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政權被推翻後，莫拉萊斯流落街頭。

11月15日，支援玻利維亞前總統莫拉萊斯和前執政黨“爭取社會主義運動”的民眾在該國薩卡瓦市進行和平抗議時，遭到推翻莫拉萊斯政權的玻利維亞軍隊實彈攻擊，美聯社稱至少5名示威者中彈身亡，另有近百人受傷。

“對左翼人士的鎮壓正在升級，沒有人知道它何時會停止。”熟悉玻利維亞政局的阿根廷國立大學教授、國際滅種罪學者聯合會主席丹尼爾·費爾斯坦（Daniel Feierstein）對筆者表示，政變軍隊對玻利維亞社會主義者進行屠殺的可能性已經越來越大。而另一邊，面對莫拉萊斯的倉皇逃難，美國總統特朗普則在推特上“祝賀”該國左翼政府下臺，對玻利維亞政變軍隊表示“喝彩”。

恐嚇、綁架與實彈攻擊

玻利維亞是一座位於南美洲中部的內陸國家，與巴西、祕魯、智利、阿根廷、巴拉圭五國接壤，自1825年獨立以來長期由歐洲白人後裔主導的政府控制。2005年，左翼運動領袖莫拉萊斯在總統選舉中獲勝，成為該國曆史上第一位印第安人總統。此後他連續三次連選連任總統，最近的一次發生在今年10月。

執政期間，莫拉萊斯對內奉行“印第安社會主義”，對外成為南美國家的“反美領袖”。法新社分析稱，莫拉萊斯為土著社群提供更多利益，但也引發了許多玻利維亞人的不滿；他帶領玻利維亞在14年時間內實現經濟飛速發展，但也加劇了該國的貧富分化。

2019年10月20日，莫拉萊斯第四次當選玻利維亞總統。隨後，全國各地爆發反對其連任的大規模示威遊行，並逐漸演變為騷亂。反對派稱莫拉萊斯在大選中違規計票、強行當選，執政黨則稱這是“外國勢力領導的右翼政變”。

11月10日，在玻利維亞軍隊宣佈倒戈支援示威者後，莫拉萊斯宣佈辭去總統職務，隨後前往阿根廷避難。在他身後，大批“爭取社會主義運動”的支持者走上街頭，抗議軍方和外部勢力干涉政府，但遭到新組建的臨時政府的鎮壓。

“已經發生的情況包括對莫拉萊斯房屋的焚燒、對其家人和支持者的恐嚇甚至綁架，以及政變軍隊對前執政黨支持者的攻擊。”費爾斯坦對筆者透露稱，一位他認識的玻利維亞前政府部長目前也身處危險中。

在一份發給國際滅種罪學者聯合會成員的郵件中，費爾斯坦稱目前的局勢可能演變為對“爭取社會主義運動”支持者的“政治滅絕”（Political Genocide）。這一論斷已得到多名南美洲專家的贊成。

費爾斯坦的說法也得到了其他信源的證實。美洲國家組織人權委員會對臨時政府用實彈鎮壓“爭取社會主義運動”支持者表示關切，聯合國祕書長古特雷斯也於11月14日呼籲“所有玻利維亞人不要使用暴力”，聯合國祕書長玻利維亞問題特使阿爾諾於當天啟程趕赴南美進行斡旋。

但就在阿爾諾出發的第二天，薩卡瓦市的上百名左翼民眾倒在了血泊中。“不幸的是，現在大多數國際媒體已被驅逐出境——這是另一個令人擔憂的新情況，因此外界所得的資訊既不完整也不準確。”費爾斯坦11月18日對筆者表示，“目前我們還在彙集（除了薩瓦卡市之外）來自農村地區的訊息。”

下一個委內瑞拉？

雖然臨時政府11月18日宣稱政局“趨於緩和”，但法新社報道稱，由於莫拉萊斯和“爭取社會主義運動”在玻利維亞土著族群中擁有大量支持者，目前反對臨時政府的民眾已經讓該國社會運轉陷入癱瘓。

法新社的訊息顯示，在暴力鎮壓發生後，支援莫拉萊斯的民眾切斷了玻利維亞實際首都拉巴斯通往金融樞紐聖克魯茲的交通線，並阻斷了該國農產品集中地的對外運輸通道，包圍了供應拉巴斯地區能源的桑凱塔煉油廠。目前，拉巴斯“車輛無油可加、市場無肉可賣”。

除了民間社會的反彈，臨時政府總統阿涅斯也面臨“爭取社會主義運動”佔多數的玻利維亞國會的反抗。由於大批國會議員缺席，阿涅斯於11月12日未經國會合法程式自行宣佈當選“臨時總統”，受到阿根廷等周邊國家國會的公開譴責。根據玻利維亞憲法規定，該國應該在90天內舉行正式總統選舉。

不過，美國政府已在第一時間承認阿涅斯的總統身份，特朗普稱這是“西半球民主的重要時刻”。他在11月12日的公開宣告中稱，玻利維亞的變局“向委內瑞拉的非法政權傳達出強烈訊號，即民主和人民的意志永遠會是勝利的一方”。

值得注意的是，阿涅斯在自行宣佈成為臨時總統後的第一時間承認委內瑞拉反對派領導人瓜伊多為委內瑞拉合法領導人。瓜伊多今年1月在委內瑞拉首都加拉加斯自封“臨時總統”，隨後得到美國、歐洲國家和部分拉美國家承認。不過，迄今為止，瓜伊多仍未能顛覆經選舉產生的馬杜羅政府，俄羅斯等很多國家仍承認馬杜羅政府為委內瑞拉唯一合法政府。

“玻利維亞的情況是美國對拉美地區新政策的一部分，”費爾斯坦指出，“玻利維亞是拉丁美洲土著人民建立的第一個現代政權，但現在叛亂分子和外部勢力正在摧毀這裡的文明，意影象五百年前登陸的歐洲殖民者一樣，用十字架和《聖經》取而代之。”

“我們希望美國和歐洲的學者們可以請求他們的政府尊重法律秩序，不要支援世界任何角落的更多政變，不要支援這種政權更迭造成的屠殺。”11月16日，費爾斯坦等中南美洲國家學者向國際學界發出了聯名呼籲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