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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巴黎的一場拍賣會上，一幅佈滿油煙汙漬的木板油畫吸引了全球收藏家和知名博物館的關注。

經過激烈的競拍，這幅又髒又舊的畫作在拍賣會上以破紀錄的2400萬歐元成交，摺合人民幣1.9個億。

是什麼藝術品這麼大的來頭，讓來自世界各地的收藏家都不嫌棄它的骯髒而爭著想擁有？

● 玻璃櫥櫃裡備受矚目的拍賣品

原來，這幅畫叫做《受嘲弄的基督》（Christ Mocked），是13世紀時期義大利畫家喬瓦尼·契馬布埃（Giovanni Cimabue）的傑作。1280年左右，他畫了基督受難的八個場景，而《受嘲弄的基督》就是其中一幅失蹤已久的畫作。

加上世界現存契馬布埃的作品只有11幅，歷史上還沒有拍賣過他的任何作品，因此，這幅《受嘲弄的基督》不僅具有極高的收藏價值，它的拍賣還對整個藝術行業具有里程碑的意義。

最終，這幅天價名畫由一位來自巴黎北部的匿名收藏家拍下，而賣家一夜之間成為了千萬富翁。有意思的是，賣家只是一個來自法國的普通老婦人——她對藝術投資一無所知，甚至對藝術沒有任何的概念。

那她是怎麼發現這幅失蹤已久的中世紀名畫，並且拿上拍賣場實現一夜暴富的呢？這個讓人羨慕不來的經歷，得從她決定搬家的那一天說起。

● 契馬布埃作品《受嘲弄的基督》（Christ Mocked）

2019年6月以前，這個法國老婦人一直住在一棟建於19世紀60年代建的房子裡。為了改善居住環境，她決定要搬家，然後賣掉這個房子。

於是，一位叫做菲洛梅·沃爾夫（Philomène Wolf）的拍賣師，來到了老婦人的家中作房產估價。當他走進廚房時，他被一幅掛在爐灶上的油畫吸引了。

這幅畫的大小比A4紙的尺寸還小一些，畫面描繪了站在中間的人被一群人包圍著指指點點的場景，而畫的表面沾滿了讓人碰都不想碰的油煙漬。

憑著敏感的職業嗅覺，他覺得這幅畫來頭不小。於是他向老婦人建議道：去找藝術專家給這幅畫做個鑑定吧，說不定能賣個幾百萬呢。

而老婦人覺得，反正房子都要賣了，再找專家鑑定一下，看看還有什麼值錢的東西可以賣也不壞。於是她便聽從了拍賣師建議，找來了藝術鑑定公司圖爾金（Turquin）來給這幅畫做個鑑定。

● 專家在鑑賞《受嘲弄的基督》

結果不鑑定不知道，一鑑定就嚇一跳！

藝術專家通過紅外反射成像技術，給畫作確認了身份：眼前這幅至少被廚房薰了一大半個世紀油煙的畫作，就是契馬布埃在1280年畫的大型雙聯畫的一部分。

契馬布埃畫的雙聯畫中有八幅基督受難的場景，兩個版面各有四個場景。與這幅《受嘲弄的基督》相連的兩個場景，是《聖母子與兩個天使》（The Virgin and Child with Two Angels）和《受鞭笞的基督》（Flagellation），它們被分別收藏在倫敦國家美術館和紐約弗裡克收藏館。

“這三幅都是用相同的技術在同一塊木板上製作的，所以我們可以看到連貫的木頭紋理。”專家解釋說，“我們也運用了紅外線來確認這幅畫是同一個人畫的，可以看到他在哪裡做了哪些修改。”

● 屬於同一版面的三幅契馬布埃雙聯畫作品

專家估算這幅畫價值400-600萬歐元，這可把老婦人高興壞了！

這麼多年來，她一直單純地認為這只是一幅普通的宗教畫。而這幅畫已經在牆上掛了很久了，具體它從哪裡來的，老婦人自己也不知道。她說：“若不是拍賣師建議我去鑑定一下，我差點就把這幅畫當廢品給扔掉了。”

