汶萊是東南亞國土面積第二小的國家，僅有5765平方公里，僅比新加坡大（728平方公里），與中國上海市（6340平方公里）差不多。

不過，歷史上的汶萊曾經稱霸過東南亞，也算是個強國。

汶萊所在的加里曼丹島被一分為三，由北向南分佈著汶萊、馬來西亞、印度尼西亞三個國家，總面積達74.3萬平方公里。其中屬於印度尼西亞的有54萬平方公里，屬於馬來西亞的也有19.7萬平方公里。相較之下，只有汶萊小得不成比例。

▲加里曼丹島是世界第三大島

可是在歷史上，該島的馬來西亞部分最早全都屬於汶萊，後來其國土越來越小，甚至還被一分為二，連陸地連線通道都沒有，這又是怎麼造成的？

▲汶萊國土被馬來西亞一分為二

一、華人稱王的汶萊

加里曼丹島雖然面積很大，但中部是高山，南部以原始熱帶雨林為主，西北部多為平原，較適合人類居住。因此島上的原始馬來人很早便在西北部形成了部落社會。

加里曼丹島與中國隔著南海相望，早在公元五世紀就開闢了海上通道，與中國有往來。中國史書稱此島為“婆羅洲”，稱島上的原始馬來部落為“婆利”、“渤泥”等等。

▲汶萊與中國隔南海相望，自古就有貿易往來

根據中國史書記載，南北朝、唐、北宋時期，婆羅洲都曾派使者來華稱臣獻禮，與中國的關係十分友好。除了吸收了部分中國文化外，他們受到的印度和佛教文化影響更為深厚。

原始馬來人是東南亞最早的土著之一，主要分佈在馬來半島和婆羅洲。馬來半島那一支與其他民族交流頻繁，發展較快，演化為現代馬來民族，即一般所稱的馬來人。而婆羅洲的原始馬來人受限於封閉環境，文明發展停滯，連文字也沒有，其後裔被稱為“達雅克人”。

▲加里曼丹島面積雖大，適合居住的地區卻不算多

公元11世紀即北宋年間，海上絲綢之路開闢後，大批阿拉伯商人來到東南亞，他們在經商和定居的同時，也把伊斯蘭教傳入東南亞，使馬來人漸漸成為穆斯林。

13世紀開始，馬來人建立伊斯蘭國家，並向加里曼丹島擴張，佔據了西北部的宜居地區，也就是現在的汶萊及相鄰地區。由此改變了當地的民族和宗教構成，達雅克人被排擠到山區和森林地帶，淪為少數民族。

這些伊斯蘭馬來人雖然建立了渤泥蘇丹國，但國小力微，不得不向早期的印尼與菲律賓伊斯蘭政權稱臣，忍受他們的欺壓和剝削。明朝初年，朱元璋派總兵黃森屏出使渤泥，改變了他們的命運。

▲南京的渤泥國王墓，有文獻認為這位國王正是黃屏森

黃森屏帶來了自己的家族和部屬，聯合渤泥蘇丹，打敗敵對國家，使渤泥國完全獨立，明朝開始將渤泥改稱汶萊。此後，渤泥蘇丹與黃森屏家族聯姻，成為現代汶萊皇室的始祖。

1408年，渤泥蘇丹為了嚮明朝表達謝意，親自出使中國，不幸病逝，並安葬於南京。有文獻記載，這位渤泥蘇丹正是黃屏森，他曾向永樂皇帝提出將渤泥納入明朝版圖，但明朝無意於在海外開疆拓土，因而沒有同意他的要求。

▲15世紀末，渤泥鼎盛時期的疆域

黃屏森給汶萊帶來了華人軍隊及家屬，再加上後來的東南沿海移民，使華人的數量得到了很大的增長。歷史上婆羅洲的華人比例最高曾達到總人口的30%，還一直保留著華人的風俗習慣。

憑藉與明朝的特殊關係，汶萊成為東南亞商品輸入中國的主要中轉站，並因此發展壯大為東南亞強國，其陸地疆域包括整個加里曼丹島和菲律賓南部一些島嶼。是東南亞的經濟和文化中心之一，其繁榮程度還有超出周邊的東南亞國家，遠非現代汶萊那樣毫無存在感。

二、殖民者到來

最早來到的西方航海家被汶萊的富裕和強大所震驚，他們用禮物和恭敬贏得了汶萊人的好感，隨後趕到的殖民者卻把汶萊當成削弱、乃至奴役的物件。

西班牙人把菲律賓當成自己在東南亞的主要立足點及殖民目標，而當時菲律賓南部處在汶萊的勢力範圍內。於是，西班牙人對汶萊發動了持續的攻勢，並扶植菲律賓當地政權，以對抗汶萊。

