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在營業的洗浴中心、浴池、澡堂子洗澡，去年疫情以來，我不再去這些公共的洗浴場所了。常常在家用熱水器洗，有時妻子就充當搓澡師，幫助搓搓後背。今天週日，我又在家洗澡，妻子出外遛彎兒沒回來。我正要用長澡巾簡單拉擦一下後背，正好兒子休假回家，兒子見狀，放下揹包，脫下外衣，就進洗浴間來幫我搓後背。

我坐在凳子上，兒子站在背後，兒子的手很大也很有力，彷彿一雙手就能覆蓋我整個後背。兒子緩緩地移搓，速度與力量都十分均勻，就像大人在給嬰兒洗澡，緊怕搓疼搓傷。兒子搓得很認真，從脖子到雙肩，從背中心到兩腋，每一處都要反覆多遍。兒子的大手很溫暖，雖然隔著澡巾，我也感覺到這種溫暖猶如流動在地脈中溫泉正湧入我後背上的每一根毛孔，溫潤著自己的心田。我閉目享受著這每一動作所帶來的踏實、舒適與安全之感，感受這每一個動作裡所充盈著的天倫親情。這一切都是從那些職業搓澡師的手上感受不到的。搓澡師雖然專業，但我從他們的手上感受到的只是技術；搓澡師雖然認真，但我從他們的手裡感受到的只是敬業。以前同事總跟我報怨孩子大了，獨立了，不再像小時候那樣依賴父母了，離父母也越來越遠了，以後再一結婚成家，那就會離父母更遠了。但今天我卻真真地感到孩子就在身邊，而且不僅是他的身體，還有他的溫度。

兒子小時候也曾給我搓過澡，但與其說是搓澡，還不如說是摩挲後背。那是兒子五的歲時候，我帶兒子一起去附近的一家浴池洗澡。大夏天，一般人們選擇在家簡單沖洗，去浴池洗浴的人也因此寥寥無幾，搓澡師今天也休息了。我帶兒子回了一趟農村老家，身上灰很多。由於農村睡火炕，身上有一股炕洞子的煙與土混合味兒。我倆趕緊去浴池大洗一次。我給兒子搓完洗完，就坐在小凳子上為自己搓洗。後背搓不著，就用毛巾拉擦幾下，但還是有一種癢癢的感覺，就突發奇想，喊過來正玩水的兒子搓背。明知兒子搓不動，只是覺得很有意思，現在兒子搓不動，將來會搓動的。這樣既可以從小培養兒子的孝心，也可以讓我這個作父親的人真正感覺一下有兒子的一點小優勢。兒子的小手戴著大大的澡巾，在後背上移動，一雙小手彷彿只能蓋住一個毛孔。但這小子還很認真，左右上下地搓著，還真有點搓澡師的範兒。小手過處，那種幸福感如一股股溫泉透過根根毛孔湧入我的心田。兒個矮，使勁地夠搓我的肩膀，小肚子上嫩滑的面板，貼在後背上，柔柔的，讓人感覺彷彿心都融化了。兒子雖然搓不下我背上的汗泥，但卻搓淨了我心上的任何汙濁，讓我的心也彷彿如處子一般的純淨。

人們都說：養兒防老。我並不寄望這些，真正寄望的是人間的天倫之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