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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高齡人口的規模不斷擴大、佔老年人口的比重不斷提高,我們的人口在快速老化的同時,高齡化趨勢也越來越明顯,所以我們很快將迎來長壽社會。在這樣的常態之下,我們的老年人在實現社會參與的價值中遇到了一些壁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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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壽社會下老年人社會參與的價值
為什麼提長壽社會呢?其實長壽社會不僅僅包括了人口老齡化所描述的人口年齡結構老化的現象,它更強調的是當我們人口預期壽命普遍延長之後,我們的社會進入到一種相對穩定的狀態。所以在這樣一個狀態之下,長壽社會是一個相對於人口老齡化而言更具前瞻性的概念,它強調了在這樣一個新常態下,人口年齡結構可能對於經濟、社會治理都會產生非常深遠的影響。而且在長壽社會之下,我們的老年群體也將很快登上時代舞臺,他們不僅僅是長壽社會一個客體,而且是非常重要的一個參與主體,所以我們要在長壽社會之下重新對於老年人的社會參與進行一個思考。
其實國際社會早就達成了普遍的共識,認為老年人的社會參與是積極應對老齡化的必由之路。我們國家其實早在20世紀80年代初的時候就已經提出了老年人社會參與的概念,只不過那個時候我們的人口年齡結構還比較年輕,大家對於人口老齡化的認識也是非常有限的,所以那個時候我們去講老齡人的社會參與,主要還是從尊重老年人、老年人自我實現這樣一個角度去想的。在那個時候我們更多看到的是老年人社會參與的價值主要體現在他的個人層面,但是隨著老年人口規模持續擴大,老齡化的程度不斷加深,我們的社會開始面臨越來越多的挑戰,比如說勞動力結構性短缺,老年撫養比上升,社會養老服務需求不斷擴大,以及醫療衛生資源短缺等等,所以長壽社會可能面臨的可持續發展的一些挑戰也是非常巨大的。在這樣一個背景之下我們需要去反思,現在到底是老年人需要社會參與,還是老齡社會發展更需要老年人來參與呢?從這樣一個角度出發我認為老齡社會發展是更加需要老年人來參與的。
首先老齡社會下的政治現代化它就是需要老年人來參與的。長壽社會中未來老年人的規模還會持續擴大,他們將成為一個最大的利益共同體。所以在一些政治選舉包括政策制定中,他們的影響力都是不容小覷的。而老年群體他們的利益訴求能否得以滿足,他們的觀點、他們的聲音能否在我們公共政策的決策、執行包括評估的過程中被聽到、被重視或者是被認可,可能對於未來政治現代化、民主化程序推進產生重大的影響。
第二個,老齡社會下經濟持續發展也是需要老年人參與的。在現有制度之下,我們進入到長壽社會面臨的很大一個挑戰就是勞動力供給不足,比如說我們勞動年齡人口在2019年的時候已經降到了8.96億,而且勞動年齡人口占總人口比例也是從2010年的70%多下降到2019年的64%。這樣導致的結果就是勞動力嚴重不足,包括養老保險、收支平衡、壓力增大的問題。雖然我們現在已經實施了全面放開二孩的政策,但是其實即便我們生育率有所提高,它只能是延遲老年人口峰值到來的時間,它沒有辦法從根本上改變進入長壽社會、老齡化嚴重的現狀。所以怎麼樣合理地開發和利用老年人力資源就成為了我們非常迫切需要解決的一個社會問題。
第三個,在老齡社會之下重塑老年文化它也需要老年人的參與。長壽社會的到來需要以積極的老齡化為基礎,去重新建設老年文化,因為人口結構的轉變會對當下一種以年輕人為中心的文化提出很大的挑戰,老年文化或許未來會重新成為社會的主流文化,但是這種重建它並不等於一成不變。過去老年人文化是一個倫理性文化,我們更多是尊老敬老,把老人供養起來,但是新的老年文化需要適應社會的發展變化,甚至還需要推動社會的創新,所以這樣一種轉變它就需要老年人自身的參與,比如說他參與終身學習去提高他的人力資本等。包括幫助老年人建立積極的身份認同,消除一些現有的對於老年群體的刻板印象,都是有利於消除所謂的老年歧視、重塑一種積極的老年文化的。
