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欒素素人長得漂亮,唇紅齒白,腮凝新荔,鼻膩鵝脂,是十里八鄉俊俏的姑娘。素素初中畢業以後,在外打了兩年工。這麼漂亮的女孩,身邊當然不乏追求者,每年春節前後,上門提親的人踏破欒家門檻。

可是左鄰右村的小夥子,欒素素一個也沒看上。用素素孃的話說,咱家閨女將來可是要嫁到城裡的,可不能像咱們一樣跟黃土坷垃打一輩子交道。22歲那年,欒素素遇到司曉光,兩人一見鍾情,很快結了婚。司曉光與欒素素年齡相仿,在城裡幹工程,手底下有一幫民工幫忙幹活,司曉光大小也算是一個小老闆。對於這樁婚姻,欒素素的父母自然也是滿意的。

司曉光雖然年輕,但是為人靈光,能說會道,很博丈母孃歡心。丈母孃高興了,媳婦自然也舒心。素素是一個心高氣傲的人,而且心思縝密,這一點隨了她娘。小夫妻倆琴瑟合鳴,恩愛而融洽,司曉光在外面雖然風光,但在欒素素面前卻是耳提面命,言聽計從。在欒素素看來,欒家的男人實在窩囊,用農村的話說,就是太老實了。她看在眼裡,急上心頭。她有時甚至為自己是欒氏家族中的一員而感到羞愧。她為此曾經立下振興家族的誓願,一掃頹勢,只可惜自己是女流。

欒素素所憂慮的並非空穴來風。她的曾祖父是地主家的長工,有一次給地主家放牛,那牛受到驚嚇,掉到一處深坎,摔死了。這對於那個膽小怕事的男人來說,可是天大的事情。摔死了東家的耕牛可不是鬧著玩的,曾祖父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手足無措。巨大的心理壓力之下,還沒等到東家上門興師問罪呢,曾祖父選擇了自殺,從那耕牛摔下的山坎上往下跳。結果自殺未成,卻摔斷了一條腿。可是東家仍沒有放過他,他又白白搭進了幾年的苦力作為賠償。

欒素素的祖父和父親也都是老實巴交的種地農民。祖父一生謹小慎微,說話慢言細語,聲音低得像蚊蚋,連自己只怕都聽不清。樹上掉片樹葉或是一根針,都彷彿要砸破了自己的腦袋。父親呢,秉持著良好的“家風”,平時總是一副不苟言笑,沉默寡言的模樣,一生平平淡淡,與世無爭。沒有幹成驚天緯地的事業,父親總是以一種垂暮的心態說,我這輩子好歹也算是混過去了,將來要做成什麼事業,還要看你們兄妹倆!

然而指望大哥欒成光耀門楣,顯然也指靠不上了。欒素素小時候經常見到,她父親在她們兄妹倆面前翻閱一本發黃的族譜。念過幾年私塾的父親,用枯瘦的手指指著上面的一頁紙說,瞧瞧,咱欒家祖上也出過大人物的呢!你們將來可也要爭氣呀!欒素素知道,父親所指的是家族史上明朝時欒家曾出了兩位進士。只是這些都是幾百年前的事情了,欒素素不明白,既然歷史上祖上那麼風光,可是現在,在她們這一族中,居然連位大學生都沒有。就說自己的那位兄長吧,當初也只混了個初中畢業,便輟了學,如今三十大幾的人了,連個物件也沒處上。父母為此愁白了頭,她這個做妹妹的更是沒少出力,幫忙撮合。可愣是高不成,低不就;皇帝不急,太監急,欒成的婚事生生一直耽擱著。

堂兄弟中的情況也好不到哪兒去,就說三叔家的兒子欒波吧。平時不務正業,喜歡抹牌賭博,娶個媳婦詠蓮也是好吃懶做。加之女人水性揚花,終於有一天紅杏出牆,兩人鬧了離婚,好端端的家庭拆散了,可憐三叔每天帶個沒媽的孩子在村子裡進進出出。欒波原是應該引起警惕的,可是他太實誠了,居然相信詠蓮在城裡裝修房子的鬼話,20萬元錢交到媳婦手中,就與他分道揚鑣了。

欒素素今天與司曉光一起來參加堂弟欒斌的婚禮。欒斌是五叔家的兒子,在城裡做鮮花生意。婚禮辦得很氣派很熱鬧,親朋好友們都來了。在吃酒之前有一個習俗,新郎新娘拜長輩。這裡頭有講究,受拜的人得給一對新人禮錢,一百兩百不嫌多,二十五十不嫌少。當然,大家都是愛面子的,互相攀比著呢。在眾人的簇擁鬧鬨下,作為大姐和大姐夫,欒素素和司曉光每人扔下了200元禮錢,笑嘻嘻地離開了眾人的包圍圈。輪到遠道而來的四叔家的欒程程受拜時。中年男人先前大約沒見過這陣勢,鬧了個大臉紅,他生拉硬拽地被人拉到了那張木椅上坐下,以為真的是什麼莊重的儀式呢。就聽耳畔有個村婦高聲笑道,你是大哥,位子要坐好,腰直起來,把腳蹺倒!欒程程不明就裡,真的架上了二郎腿,蹺起了腳。那婦女一下笑得前仰後合,周圍的人也一片鬨笑。

司曉光對欒素素說,程程大哥真老實!欒素素說,我欒家的人都實誠,你以為個個像你油滑!程程大哥遠道而來,不清楚我們這裡的鄉風,情有可原!

司曉光有些委屈,我又說錯啥了,倒說我油滑!

欒素素白了丈夫一眼說,反正你說我們欒家人不好,我就不愛聽!

司曉光只好笑笑,搖頭不語了。倒是欒素素的心裡不平靜了,是呀,司曉光說的沒錯,欒家人咋都這麼老實呢?好話孬話硬是沒辨出來,那婦女話裡有話,程程大哥就是沒聽出來。她又想起了家族中的許多往事,一時百感交集,驀地生出幾分傷感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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