更讓她萬萬沒想到的是，這幅絕世名畫拿出去拍賣後，成交價比專家估價還翻了4倍多。2400萬歐元的拍賣交易，讓老婦人一夜之間成了眾人羨慕的千萬富翁。

到目前為止，這幅中世紀名畫出現在法國老婦人廚房裡的原因還不知道，但毫無疑問的是，遭受過“煙燻難”的畫作更貼合了“基督受難”的意境，從各種意義上都是一份寶貴的歷史遺產。

● 契馬布埃作品《受鞭笞的基督》（Flagellation）

話回到文藝復興時期，人們想到基本都是達芬奇、米開朗琪羅和拉斐爾這些藝術巨匠，對契馬布埃的記憶點卻不多。

實際上，契馬布埃是開創文藝復興的藝術巨匠喬託（Giotto）的老師，是文藝復興前最偉大的藝術家之一。因此，他也可以稱得上是“文藝復興之父”。

中世紀時，在東羅馬帝國（即拜占庭帝國）的統治下，美術成為宣揚教義的工具。契馬布埃受拜占庭藝術文化的影響很深，雖然他的繪畫仍存在拜占庭風格的影子，但他卻是最早打破拜占庭風格的義大利畫家之一。

● 契馬布埃畫像

拜占庭藝術具有平面化和有秩序感的美學特徵，所以畫中線條分明，構圖平面，不存在透視感，同時人物動作僵直，表情木訥，連眼睛都是直勾勾的感覺。

例如這幅《麵包和魚的奇蹟》馬賽克鑲嵌畫，講述了基督用5個大餅和兩條魚給五千人吃了一頓飽飯的故事。

● 中世紀時期拜占庭風格馬賽克鑲嵌畫《麵包和魚的奇蹟》（The Miracle of the Loaves and Fishes）

畫面中的五個人站位均勻，穿紅褐色衣服的基督站在中間，雙手開啟握住糧食。神奇的是，這個打撲克牌式的持餅手法，竟可以讓遠處的餅不掉落，連拿魚的手都是懸空的。

其餘的四個白袍男子站姿“優雅”到不介意踩別人的腳或被人踩，眼睛直視前方，突然有種新出道男團拍寫真的既視感。如此平面的畫面和僵硬的動作，讓人看到都有些尷尬了。

● 中世紀時期拜占庭風格馬賽克鑲嵌畫《國王君士坦丁及其僕從》（Emperor Justinian and his Attendants）

作為教堂的裝飾畫的馬賽克鑲嵌畫，由於作畫方式與油畫不同，所以在顏色的過渡上會受到一些限制。但這就是當時拜占庭藝術風格的表現，統治者不追求畫面的美感，他們要求的是宣揚教義的內容和嚴肅端莊的畫面。

到了拜占庭藝術末期，契馬布埃已經開始背棄這種刻板的作畫風格，有自然主義的傾向。像這幅《聖三一的聖母像》（Santa Trinita Maestà），我們能感受到聖母的柔美。

● 契馬布埃作品《聖三一的聖母像》（Santa Trinita Maestà ）

雖然兩旁的天使表情乍看仍是想複製黏貼出來的一樣，但仔細看錶情和眼神也有微妙的不同。這圖畫下方四位老者在人物神態表現上最為出彩，他們像在爭論著某個議題，彼此都把質疑的態度和不滿的情緒寫在了臉上。

總體上看，這幅畫整體看還是比較平面，說不上有明顯的透視感，人物排位也很受“秩序”限制，但在天使的翅膀、聖母的衣服褶皺等細節上有光影的運用，人物也有豐富的表情和細膩的情感了。

● 《聖三一的聖母像》區域性，老者的表情十分傳神

而他的徒弟喬託，更是將透視和光影廣泛運用在繪畫當中，開創了文藝復興的藝術先河。由此，契馬布埃對西方中世紀到文藝復興時期的藝術，起到了承上啟下的重要作用。

藝術的發展就是靠前人的努力一步步摸索和推進的。迴歸到契馬布埃的那幅《受嘲弄的基督》，就算是現在佈滿了油煙，也永遠不會抹殺掉它在藝術史上的重要意義。現在，畫作被拍賣出天價，也正是對契馬布埃藝術地位及其畫作價值的肯定。

參考資料：

Wikipedia-Cimabue

Wikipedia-Christ Mock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