最後,在老齡社會之下,基層的社會治理也是非常需要老年人參與的。我們說在人口老齡化和社會轉型的雙重背景下,我們國家社會治理面臨的挑戰還是非常嚴峻的。社群是社會治理的最後一公里,而我們的社群治理其實現在普遍存在比如說工作頭緒很多、任務很重、責任很大,但是人手又非常緊缺的矛盾現象。相比之下老年人在社群中生活時間比較多,而且他跟社群事物聯絡也更加緊密,所以如果我們能夠重視和推進老年人參與到社群基層的治理中,去挖掘社群老年人內生的力量,它其實有助於我們創新社群治理方式,形成一種共建、共治、共享的基層社會治理格局。
所以總結起來我認為對於社群老年人參與的定位,他的價值不僅僅是為了實現個體的成功老齡化,而是應該把他上升到積極應對人口老齡化的新高度。
老年人社會參與的現狀與特點
我們國家老年人社會參與的現狀是什麼樣呢?這個地方首先可以分不同參與的領域來看。在勞動和再就業領域其實老年人參與的比例的城鄉差別是非常明顯的,我們可以看到在2018年城市參與比例是8.6%,而農村則高達36.7%,一方面是受到了城市退休政策的影響,到退休的年齡就不得不退出勞動力市場了;另一方面農村老年人他參與比例能夠如此之高還是跟他經濟保障有一定的聯絡,他可能是為了提高收入,所以才不得不繼續參與勞動。
政治參與相對於其他領域來說,老年人在這塊參與比例是比較高的,無論是城市還是農村都是差不多在40%的比例,農村是要略高於城市的。
在志願活動,這裡我們用的是CLASS的資料,2018年情況明顯好於2014年,將近超過1/3的老年人在2018年的時候都參與到了不同形式的志願活動中,其中非常突出的是正式志願活動,參與度提高的比例非常明顯。這個其實也給我們帶來一些啟示,當新的未來的老年人進入到老年期以後,跟過去的老年人相比,他們的參與需求可能逐漸在發生一些變化,這個也需要我們外部能夠提供相應的新的參與途徑。
接下來是文化休閒。透過這樣一個比例我們可以看到,老年人在靜止型娛樂這裡參與比例比較高。大家可能覺得廣場舞好像走到哪都能看到,但是事實上從我們調查的比例來看,這個比例並不是那麼高的。所以我們看到的可能只是很小的一部分,那些健康的、比較活躍外向的一部分老年人他們在跳廣場舞,但是更多的老年人其實他們的文化休閒娛樂活動相對來說還是比較單一的。
以上主要是從不同參與領域來看老年人參與的現狀。但是我們知道老人並不是就參與到某一項中,他可能同時參與到不同的活動中。如果粗略劃分的話,我們看到現在老人他的參與是可以大致分為個人和家庭這兩大塊的,尤其是家庭生活,其實老年人他參與的比例、程度是在不斷提高的,再加上現在又放開了二孩政策,可能未來老年人隔代照料的時間會更長。
從這樣一個角度看的話,我們用潛類別的分析方法,基於7項活動,發現其實老年人的參與模式大致是可以劃分為四類的:一個就是平衡型,所謂平衡型就是他能夠在個人生活和家庭生活這兩塊相對來說保持一個平衡,個人中心型可能就是在學習社交、個人娛樂這塊參與比較多,而家庭中心型老人就是在照顧高齡父母、照顧孫子女、照顧自己子女這塊比例比較高,另外可以看到將近60%的老人他其實都屬於低參與型,就是他在各類活動上參與的比例都是比較低的。從整體情況來看,老年人的社會參與程度還是比較低的,而且他的參與模式呈現家庭中心化,因為我們看到家庭中心是排在第二的。
除此以外還出現了一些新的參與方式,那就是網際網路網上參與方式,這個地方可以看到1999年到2020年,從網民年齡比例來看,50歲及以上網民比例變化非常明顯。在1999年的時候,60歲及以上的老人只有0.4%,到目前已經有6.7%的網民他是60歲以上了。不僅如此,大家可以看到60歲以上老人他的手機APP數量也是能夠接近40個,所以其實這個數量也是不低的,也就是說我們能夠用手機上網的老人他的需求還是比較多元化的。
老年人社會參與面臨的挑戰
老年人社會參與面臨的挑戰,主要是三點:第一是三段式人生(年輕時候上學、中年工作、老年的退休)限制了參與的多元可能性。第二個是整合視角的缺失,會造成不同制度之間存在潛在的衝突。還有政策引導的不足,社會參與積極性很低。
長壽社會下推進發展老年人社會參與的新視角
針對以上三點挑戰我提出三個不同的新的視角。首先第一個從全生命週期視角下突破三段式規劃,比如建立終身學習、彈性退休制度。第二從整合視角下加強頂層設計,首先要確定制度發展優先順序,比如老年教育對於各型別參與都是起到基礎性作用的。再者要減少制度之間的衝突,當然還要確定統管的部門,加強各部門聯動機制。最後要從生態系統裡面實現資源的整合,因為老年人社會參與並不是老人一個人的事情,所以我們要把他放在社會生態系統的環境之下去看微觀、中觀、宏觀如何整合社會資源,為老年人社會參與提供更好的支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