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劉阿剛是船頭巖旅遊開發公司特邀顧問,霜染鬢髮,卻精神抖擻,整天和一幫年輕人、老師傅在一起,監理景點的修繕改造,這幾天正忙著菜館、茶樓、民舍、貨攤等配套工程掃尾,一點兒看不出是六十好幾的人。
九九重陽,桂子香,野菊黃。一大早,阿剛攜妻帶兒,沿著新鑿的石階,一步步登上船頭巖頂。舉目遠眺,天高雲淡,群山蔥籠。近看石亭石廊,依山傍水,與船頭巨石、石洞,渾然天成。景點開發修繕專案,業已完工開放在即,他的心像落下一塊石頭。回想幾十年來,一路坎坷,歷盡艱辛,嚐盡苦甜,百感交集。尤其是插隊落戶那段歲月,最讓他刻骨銘心,難以忘懷,一幕一幕,彷彿就在昨天就在眼前……
阿剛父親解放前在當地一家五金加工廠當冷作工,有了孩子後收不敷出,便在街上一條巷道口租了個小店鋪,經營日雜用品,賣些鍋碗瓢盆之類的。老闆兼夥計,有時自己動手,綁個刷鍋把,銼塊搓衣板,土改時成分定為商人,他並不在意。後來公私合營,雜貨鋪成了百貨商店,身為店員身份變了,成分依舊。
阿剛家庭出身不好,屬小資階層。高中3年,他的學習成績在班裡數一數二,同學們選他當班長,年段長不批,語文科任代表也當不成,“三好學生”更沾不上邊。1966年高三下學期,他按照高考大綱內容,全身心投入總複習,躊躇滿志地等待著金榜題名時。沒想到畢業了,高等學校卻突然取消考試,採取推薦與選拔相結合的辦法,“工農兵”唱主角,登上了大學舞臺。他的大學夢戛然而止,心裡不服氣又無可奈何,衝著父親一聲吼道:“都是你害的,好好工人不當,偏當什麼商人。”父親低著頭,像被批鬥那樣一聲不吭。
阿剛在文革期間,沒有回校鬧革命,造反派不讓他加入司令部。百貨商店缺人手,他不去當臨時工,怕同學見了會嘲笑。呆在家裡沒事幹,於是,找來幾支毛筆,蘸著水在地板方磚上練習寫字。父親看不慣,譏誚他:“練就了好去掃馬路掃街道。”
午飯後,阿剛匆匆地來到附近供銷社廢品收購點,收購員見他來了,從牆角一摞舊報紙上,拿出幾本剛收的舊書籍,抖抖書上灰塵,遞給他。收購員是他母親遠房表親,知道他愛看小說、詩集、畫冊等,時常從破破爛爛的廢書廢報中,挑出幾本像樣的留著,有國內的,也有蘇聯等外國的。阿剛就在收購店裡,坐在小竹凳上靠著土牆,著魔似地、津津有味地,一直看到天黑了店關門。商店裡父親顧客的貨沒人送,找到他呵斥道:“光看書,成書呆子了,書能當飯吃嗎?沒用!”順手一巴掌,阿剛忙捂著臉,感到一陣子熱。
阿剛屬於坐在城裡吃閒飯的人,上山下鄉一開始,居民小組長領了幾個人,三天兩頭上他家動員。父親沒說話,母親直掉淚,阿剛憋不住,用力把門一摔,“我走!”
