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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小組的新同學

舊友重逢,倍感親切。這麼多的新同學,相處如何呢?我想尋求知己,一時間卻難以發現。我們是調幹班,人人都有過一段至少三年以上的工作經歷。否則不能享受調幹助學金。不少人比我年少,更多的人比我年長。一間宿舍八個人,各有特色。

我的上鋪是一位比我年長五、六歲甚至七、八歲的同學,剛解放就參加工作,算是離休幹部。1955年肅反運動中被觸及,弄得老婆離婚,工作受影響。入學後情緒消沉,時有怨言。他時常一人低吟《夜半歌聲》這樣的老歌,很有些悲愴。儘管我與他最接近,由於年齡的差距和經歷的不同,我不知該怎樣對他勸慰、疏導。又因為覺得思想境界和興趣情調差異太大,甚至交談也很少。

床鋪頂頭挨著的是一個從上一屆留級的同學吳裕魯,北方人。吳與同學不甚交往,卻經常帶小學生男孩來宿舍過夜。誰也沒有想到這傢伙竟然是個雞姦犯,被他侵害的男孩有好幾個。沒到學期結束,就被受害男孩家長告發,逮捕法辦。

對面靠窗上鋪睡的是吳春年。吳的年齡比我大兩三歲,一口上海話。渾身市儈氣。此人進大學不像是為了探求學問,而在於弄個學歷。果然,一兩個月後,他就退學走了。對他來說,有一張大學肄業證明就足夠,畢業證都用不著。還有兩位同學關係比較友好,卻算不上知交。其中一位對我的繪畫感興趣,讓我為他畫過一張肖像。

八個人中只有楊復辰與我比較親近。他說話不多,心中明白。不趕浪頭,不趨炎附勢。但也絕不逆潮流,唱反調。是謹言慎行,順應時勢的守法公民。以後五、六十年,不管我或社會狀況如何,他都一直與我保持聯絡,這是非常難能可貴的友誼,一直令我感懷不已。

比楊復辰有著更進一步友誼的同組同學,應該是組內那位唯一的女同學了。這位女同學原籍安徽定遠(或天長),後來在南京、上海都居住過,並且在上海參加了工作。普通話、上海話都說得很好。人很聰明,學習成績很優秀。但是她的父親有歷史罪責,被判了徒刑,在她入學後剛剛釋放。有一天課外活動時,我正在大草坪旁的小運動場與同學們踢足球玩兒。她在場邊把我叫住,對我說,她的父親已釋放出獄,想來師大看她,可以不可以?我說,既然已經釋放,那就恢復了公民權利。來學校看你這個女兒,當然可以。她聽我這樣回答,高興地走了。

以後她對我常常示好:吃飯時端著碗過來與我同桌,一再要教我跳舞,要借錢給我買衣服,向我解釋常與她聯絡的那位三年級男同學,只是原來單位裡的普通同事。請我和其他幾位同學到她家吃飯,對我講她家在南京有房產,主動要求與我一起去美術館看展覽,等等。都表現出她對我的友好、親近,信任、誠摯。這一切在我劃為右派後,頓時不再繼續,在其後的兩年半時間裡,甚至沒有說過一句話。因為她也受到了處分,思想上承受的壓力和心理上的恐懼,似乎比我戴上“帽子”的“分子”還大。畢業後,她被分配到新疆昌吉當中學教師。“文革”中在劫難逃,所受折磨難以備述。所幸終於調回江蘇,度完餘年。其女現在北京大學任教授,可謂後繼有人。

6、豐富多彩的課餘生活

在聆聽前輩學者講學,遨遊書海之際,我同時享受著大學時代課餘時間豐富多彩的生活。

其一是參加了美術社。上海這個大都市的風光景色在中國獨一無二,獨具特色。我入校以後第一個休息日,就攜上講義夾到不遠處的上海西火車站,畫了一張鋼筆速寫。上海西站的站房是一座西式平房,小巧精緻,加上上下路基的石階,構成一幅都市鄉野圖,別有風味。不久,學生社團一年一度招收新成員的通知貼滿公告欄。我就去美術社報名,填寫登記表,把那張鋼筆速寫《上海西站》作為作品交去審驗。沒想到就憑登記表上的簡歷和那張速寫,我就被吸收為美術社成員,而且《上海西站》還被他們推薦到校刊《華東師大》上發表出來。美術社進一步徵集作品,舉辦作品展覽。我又到外灘公園畫了一張鉛筆速寫,畫面中心是兩位海軍戰士坐在長椅上休息,高抬手臂擱在後椅背上,眺望黃浦江景色,十分開懷自得。長椅周圍花木扶疏,背景是風格各異的高樓大廈。這幅速寫只獲得二等獎。比較獲得一等獎的作品,我能獲得二等獎已該滿意。美術社成員一共有30多人,中文系學生佔三分之一,我們一年級有6人,佔中文系的一半,全社的近五分之一,可見新同學中人才之多。

美術社社長龔開興,是四年級學生,副社長張銅初,是三年級學生。龔開興即將畢業,功課緊張,難以繼續擔任社團工作。他們經過物色,商定讓我繼龔之後擔任社長,於是便找我商討此事。這是件好事,我也不是幹不了。作為普通社員,參加美術社活動,不是硬任務,畫不畫,多畫還是少畫,用心畫還是隨便畫,悉聽尊便。甚至集體活動你不想參加也沒關係,社團的管理是相當寬鬆的。但是作為社長,那就是一份責任,一種擔當。不好自由散漫,任意作為。上面有學生會、學生科、團委管著你,下面有幾十名社員盯著你。稍有不妥,意見就是一大堆。若是努力去做,心上就有負擔,會覺得有根線揪扯著你,總也不得清閒。歸根結底,要花費許多時間。有這些時間,我可以看多少書,做多少事?所以他們跟我談話,商量,鼓動,我都婉言辭拒。

待到一年級下學期開學後,1957年3月,龔開興、張銅初第三次或第四次找我商量,我終於抵擋不住他們的誠意,只得應允。這個職務並非私相授受,他們見我同意,還得去學生會、學生科和團委辦一套手續,獲得批准,我才能接手工作。以後一切領受任務,彙報工作,領取經費,報銷賬目,組織活動等等,才能依規合法進行。搞了幾次活動以後,我還是覺得煩心勞神,花費時間太多,不到兩個月,硬是堅決辭去了社長職務。學生會只好重新遴選人才,讓歷史系的陸肇基擔任了美術社社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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