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舶入境各國港口,要進行裝卸貨作業、安排船員下地等活動,通常先要接受聯合檢驗檢疫(簡稱“聯檢”)檢查通過後才能入關,船員常把這個過程稱為“辦關”。
正常情況下,參加辦關的單位包括移民局、海關和衛生檢疫當局。當然,由於各國體制不同,辦關單位的組成也會有所不同,但那也就是單位名稱的叫法不同而已,如中國邊防和美國海岸警衛隊履行了移民局的職責。
各國辦關繁簡不同,通常最多上船十來人,用時1小時左右,也就大致能完成辦關的手續了。但也有奇葩的,甚至讓人感到驚心動魄的。
2004年年初,“HT”輪由安特衛普前往象牙海岸首都阿比讓港。本航次計劃在那裡卸兩千噸聯合國援助的袋裝麵粉。
行前收集了一些關於象牙海岸的資料,瞭解到這個國家當時仍處於軍閥混戰尚未徹底平息的混亂狀態,自己設想辦理通關手續一定會比其他地方麻煩一些,因此特意多準備了一些招待用品,以備不時之需,譬如知道非洲人喜歡吃甜,特意採購了100箱的可口可樂。
是在夜裡十點鐘上的引水員。阿比讓港建在一個通海的大型天然湖泊中,從遠處接近時,只見燈火如繁星閃爍,高樓集中處還挺輝煌。
進入內湖航行,又見河道交叉,水面曲折多彎但總體開闊,湖邊植物茂盛。心想,要不是戰亂,這裡應該可以成為一顆西非明珠的,或者說這裡至少曾經有過那樣的地位,如果是,那人們的總體素質應當不會差到哪裡去。
半夜時分,帶妥了最後一根纜繩。我攜事先準備好的船員名單、貨物、船用物料、菸酒及個人物品等申報單在大臺間等待進行聯檢。
一會兒,來了5、6輛車,跳下來三四十號人馬,一色的迷彩服,一部分還攜著衝鋒槍。好傢伙,總共34個人擠滿了整個大臺間,這些人個個面板黑得發亮,牙齒雪白,眼露兇光,就如美國大片裡一群凶神惡煞般的匪徒,讓人見了不由自主地心裡有些發毛。
折騰開始了。“船長,你能確認申報的物品資料都正確無誤嗎?”,我答“是”。派人陪同去現場核實後,“船長,你申報的油漆數量不真實,我們要重罰你輪!”。
理由是已經開啟用過的若干桶油漆的申報數沒有精確到升。可是,按照常規我僅需要申報滿桶的總升數,我為了慎重,到這裡前已經特意讓船員將開啟使用過的統一算做半桶了。
精確到升?這實在是一件難於做到的事情!找這樣茬子的真實目的恐怕不會是衝著要求正確數量來的,我已心內明白。於是和他們探討起關於如何處罰的問題。
對方提出油漆數量差了,要罰款一千五百美金。
我說數量太多,看在中非友誼的份上,可否以船長禮品名義多給些香菸飲料之類的來處理。
回說要3箱香菸加60箱可口可樂,真正是“獅子大開口”啊!
要知道,其他地方一般用個十來條香菸也就差不多了。只得與他們兜圈瞎聊,最後,總算以L&M香菸40條和可口可樂30箱了結,合美金不到四百元。
事情還沒有完。又有一個自稱港口當局的黑大個提出要我陪同上駕駛臺檢查。
上去後,這人倒也爽快,告知要進行PSC(港口國檢查)檢查。問你想要無缺陷透過還是滯留?交一千二百美金就可以一分鐘完事。
看來,正規途徑是不可能無缺陷透過的,何況我的一部雷達剛剛在數天前發生故障,已經無法正常工作。
學著跟他耍起了無賴,說這費用讓船東出會壞了我船長的名聲,只得自己出。但我中國船長的工資也不高,家裡還有一大群老少要養,是否可以商量一下?
想不到他的反饋倒也能順著我的思路來,說:船長啊,我有三個老婆,11個孩子,你這樣,讓我怎麼辦呢?臉上還流露出一臉的真誠。
心中默然,看他們國家現在的這個狀況,也許他們的行為中多少也真的有些無奈的成分。想到此,我也就痛快些吧,最後放血三百美金送走了他。
曾去過60多個國家,如此辦關也算驚心動魄了。由此感悟到:人一旦過度貧窮,人性就易於扭曲。
回到我們的現實中,更體會到了和平與發展對國家、個人或家庭是多麼地重要啊!那才是真正的幸福之源啊!衷心希望象牙海岸早日走上和平繁榮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