1969年陽春三月,寒意尚未散去。剛滿20歲的阿剛和全縣幾百名老三屆、社會青年以及家庭遷居戶,坐上開往百里外山區的客車。他把頭探出窗外,看到母親邊抹眼淚邊朝他喊著,父親羸弱的雙手在人潮中不停閃動。
阿剛插隊的大隊叫船頭巖,地處縣城最西端,趟過一條小溪流,便到了別地區別縣別公社的地界。生產隊背靠船頭巖,二、三十戶人家分佈在半山腰,形成自然村落。村民住的是黃土夯實的土屋土樓,也有木結構的,隔房用竹篾編織,田泥稻草和著抹上,屋頂清一色自燒的黑瓦。船頭巖有塊較平坦空曠的坡地,一塊巨石從北面山中橫空出世,石壁長近80米,寬約20米,高有15米,遠看像艘巨輪的船頭昂首屹立,石壁上幾棵青松蒼勁挺拔,像是杆杆乘風破浪的桅杆,石壁下大小十幾個石洞,錯落有致,洞內互通,忽明忽暗。洞外草木茂盛,泉水叮咚,風光旖旎。船頭巖大隊名稱由此而來。阿剛第一次站在巖壁下,眼前一亮,心被震撼。陽光中,他默默地凝望著,若有所思。
阿剛和4個知青分配住在新福堂,這是一座木結構的閩南農居古厝,厝中上方有大廳,廳兩邊為大房,厝中有庭院,院兩邊為廂房,他們住在大門兩邊的下照房。生產隊給知青點壘了個長方形大土灶,可安放大中小三個生鐵鍋。大的煮米飯米粥,中的蒸番薯或煮萊,小的可用柴火餘熱溫水洗用。
房東馮叔身板硬朗,臉上黝黑,打石磨、編竹筐、割松油,樣樣皆會,有兩女兩男,在村裡,家境算得上好。他是個有心人,看阿剛個頭不大人瘦小,給他打了把小鋤頭,薄薄的,不到三斤重,別人都是厚厚的足有三、四斤。阿剛走在又窄又滑的田埂上,歪歪扭扭,踏空摔了,馮叔憂慮,以後怎麼能挑糞挑糧?
阿剛在生產隊出工並沒多久,不到一年,借調到大隊小學做代課老師,一個月有18元收入,是馮叔向大隊書記和校長建議的。山區本缺老師,外頭有文化的誰都不肯來,學校正巧有個女教師請長假回城,一說就成了。
阿剛在小學裡一呆就是幾個年頭,從代課轉為民辦,工資也升了6元。學校有鄰近幾個大隊的學生,五、六十人,路遠的午餐自帶飯菜。冬天山區結霜結冰,氣候寒冷,阿剛天天為學生熱菜熱飯,還燒了一大鍋熱菜湯。每逢過年,他趕墟買來紅紙,一口氣寫了幾十副春聯,讓人送到各家各戶。
日復一日,年復一年,山茶花開了,結籽了,榨油了。和他住在一塊的,2人招工進煤礦、水泥廠,另2人分別到供銷社、食品公司報到去了。其他生產隊、大隊的幾十名知青也走得差不多了,剩下的不是家庭成分高就是父母政歷有問題。眼睜睜看著一個個走的走調的調,阿剛心裡什麼味道都有。他不是不想走,而是走不了。報名當兵,說沒名額,推薦上學,說不是工農兵。一次,建設兵團來村招工,大隊全力推薦,工作組就是不同意,還當著村民的面,揭他家老底。馮叔和他們理論,說他表現突出。地富反壞右可以教育好的子女,要給出路,何況他還屬爭取物件。工作組反問道:“你知道他家有臺灣關係嗎?”馮叔一聽愣了,海外關係讓人避之唯恐不及,而臺灣二字只會惹禍上身,他急忙趕到學校,揪住阿剛問不停。阿剛帶著哭腔說:“那算哪門親,不知繞了幾個彎,我父親都說不出。”阿剛懇求馮叔:”你別為我操心了,我不走了。”
阿剛心灰意冷,不再想招工進廠的事。他自我安慰,紮根就紮根唄,這裡的風景,你們城裡人想找都找不到,從此,他安心教書。假期跟著生產隊出工收工掙點工分,課餘到菜地裡澆澆水、拔拔草,種東種西。回到住宿,關在房裡,不是練字就是寫作,馮叔的女兒喊吃飯,他就趁勢教她多識幾個字。日子一天天就這樣打發過去了。
