國往往按照美國的利益而非歐洲的利益採取態度。
因此,英國脫歐後,有利於歐盟加強團結。
四、美歐關係
英國脫歐對美歐關係也將產生重大影響。特朗普執政4年,極大地破壞了美歐關係,歐洲有了獨立傾向。拜登上臺之後將極力彌補美歐關係,美歐關係會迎來一個小陽春。但美國已經難以阻止歐洲的獨立傾向了:
其一,英國脫歐後美國對歐盟的控制力降低,歐盟獨立性自然增強;
其二,美國靠不住,拜登很可能在4年後被特朗普趕下臺;
第3, 更為重要的是,美歐利益並非一致,歐洲只有獨立才能更好地維護自身利益。
當然,歐洲走向獨立將是一個漫長而痛苦的過程,難以一蹴而就。
從戰略上看,歐盟推進戰略自主建設是一個長期趨勢。歐盟的目標包括在外交與安全領域,獲得相對於美國更為自主的決策和行動能力。歐盟在防務工業一體化方面,已經邁出重要步伐。歐盟2021-2027年預算將計劃安排130億歐元的防務基金,引導歐盟國家防務合作。這是歐盟歷史上的首次。
顯然,歐盟在武器研發上的自主自足,將弱化歐美防務聯絡。在金融和科技方面,歐盟也在建設所謂金融主權及科技主權。
從經濟上看,由於特朗普政府奉行單邊主義,歐盟自身保護性趨強。此外,歐美經濟上的競爭性和對抗性正在上升。新一屆歐盟委員會已經明確,未來對待美國高科技公司的立場將更為強硬。
由於沒有英國的協調和反對聲音,歐盟內部將更易做出針對美國高科技公司的決策。因此即便拜登上臺,未來美歐達成綜合性高水平貿易協定的難度也很大。
五、俄歐關係
歐俄關係自2014年烏克蘭危機以來陷於僵局,英國"脫歐"後,歐盟內的對俄強硬派力量被削弱。
法國總統馬克龍基於當前國際形勢變化的需要,已經明確提出要加強對俄合作。他聲稱"將俄羅斯推離歐洲是個戰略錯誤"。隨著歐美關係的疏離,歐俄有了更大的合作需求和空間。
俄羅斯由於人口絕對減少等原因已經衰落了,對歐洲的威脅大大降低了,這是歐洲希望走向獨立的重要原因。
德法等老歐洲希望將俄羅斯拉入歐洲體系,利用俄羅斯的軍事力量對抗美國,而融入歐洲是俄羅斯幾百年的夢想。老歐洲在經濟上幫助俄羅斯,俄羅斯在軍事上幫助歐洲,雙方都可獲益。
當然,以波蘭為代表的新歐洲對與俄羅斯改善關係非常不滿。他們在冷戰時期深受蘇聯之害,至今仍然擔心再次落入俄羅斯的控制之下。為此,新歐洲不惜與老歐洲鬧翻,投靠美國。
六、中歐關係
英國脫歐將有利於改善中歐關係。
其一,中國一貫支援歐洲走向獨立,成為世界一級;其二,英國脫歐和RCEP的建立,將促使中歐投資協議的達成。中歐投資協議大機率將在年底,最遲明年達成;第三,中國對歐洲沒有軍事威脅,中國反而可以牽制俄羅斯和美國對歐洲的軍事威脅。
德國《焦點》週刊網站12月21日發表了《中國正奪取世界經濟的王位——歐洲和美國只能觀望》一文,文章一邊酸溜溜地稱,世界上最大的自貿區由此建立,中國最終成為世界經濟頭號強國已不可阻擋;一邊稱,歐盟還必須更成熟、更開放,不應使自己脫離這個蓬勃發展的地區,而應該和它走得更近。
七、中美關係
英國脫歐後,中國將支援歐洲走向獨立。而歐洲的獨立性越強就越能牽制美國的力量。美國將中國視為最大競爭對手,但如果美國將資源從歐洲撤出,轉移到印太對付中國,就會加速歐洲獨立。
而歐洲一旦獨立,成為世界一極,就不再是美國的幫手,反而成為美國需要對付的一極力量。畢竟,歐元對美元的競爭力遠遠大於人民幣對美元的競爭力。
八、中英關係
英國因干涉中國內政引發兩國關係惡化,約翰遜更是緊跟特朗普的腳步,排斥華為,甚至要將"伊麗莎白號"航母開到中國家門口耀武揚威。
但英國脫歐後,首要問題是解決經濟問題,而非瞎折騰。而中國是全球第一大市場,而且因率先走出疫情,成為G20中唯一正增長的國家。因此,英國會放下身段與中國談判經貿關係。
英國是第6大經濟體,還是聯合國常任理事國,雙方合作空間巨大。只要英國端正態度,中國也是不會拒絕與英國建立更加緊密的經貿關係的。畢竟,中國面臨的主要壓力來自美國,朋友越多就越容易與美國周旋。
總之,擁有聯合國常任理事國席位、全球第6大經濟體的英國脫離歐洲,將引發全球地緣政治板塊的一系列重組,值得關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