▲大航海時代初期，歐洲殖民者並不佔有絕對優勢，經常挑撥當地民族之間的衝突

1578年，西班牙艦隊攻入汶萊本土，造成了很大的傷害。儘管最終趕走了侵略者，但汶萊的衰落已經不可避免。再加上汶萊王室的內亂和分裂，又大大加劇了這種衰落，使殖民者有了更多的蠶食機會。

17世紀以後，西班牙人、荷蘭人、英國人憑藉堅船利炮逐步霸佔了東南亞的海上貿易，到1773年，汶萊與中國之間的貿易徹底被西方殖民者切斷。

隨著汶萊的式微，古代印尼的爪哇人逐漸成為島南部的主要民族，馬來人只佔據島的北部和西北部。而荷蘭人利用爪哇人與馬來人之間的矛盾，透過先提供軍事保護，再壟斷貿易等手段，將爪哇人地區變成自己的殖民地，形成了如今島上的印度尼西亞部分。

▲歐洲人最早是為了獲取香料，從而開啟了對東南亞的殖民

到19世紀初，汶萊的疆域除了現代的汶萊本土外，還有現代馬來西亞的沙撈越和沙巴兩個州，當時是汶萊的兩個省。更讓人痛心的是，汶萊的內戰幾乎貫穿18-19世紀，給了殖民者不斷蠶食的機會。

雖然領土和稅收都在變少，蘇丹的奢侈生活卻沒有縮減，為了維持龐大的開支，汶萊蘇丹不得不加緊壓迫和剝削百姓，從而激起了一系列起義。汶萊蘇丹沒有足夠的軍隊予以鎮壓，只好向英國人求助，沒想到此舉會變成引狼入室。

▲1400年-1890年汶萊國土的損失過程（動圖）

三、幾近滅國

19世紀早期，主導英國在東南亞殖民活動的是臭名昭著的東印度公司。1826年，東印度公司已經把馬來半島變成殖民地，正打算向加里曼丹島擴張。收到汶萊蘇丹求救後，東印度公司馬上派出一位名叫詹姆士·布魯克的職員前往汶萊。

布魯克與汶萊蘇丹達成協議，他幫助汶萊平叛，成功後擔任沙撈越的省督。這位布魯克先生是以個人名義簽約的，卻能夠調動英國軍隊為他作戰，平息汶萊的叛亂，然後如願以償地成為沙撈越省的統治者。

▲詹姆士·布魯克的畫像，一個人建立了一個國家

汶萊蘇丹以為布魯克會遵從自己的統治秩序，實際上布魯克把沙撈越變成了自己的獨立王國，還把統治權傳給自己的家族後人，不斷侵佔汶萊蘇丹的屬地。有很多文獻都把布魯克統治下的沙撈越地區稱為沙撈越王朝或布魯克王朝。

19世紀中葉，歐洲列強爭奪全球殖民地的步伐不斷加快，為了確保獨佔馬來地區，英國政府在1847年透過布魯克迫使汶萊簽署條約，將其變成英國的保護國。

▲沙撈越王朝的擴張過程（動圖）

至此，汶萊蘇丹終於看清了英國人的野心，把北方的沙巴州租借給美國人，以平衡英國人的勢力。但美國政府無意插手此事，只讓美國人以私人名義租下沙巴州。結果由於經營不善，沙巴州的租界權最後還是落到了英國人手上，屬於另一家英國殖民公司，與布魯克家族無關。

▲沙撈越王國是個實質性的獨立王國，連國旗都有

1888年，汶萊被英國強迫簽署協議，正式淪為英國殖民地，沙撈越和沙巴兩州脫離汶萊。而汶萊的疆域從當初的整個加里曼丹島縮減到了島北部很小的一塊。

在此之前的1874年，英國已經把馬來半島變成殖民地，再加上從汶萊分割出來的加里曼丹島兩個州，未來將構成現代馬來西亞的基礎。不過，此時的汶萊還是一整塊，後來歸屬馬來西亞的林夢地區尚沒有被割走。

1890年，就是這個林夢地區又發生叛亂，布魯克家族搶先動手鎮壓，隨即宣佈兼併此地。汶萊蘇丹這回總算清醒了，堅決不承認布魯克家族對林夢地區的侵略。但汶萊剩餘的國土事實上被一分為二，連陸地通道都沒有。

▲林夢地區在汶萊東西兩部分之間，徹底截斷了陸上通道

布魯克家族並沒有就此罷手，仍在圖謀殘餘的汶萊國土。1899年，在布魯克家族的鼓動下，汶萊最後兩塊領地也發生叛亂，布魯克家族已經準備好如法炮製，進一步蠶食汶萊。如果再次成功，汶萊將會變得比現在更小，可能只剩下蘇丹王宮所在的都城。

正在這時，汶萊近海突然發現了石油。以內燃機和電力為代表的第二次工業革命已經展開，石油一下子擁有了極其重要的戰略地位。英國政府出於全球爭霸的需要，不希望油田掌握私人手裡。