1976年暑期剛過,公社中心小學一紙通知,把阿剛借走。說借實是調,怕大隊不放,中心小學那邊,還封他為語文科任組長,校長給他打氣鼓勁,說幾次民轉公沒批,下回有指標不批也給轉。阿剛聽了很受感動,靜水一潭的心湖如擲入小石片,又泛起漣漪。
父親聞訊後,帶著一包墨魚幹一包蝦皮,特地來到新福堂,看看兒子這幾年生活的地方,也感謝房東馮叔的關照。阿剛有半年沒回縣城,看得出父親憔悴多了,頭髮比以前更白更稀,原來合身的衣服變得寬大了。他見了阿剛,嘴角微顫,像有什麼話要說,欲言又止。
晚飯後,阿剛在房裡收拾衣物,整理文案。父親和馮叔在廂房裡泡茶。談到招工,父親很自責:“開間店,害了孩子,否則孩子就不是現在這個樣。如今孩子在大山裡住慣了,不想走不攔他。個人問題他不考慮,大人著急。”父親嘆著氣說:“跨年二十八了,要找媳婦難啊,我擔心他以後日子怎樣過。” 馮叔說:“你若不嫌棄,我那大女兒給你了,她倆熟,會好好處。”父親說:“有你們照料,我放心了。”又囑咐:“這事別讓他知道,父母包辦的,他臉說變就變。”馮叔點點頭,“我知道,讓她倆自己談。”
阿剛邁出門檻,聽到了父親和馮叔私下這番話,父親說話中不時夾著咳嗽。他沒吱聲,腳步悄悄退回房間,順手把門掩上。馮叔說的女兒叫小琪,小他五歲,身材只有他肩高,齊頭短髮,圓圓的臉龐上一雙精明的眼睛。小學只讀三年,回家放牛。這幾年,跟在她娘身前身後,照看弟妹,餵豬養雞養鴨,裡裡外外幫忙家務。在山區,她這般年齡,有的已是二、三個孩子的娘。鄰居問她,總說不嫁,跟爹孃住省心。每次上菜園,小琪挑水挑糞,阿剛拿把長木勺跟在後面。稻田裡耙草,小琪叫阿剛站在田埂上,自己捲起褲筒下到水田中央。六月陽光明媚,生機盎然。一場雨後,小琪拉著阿剛,鑽進東邊森林中。樹上、草地、樹叢下,一夜間冒出形狀、顏色不一的野生蕈,掃帚菇、黑炭菇……聞得到一股新鮮的蘑菇香。泉流附近有一片茂密的椴木樹林,那裡有塊鮮有人知的老菇穴,一年一度自然生長,年復一年依舊可以採摘到傘頭肥厚腳根粗壯的正紅菇。
阿剛有個女同學叫夏晴,以前同住一條街上,從小學、初中到高中,一直在一塊玩耍、讀書、自習。她有個姨父遠在香港,育有三個兒子,看她長得眉清目秀聰明伶俐,姐妹又多,從小過繼當女兒養。夏晴白皙高挑,與1、78米的阿剛身高很相配,常被鄰居老嬸老伯當閒話笑說。本來約好一起到山區插隊落戶,卻被接到香港定居,找不到好工作,二十出頭就嫁入有錢人家,以後很少回老家,沒有人再提及,早與阿剛斷了聯絡。而小琪,阿剛只把他當小妹看待,沒多想過。
中心小學就在公社所在地,阿剛兼任畢業班主任。學生畢業,只要家長願意,可以直接上公社中學,沒有升學壓力。阿剛有時間看報、讀書、寫詩,為學校辦牆報板報,圖文並茂。參加縣文藝會演,自編自導,還獲得二等獎。公社的標語全出自他的手,連書記都誇他字寫得好,像個書法家。每次舉辦活動,總會有一、兩個女孩跟在他身旁,忙前忙後。
學校不遠是老街,當地唯一的農貿市場,地處三地區五縣域的交界處。老街始建於清雍正年間,歷經兩百餘年,雖遭戰火殃及,經不斷修繕、重建,古街舊貌保留完好。店鋪相連屋角緊挨,門面相對彼此照應,街風民俗淳樸。店門鋪面木板斑駁,地上石板卵石踩踏出一坑一窪,述說著當年的繁榮。農曆逢五是墟日,趕墟的人從當地的鄰縣的各個村莊,聚集而來,擠滿狹窄的一里長的老街。山民們起早在街兩旁,擺出紅菇、筍乾等各種各樣的山貨,很快,一袋袋,一包包裝上拖拉機、小貨車。墟散了,山民們挑著農藥、化肥,揹著大包小包的花布、肥皂、牙刷等日常生活用品摸黑而歸。小琪每次趕墟,順便到阿剛宿舍,問問需要幫忙什麼。見阿剛把房間打掃得乾乾淨淨,整理得井井有條,一把扯下床上被單洗刷起來。
