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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氣中的煙塵飄落到樹上,好像它們也在為這片土地哀悼。

從去年9月開始,澳洲的山火已經燒了四個月,加上這裡正經歷的嚴重旱情,雨水不會到來,火災持續蔓延著。澳大利亞廣播公司的氣象人員認為,不到3月,火勢可能都看不到盡頭。

攝影師Saeed Khan拍下的澳大利亞山火現狀

也和亞馬孫火災一樣,災難爆發前,原住民長者就提出過警告,只是沒人響應。他們認為澳洲許多地方都“需要燃燒”來降低大火爆發的可能,“生病的土地需要火來重塑健康,這是顯而易見的,到處都是一層又一層厚厚的落葉就是自然發給我們的訊息。”

他們很長一段時間以來都在呼籲改變主流的土地管理方式,在氣候變化和極端條件面前主流的做法都會變得毫無效用,提倡採納澳大利亞和託雷斯海峽原住民的傳統方式,把火災的可能降到最低。

簡單說原住民傳統的做法就是以火防火,有計劃地放火燒除易燃物,也為狩獵開啟視野。原住民火情管理專家(Indigenous firemanagement specialist)Victor Steffensen認為人們對採納原住民傳統防火的做法有顧慮的原因,不僅是因為工業社會的傲慢心理,也因為恐懼。近年來澳洲氣候異常乾燥,氣溫升高,不夠了解火的人也因此越發害怕火,認為在這樣的環境條件下一旦起火就會釀成火災。原住民的方式不被採納,草地不受火燒控制,野草瘋長,起火後就成了燃料,土地上也不再有其他植物的生存空間,只有垃圾在草堆裡找到藏身之處。

原住民火情管理專家Victor Steffensen在過去20年間一直研究、推行文化性放火

儘管澳洲各地原住民有不同的傳統習俗,但以火防火卻是他們共有的保護、照料土地的方式。生活在西南部的努恩嘎人(Nyungar)認為火是生活的中心,代表家園、親人,是各種儀式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火可以燒掉那些生長得不好的植物,給那些長得更好的以空間,也能夠防止集中燃燒的大火摧毀一切。

原住民的防火方式也被稱為“文化性放火”(Cultural fire),是一項緩慢、古老的技藝,是基於當地智慧和人類跟土地靈性連線的產物。原住民拿著燒著悶火的木棍走進林中,點燃還沒有乾透的草地。他們一點點放火,並且與火同行,讓它們燒得很慢、很小、侷限於一個區域。

包括甲蟲、螞蟻等動物都有足夠的時間逃走,年幼的樹苗也能在小火中存活下來,表層草地被燒但不會傷害地下的部分,它們完全可以重新生長。溫度也比一般火情來得低很多,不會引出樹幹中所含的油分。火慢慢燒,原住民跟著慢慢走,唱起他們的創世歌謠,就像他們的祖先一樣。

原住民守林員與火同行

阿納姆領地(Arnhem)是澳大利亞極少數依然保持原始風貌的地方,長老Winston Thompson和這裡的守林員尊崇著口口相傳的古老火燒方式照料自己的土地。他們知道蜻蜓來時,氣溫也就快降了;草地變成棕色,dikdik,也就是當地特有的錐頭蝗也快來了;4月雨停之後,則是開始放火的季節。原住民們常說要“閱讀自己的土地”,那裡有何時何地放火能保護動植物和家園的準確訊息。

文化性放火的最好季節是從4月到7月,此時,在雨季時生長的植物逐漸開始乾燥、變得易燃,他們不會選擇容易引發大火、完全乾透的植物。

在這段時間以外也都有引起火災的風險。山火的風險通常止於11月,季風雨季來臨。 在原住民看來,火有不同的系統,由草地、泥土型別,以及生活著哪些動物組成。“不同的土壤有不同的燒法,如果泥土顯得很紅,那這些土地就‘想要被燒’,發黑的那些則需要休息。”在外人看來,這兩片土地可能根本沒什麼顏色差別。

透過觀察自然判斷何時何地放火

因為原住民放的火比一般火情溫度低,也被稱為“冷火”(coolfire)。清早是放火的好時光,一整天燃燒過後,各種可燃物也就燒得差不多了,到了晚上,氣溫下降、起霧,火也就自然熄滅。

他們的第一把火總是圍繞自己的棲息地,確保野火不會燒到家園。然後找一些面積小的草地燒,“傳統的燃燒方式是藉助風力,依靠很多很多風,” Thompson告訴澳大利亞廣播公司,“它是關鍵條件,我們逆風放火,用風力控制火勢蔓延。”他們也會有意識地燒出一小塊一小塊馬賽克似的空地,這樣就算旱季山火爆發,火情也容易控制,動物們還都能找到避難所。

