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戲,第九藝術,有時候錯的並不是遊戲,而是如何看待遊戲。
1835年,黑格爾在其著作《美學演講錄》中將“建築、雕塑、繪畫、音樂和詩歌”稱為五大藝術。
1911年,義大利詩人、電影業先驅喬託·卡努杜用一篇《第六藝術的誕生》將電影抬入其中,後來他又覺得舞蹈這種美感的活動已經有悠久的歷史,就把舞蹈排在了第六,電影位居第七了。
後來,隨著戲劇被一些人定為了第八藝術,電子遊戲也就機緣巧合成為了那極具爭議的第九藝術 。1997年,當時的國內作家吳冠軍在《新潮電子》雜誌裡發表了一篇《第九藝術》的文章,裡面直接指出電子遊戲是第九藝術。我想大概這位當時還在大二的作者,沒有想到自己的一篇文章竟然成為了“遊戲是第九藝術”的名稱起源吧。
那麼,既然遊戲是一門藝術,自然也就離不開藝術本身的價值。可以說,藝術總是蘊含著一種對人性的關懷或迴應,或者對蒼茫歷史的一種回顧。如果藝術失去了感情,那不過是一個精美的工藝品罷了。
《賽博朋克2077》作為今年話題最多、關注度最大的遊戲,又是如何讓第九藝術名副其實呢?
細膩的遊戲情節
CDPR這個公司一貫都有著那難以抵擋的魅力,他極為擅長在遊戲中透過各種細節描述讓玩家身臨其境,甚至感覺自己就是遊戲中的角色,有著遊戲中的喜怒哀樂。在幾十個小時的遊戲時間裡,僅僅是玩一遍就讓人有了不少感慨,當真是情感分打,比如這幾個遊戲情節:
傑克的葬禮,讓玩家真的意識到一個朋友逝去了。
在遊戲中,本來作為玩家的NPC,就算消失了,玩家也不會有多少感覺,畢竟大多數情況下玩家和一些NPC不會有再多的交集。但有時候,一些好的遊戲會以各種方式強化玩家對NPC的情感體驗。
在傑克逝世後,主角到酒吧裡看到傑克的母親正在“冷靜”地打電話給其他人準備籌備傑克的葬禮。主角和傑克的母親一起去車庫裡尋找傑克的遺物,然後等著葬禮召開。
葬禮召開時,主角和傑克媽媽一起看著傑克的朋友一個又一個走到葬禮的中間,然後發表哀悼詞並離開。最後,葬禮現場就只剩下了一樣東西和兩個人,那就是傑克的遺像、主角以及傑克的媽媽。那放著遺物的桌子上,還有主角放下的書。
不知道大家玩到這是什麼感覺,我卻彷彿真的經歷了一個朋友的逝世。這一刻,我意識到了,那個陪我在夜之城裡縱橫的傑克·威爾斯就這樣消失不見了。
所有NPC打電話過來關心。
我覺得最溫暖的是所有NPC打電話過來給V的場景,這簡直讓多少玩家就算堆了“護甲”也破防了。看著每個人都在電話裡述說自己的近況,發表對V的看法,作為玩家怎麼能不欣慰呢?更溫暖的是老維的電話,開頭的一句“孩子”,讓人懷念起老維那宛如父親一樣的溫暖。
半個世紀後的羅格,依然記得半個世紀前的強尼。
強尼有很多缺點,甚至是致命的毛病,在羅格的眼裡這些缺點也沒有減少。然而,半個世紀後的羅格,卻還是一眼就認出了借用了V身體的強尼,她依然能記得那個自大又自戀,傲慢卻又處處風流的強尼。
羅格甚至願意以接近80歲的年齡和主角一起去衝那個有死無生的荒坂塔。如果這時候我們走這條線,就會發現羅格義無反顧地準備好了裝備和計劃。50年時間,沒讓羅格對強尼的感情消失,反而沉澱得發酵了!
強尼是個瘋子,但他變了。
在很多人眼裡,強尼一直都是個做事情沒有底線的瘋子,他甚至敢在鬧市區引爆核彈,犧牲無數的無辜民眾。在一開始強尼進入V的意識後,甚至直接想雀佔鳩巢。但隨著遊戲推進後,強尼這個瘋子變了。
他似乎接受我求生的意志,經常會提醒當心危險,還會惡趣味在泡妞的時候故意出來點評兩句。有時候,還會為了主角動用自己幾十年前的人脈。最感人的莫過於當他找到自己年輕時的保時捷911,他說道:那就讓你開一次喔,然後讓出了駕駛權。
溫暖的人文關懷
很多玩家在玩這個遊戲的各條主線時,往往就在經歷不同的人生。只不過,大概是不少玩家都還沒有真正進入到賽博朋克這樣的社會時代吧,所以整體看來並不見得能欣然接受各條線的結局。
我們知道只要人的一生仍在繼續,那麼告別無可避免。
其實,遊戲中一些看似令人心碎的選擇,彷彿就在告訴我們:“愚蠢,你這一次又選錯了”。不過遊戲終究不是人生,可以重來。如果玩家們真的理解“賽博朋克”這個詞背後隱含的絕望與悲觀,我們就會發現《賽博朋克2077》其實處處充滿著溫暖的人文關懷。
賽博朋克這個詞發端於1980年的一篇文章,作者布魯斯·斯貝克其實只是為了更好地將這篇文章賣給雜誌社罷了。誰曾想,從今這個詞就成為了一種思想流派的代名詞。
客觀地說,賽博朋克其實只不過是恰逢其會,那時候對未來社會的猜想早已經有了,只不過這個詞的出現方便統領這個流派罷了。賽博朋克一詞隱含著被高科技控制下的反抗,所有人都在極高壓的社會秩序下生存,隱含著科技並不能讓生活更美好的判斷。
與蒸汽朋克是傾向於對歷史的狂野猜想不同,賽博朋克是對未來科技的消極絕望。其實,我們從一些賽博朋克電影就可以看出端倪,比如在《銀翼殺手》中,就表現了人類與複製人之間的矛盾情感。
在《銀翼殺手》中,人類創造了複製人為自己工作,但複製人卻在持續工作中逐漸擁有了情感,別想要獲得和人類一樣的生命權,對自己僅能擁有的四年生命權萬分珍惜和留念。銀翼殺手戴克愛上了女複製人,並陷入了進退維谷的境界。戴克不知道該行使自己的任務,還是該順從自己的內心,甚至還開始懷疑不讓複製人活下去是否具有正當性。
其實,《銀翼殺手》主角糾結的經歷,就是隱含著當時部分科學家、思想家對未來社會的判斷,在他們的判斷裡,未來社會是會有高科技,但不過是為少數人利益所服務,多數人只淪為了高科技下的棋子,無力反抗。
而《賽博朋克2077》的人文關懷,恰恰就是在此體現的。在遊戲裡,我們超前體驗了賽博朋克的社會,體會到底層人在這種高度控制下的無力感。但這個遊戲在營造這樣氛圍的同時,卻給了所有玩家一次“魚跳出水面”的機會。我們能夠透過自己的選擇和操作走出一段不一樣的人生,甚至能成為上流人物。
當然了,有時候也難免有悲傷的結局。但就如上文所提到,遊戲給了所有玩家不一樣的溫暖。在不同的主、支線中,我們能體會到朋友為了自己豁出姓名的珍貴,體會到五十年依然如初的愛情,體會到朋友那關心語調的問候。
簡而言之,在《賽博朋克2077》,我們體會到壓抑下的溫暖,因為總有人理解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