雨後清晨,天空一片灰濛濛。小琪匆匆地來到學校找阿剛。阿剛正在操場上跑步、吊單槓,對她的突如其來一時摸不著頭腦,瞧她腳上穿著只有過節才捨得穿的“萬里鞋”,背上還挎著鼓鼓布包,像急著出遠門。小琪把阿剛拉到宿舍裡,氣喘吁吁說:“早班的車票,爹已經買了,你趕快收拾,請個假馬上回縣城。”阿剛一頭霧水,忙問:“怎麼一回事?” “你爸一直瞞著你,他上次來找我爹,就是知道自己沒多少時間了。”小琪囁嚅著:“你爸,昨天上午,走了。”阿剛懵住了,“我不信,不是還好好的嗎?”小琪接著說,“這段時間我爹和你們家一直有聯絡,得知你爸病情惡化,昨天一早急著去,半夜趕回來,怕你一時受不了。沒時間了,我們快回家吧。”
阿剛的父親1974年提前退休,讓最小的老四補員。商店主任圖他老實勤快,留在店裡幫忙進貨送貨東奔西跑。上月阿剛回家,父親笑著說是老毛病又犯了,其實已是胃癌晚期。他放棄治療,臨走前交待喪事不辦,那點積蓄留給阿剛。阿剛邊哭邊拍腦袋,悔自己從未幫父親半點忙,全然不顧父親的處境和感受。小琪用她有力的雙手攙扶著,穿著麻衣,戴著麻帽,和阿剛一道跪跪拜拜,街坊四鄰都說劉家媳婦孝順。
月朗星稀,涼風習習,秋天快到了。阿剛站在窗下思忖著。面對小琪,他用哭啞的嗓音請求道:”我們結婚吧。”小琪默不作聲,淚水忍不住落下來,從包袱中取出戶口簿遞給阿剛。按照地方習俗,他倆在喪期百日內選個日子,請親戚吃頓飯,婚禮就算舉行了。
1977年10月的一天午後,阿剛興沖沖地跑回家,小琪覺得奇怪。阿剛一下子把小琪抱住了,原地裡轉了幾個圈,“小琪,你知道嗎?報紙、廣播都說了,國務院轉發教育部決定,今年高等學校招生,採取統一考試錄取。”小琪不知道,也不明白,高考是什麼,為什麼丈夫那麼興奮。阿剛很有信心地說:“我要報名參加高考,搏一搏。”小琪踮起腳尖,雙手抱著他的脖圍,她不懂得透過高考,能改變一個人的命運,也可能改變一家人的命運。丈夫高興,她也就感到快樂,心滿意足了。
接下來的不到兩個月的時間裡,阿剛一邊教書一邊自學。木箱裡藏放多年的高中語文、歷史地理、數理化等課本一應俱全,用上了派場。中午不休息,晚上挑燈夜戰,人瘦了一圈。小琪心疼,心疼也沒用,她沒法勸阻丈夫沒日沒夜地揹著念著寫著划著,像是非把被耽誤的時間搶回來不可。只有阿剛心裡明白,沒時間等待了。
12月,中斷11年之久的高等學校招生考試如期而至,放下鋤頭、畚箕的插隊知青,如千軍萬馬衝出起跑線,叩響命運之門。走出考場,阿剛並不感到輕鬆,而是覺得更揪心,考卷上的問題、解題,答的怎樣解的怎樣,他沒全保握,只能焦急地等待成績公佈學校錄取的那一刻。
新年鐘聲敲響了,喜報隨之而來,阿剛高考總分全縣第七。他前後當了8年鄉村教師,並沒報考師範院校,而是報考經濟管理院校。按照第一志願,被省城大學首批錄取。小琪接過錄取通知書,悲喜交加,淚珠在眼眶裡打轉,喜的是阿剛的願望終於實現了,擔憂的是鴿子飛出去還知途返家嗎?小琪抱住阿剛不放,仰頭在他耳畔連聲問道:“你還要我嗎?你還會要我嗎?”
