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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嘗務工於南通啟東之江口,自丙申以來,獨居一室,日則勞碌於外,晚則倦鳥歸巢,或明燈夜讀或小飲獨酌,甚是自得。

今歲自新冠之疫大行,餘自年初返廠務工,隔離凡五日,檢測無恙。廠方配餘舍一川人,曰集中管理,騰出獨舍為他人作隔離室。自此,餘始與川人向某共宿一室。

川人向某者,電焊工也,年逾五十,頗善成眠。白日務工,黃昏歸來。電爐燒川菜一個,涼拌豬耳一碟,食畢,開遊戲並影片弄孫約至九時乃洗漱。至晚十時著手機把玩片刻,手機關後,不滿分鐘鼾聲雷動。

餘亦臥床,然則通宵難眠,恨其鼾聲如雷,欲換宿舍不得。乃找來麵糰和香油幾滴拌軟面泥,塞入耳道。始得成眠。

終有一日,面泥入耳,次晨外拉之時,面泥斷矣,餘以筆芯掏之,益深,觸及耳膜轟然作響,餘不敢再掏,伺其幹後自行脫落。覺得世間萬物終有碎化之日,而面泥非有金石之堅,必得其日自行碎化。

當時之時桃花尚未芬芳,春杏才吐紅蕊。至今凡有九月,中間餘多次試用筆芯掏之,轟然聲響,如杵撞城壁,遂不敢強行掏之。中間每有失眠之夜,未嘗不思遠離此鄉,另覓他所務工。

時至今日,餘方鋪書欲讀,偶覺耳間有癢,乃以曲別針掏之,忽一塊壘墜落紙上,砰然有聲,視之乃當日耳中面泥也。觸之初堅,然稍用力,碎如酥餅渣滓。耳道大覺清爽,解餘九月困惑,因覺舒暢,乃小記其文。

我在啟東一個廠打工很久了,從2016年以來因為其他工友辭職,我就住上了單間宿舍。白天出去幹活,到了晚上回來讀讀書,或者自己弄個菜喝杯酒,實在是身心愉悅。

可這好日子才過了幾年,到今年年初的時候,我返廠了,先是隔離了幾天,後來核酸檢測沒事兒以後,廠裡給我又安排了一個舍友進來。

這人就是老向了,老向是四川人,五十開外,是個電焊工。每天白天在現場工作,到了晚上他回到宿舍開電磁爐呼呼炒個川菜,然後再涼拌個豬耳朵,開啟網遊和影片,一邊吃一邊網遊,一邊和小孫子聊天,他生活極其愜意。

老向睡眠極好,晚上和孫子聊天到八點多,九點洗漱,再玩一會兒到了十點上床。到了床上用手機再刷幾下屏,然後關掉手機不到一分鐘呼呼酒進入睡眠狀態。一旦他進入睡眠狀態,那個鼾聲如雷,震的我實在睡不著覺。

那會兒沒有買耳塞,我先是找衛生紙塞耳朵,不管用,後來想到當年耳鳴的時候用過面拌香油塞過耳朵。於時找來面和著香油成面泥塞進耳朵,這樣倒是管用,睡了兩夜好覺。到了第三天,塞的面泥拔出來的過程斷了,趕緊用筆芯往外掏,越掏越深。最後觸及耳膜,轟然作響,於時不敢再掏。

當時想,這個面泥又不是金剛石頭,早晚有一天會自己碎掉出來的,當然也害怕像小螞蟻一樣的蟲子聞著面的香味,趁著我睡覺的時候進去在裡面吃吃喝喝的。

這樣忍耐著失眠從杏花二月天一直到今天,眼看就快一年了,今天一大早,鋪開書本正準備美美的讀上一段,感覺耳朵有點癢,拿一個回形針,捏巴一下在耳朵裡扒拉扒拉,忽然轟的一下,一側頭,耳朵裡墜落出一個大塊頭到紙面上,當時的感覺爽極了。

聚精會神的大量這個大塊頭,從原來的白色已經變成褐色、,並且非常的乾巴,用手觸了一下,再使勁一按,又像酥餅一樣裂成碎片。

就這樣,這個困在我耳朵內的麵糰在耳道里待了九個月今天出來了,我感覺好極了。於時寫個小文作個紀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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