▲19世紀末，歐洲列強才真正完成對東南亞的殖民

而布魯克家族一直是以私人名義統治沙撈越的，經常對英國政府的要求和命令陽奉陰違，妨礙英國殖民政策的貫徹執行。於是，英國政府藉口石油資源必須由英國掌控，制止了布魯克家族對汶萊的侵吞，改為對汶萊進行直接控制。

1906年，英國政府全面接管汶萊的統治權，蘇丹淪為了傀儡。儘管如此，蘇丹仍然不肯承認林夢地區的淪喪，使該地成為將來獨立後的爭議地區。

四、汶萊獨立

除了日本人在二戰期間短暫統治過幾年外，汶萊一直是英國的殖民地。二戰後，民族解放運動高漲，英國無力再維持龐大的海外殖民地，整個馬來地區開始謀劃成立獨立國家。

馬來半島的英國殖民地在1957年成立“馬來亞聯合邦”，取得一定的自治權，並積極尋求與新加坡、加里曼丹島兩州和汶萊，組成獨立的馬來國家。除了新加坡以華人為主外，馬來人在其他幾個地方都佔有很大優勢。

▲馬來西亞由馬來半島十一州和沙撈越、沙巴兩州組成

汶萊也在1959年制訂憲法，成立政府，從英國接管了自己的統治權力，但並沒有正式建國。當時有兩個建國方案：一是與沙撈越和沙巴兩州共同組成婆羅洲聯邦；二是加入與馬來亞聯合邦組成馬來西亞聯邦。

第一個方案在汶萊有較大阻力，沙撈越和沙巴兩州曾經是汶萊蘇丹的領土，現在卻要與蘇丹平起平坐，在感情上難以接受。而且汶萊一直在名義上是國家，這兩州則是英國殖民地，同樣讓汶萊人有自降身份的感覺。

還有一個讓汶萊無法忘懷的問題是林夢地區，該地被布魯克家族侵佔後，直到日本投降、英國接管兩州後，都屬於沙撈越州範圍，沒有絲毫歸還給汶萊的意思。由於以上幾個原因，汶萊不願意與兩州成為平等的聯邦。

▲汶萊王室以奢華而聞名於世

第二個方案雖然對汶萊有較強的吸引力，但也存在很大的內部阻力。馬來亞聯合邦在各方面，尤其是人才等領域，都遠優於汶萊，一旦合併將會嚴重影響汶萊本地人的就業，因而遭到了本地勢力的反對。這種分歧在1962年甚至上升到政變和內戰，英國出兵才被平息。

反對勢力遭到清除後，汶萊開始與馬來亞聯合邦進行合併建國的談判。但是，雙方在石油收入分配、汶萊蘇丹的特殊地位，以及汶萊在聯邦政府中的席位等問題上都未達到一致。

豐富的近海油田給汶萊帶來可觀的收入，自然不願意拱手交出，而汶萊蘇丹也不願意在新國家的權力結構中屈居末位，這些都使建國談判遲遲無法取得實質性進展。

1963年9月16日，獨立的馬來西亞聯邦國家正式成立，新加坡、沙撈越和沙巴都是該聯邦的成員，只有汶萊未加入。由於馬來西亞國家建立後，奉行馬來人優先的政策，以華人為主的新加坡大力反對這種政策，在1965年被驅逐出聯邦，不得不自行獨立。

汶萊沒有急於建國，過於狹小的國土，以及1962年的內戰，讓汶萊不得不繼續依附於英國的軍事保護。直到1984年元旦，汶萊才正式宣佈獨立，國名為“汶萊達魯薩蘭國”，意思是“和平之國”。

林夢地區作為沙撈越的一部分，早已是馬來西亞國土，汶萊則堅持認為自己擁有該地的主權，只是無力改變現狀。2009年，這個問題得到了圓滿的解決，汶萊和馬來西亞簽署協議，汶萊在海域劃分和海上油田開發等方面獲得照顧，同時放棄對林夢地區的主權要求。

▲華人是汶萊第二大民族，人口占15%左右，保持著自己的風俗

考慮到汶萊國土被林夢地區一分為二的現實，馬來西亞政府早在1998年便允許汶萊公民只需辦理簡易旅行證即可進入沙撈越和沙巴州，使汶萊東西兩地的陸地通行十分方便。

現如今，馬來西亞的各項經濟指標在發展中國家當中都是比較高的。而汶萊國小民少，又有大量的石油資源，是世界上最富裕的國家之一，汶萊蘇丹更是以豪華奢侈的宮廷而聞名於世。而林夢地區受益於汶萊的富裕，是汶萊人購物和旅遊的首選地，十分繁榮。

▲汶萊是個旅遊勝地，水上清真寺景色優美

長期作者｜霈霖

歷史資深愛好者

責任編輯｜Thoma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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