阿剛想起父親和馮叔那席話,想起對父親的吼叫,想起父親的譏誚和那一巴掌,望著小琪發紅的眼圈和微微隆起的腹部,堅定地點了點了頭……
斗轉星移,光陰似箭。彈指一揮間,劉阿剛已是市新福科技開發公司總經理,優秀企業家。1981年大學畢業後,分配到市政府經濟技術開發區管委會,兩年後辭去工作下海經商,和幾位同學建立新福軟體開發公司,從事智慧城市、大資料技術相關領域產品開發建設,經過三十餘年艱苦創業,產品不斷更新換代、業務經營範圍不斷拓寬,公司由小變大,由弱變強,靠幾十萬元起家,如今擁有幾千萬元資產。
這一天阿剛一回家,妻子小琪告訴他,村裡打來電話,鎮上通往船頭巖村的鄉村土路將進行改道、拓寬,重新鋪築水泥路面,改造擴建專案已透過上級審批,可望年底動工興建。阿剛一聽,喜上眉梢。早在幾年前,高速公路開通並在鎮上設站點,鎮與縣城的路程由過去3個小時縮短至1個小時。他向鎮裡村裡建議開發船頭巖,卻因山路彎曲陡峭,汽車難爬村難進,只能望洋興嘆。現在機會來了,興建船頭巖景點的藍圖又在他眼前展開。
坐在柔軟的沙發上,品著家鄉佛手茶,他構思著景點每一個景物的設計與佈局。那巖,那石,那洞,古老的船頭巖如何與現代元素巧妙融合,渾為一體。如何打出這塊牌子,讓寂靜的船頭巖走出大山,呈現在遊客的面前。小琪偎依在亞剛身旁,比以往任何時候都顯得小鳥依人。
茶几上水壺”吱”地一聲,小琪重新衝了一杯,熱氣騰騰,香氣襲人。阿剛對小琪說:“我想好了,拿出300萬元,捐給船頭巖村,作為景點開發建設的啟動資金。咱倆都老了,都回家,看大山,看大岩石,看大森林。”小琪問:“那公司怎麼辦?”“兒子永巖頂上,有老同學老兄弟扶助,咱不必替他擔心。”阿剛繼續說:“眼下我最關注的是景點的開發,景點建好了,遊客多了,村裡的紅菇、筍乾、土雞土鴨、鮮蛋,以及野生金線蓮、靈芝草、錐慄等,不怕沒銷路。村民的收入增加,生活一天比一天好。我們把錢投在這裡,值!”小琪望著神采飛揚侃侃而談的阿剛,抬起頭,在那飽經風霜佈滿皺紋的額頭上深深一吻……
2016年金秋季節,船頭巖景點被縣評為十大優秀旅遊景點,船頭巖村同時申報省級美麗鄉村建設示範村。劉阿剛還有新的打算,下一步,建森林公園,建休閒服務中心,把船頭巖景點擴大為景區,帶動周邊村莊、村民富起來。
從插隊農民到鄉村教師,從國家幹部到私企老總,阿剛的身份幾經改變。然而,不變的是他對家鄉依依的眷戀和對大山深深的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