冷火焚燒時,是火雞捕獵昆蟲的好時機,鷹則在此時沿著火線追捕獵物。動物們都知道如何在這樣的火情中保護自己,螞蟻和蛇躲到地下深處的巢穴,袋鼠能在岩石上找到安全島。

放的火溫度更低、火苗不會竄高傷及樹蓋

另外,冷火的火苗不會竄得很高傷及樹蓋,它提供樹蔭、擁有種子,也是許多動物的棲息地。樹蓋的存在能確保火燒以後,逃走的動物能很快回到這裡,有些則能在火燒時爬到樹上躲避。冷火的煙飄至樹蓋,還能促進種子發芽。

也正是因為這些原因,原住民認為樹蓋是神聖的。

火燒之後,如果氣溫不高,一週之後嫩芽就會重新生長,為袋熊、袋鼠和其他鳥類提供食物,澳洲鶴還能在此時找到被燒死的昆蟲一飽口福。袋鼠、鳥類以及其他一些動物也喜歡用冷卻的灰燼清洗自己,用它們驅走蝨子。

動物們被吸引來,樹林視野也足夠開闊,讓原住民狩獵變得容易。在這個時期獵袋鼠時,也採取火攻,兩隊人馬分兩條路線點起兩道火牆,把袋鼠逼往獵人們等候著的地方,是一舉兩得之事。原住民有言:火是獵手。

誰來點火對原住民來說也極為講究,他們要對天氣、環境都瞭如指掌,按他們的說法是:“只有對的人才能點起對的火。”

放的火溫度更低、火苗不會竄高傷及樹蓋

放的火溫度更低、火苗不會竄高傷及樹蓋

事實上,工業社會也有以火防火的做法,但和文化性放火有很大不同。前者主要目的是減少燃料,從而降低旱季山火風險。燃燒地點通常僅根據地形來選擇,由直升飛機在空中引燃。這樣的做法引發的是溫度極高的“熱火”,燒燬所在地的所有植物,甚至嚴重破壞當地生態結構。儘管相對野火更受控制,但動物們同樣很難從這些猛烈的火勢中逃脫,在火被撲滅後,能夠重新生長的只有生命力頑強的蕨類和少數幾種樹木,生態恢復往往要花上好幾年甚至幾十年,更別說由此造成的溫室效應、濃煙等危害了。但這麼做投入的人力遠比文化性放火來得低,燃燒面積也更大,耗時更短。

Victor Steffensen認為,“現在的土地管理方式只會帶我們走向毀滅——動植物已經在滅絕了。只有讓人們回到自己的家園,腳踏實地,像原住民一樣真正懂得如何照料、管理土地,才是避免未來更多災難的方式。”他說:“要讓更多人學習原住民的方式,知道什麼時候應該主動放火,與火同行。”

“我們需要消防員,他們是偉大的,但同時我們也需要真正的土地管理者,不能把毀滅和拯救的壓力都壓給一個部門。”

原住民認為放一把好火是修復土地的方式

塔斯馬尼亞大學專門研究火的科學教授David Bowman同意Steffensen的觀點,認為原住民的火燒方式應該在未來土地管理系統中扮演重要角色,但也需要根據實際情況做出相應改變。“環境已經改變得太多了,一成不變地搬來傳統智慧並不可行,但我們可以讓傳統智慧成為適用於這個時代的智慧。”

想用火燒的方式照料土地並不容易,“是一個極為複雜的體系”,要向原住民學習的包括如何“閱讀”樹木提供的資訊、泥土的型別、風的變化,總的來說,要和自然景觀建立起親密關係才行。

“就當下而言,大火讓人對火的恐懼更甚了,想要推行文化性放火也會變得更難,”Steffensen說:“轉變對火的態度是關鍵的第一步。”

燃燒著的冷火在原住民看來代表希望、治癒和未來

“對那些經歷了大火的人來說,他們是受了創傷的人,是氣候危機導致心理危機的受害者,我們必須正視這個問題。”他也指出:“但大火讓我們看到了過去的種種不當,或許也能創造一個機會,改變自己的觀念和做法,透過大火的煙霧看到一絲希望——有人懂得如何放一把好火照料大地,它並不只是恐懼的象徵,也可以是可持續的環保方式。”

“不要試圖打敗火,人有能力運用、依靠它。”Bowman則說:“畢竟,人類文明的伊始是由火開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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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新評論
  • 3本作者大大最好的一本小說,劇情讓人拍手叫好,連看三遍也不膩
  • 有一種溫暖:你若悲傷,我亦感同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