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醫：挑戰人類極限的“7K”職業

在日本，最令人反感的一種職業叫做“4K”職業：骯髒、危險、辛苦、噁心，這四個詞，在日語中都是以“K”開頭的。

而在去年熱播的日劇《非自然死亡》中，石原里美把法醫稱為“7K”職業：

在整部劇中，最讓餃餃感動的是第4集：

蛋糕廠工人佐野先生因車禍意外去世，警察判斷死因是摩托車剎車失靈。摩托車修理廠不服，認為是過勞死，但蛋糕廠拼命甩鍋。法醫們對佐野先生的屍體進行解刨後發現，他其實是死於脊椎骨動脈破裂。並且，他的脊椎骨動脈早在一個月前就破裂了。

原來，蛋糕店工廠的黑心社長一直壓迫員工加班。連續工作15天的佐野先生，被黑心社長要求深夜給他送派對蛋糕，不料在回家的路上重重摔了一跤，導致脊椎骨動脈破裂，只剩一層皮連著。一個月後又出事故，動脈徹底破裂，佐野先生猝死。

片尾再現了佐野先生出事的場景，配著米津玄師的《Lemon》，格外催淚：

煙花大會當晚，黑心社長身邊燈紅酒綠、美女環繞，佐野先生辛辛苦苦送到的蛋糕掉在地上也沒有一個人在意；

同時，過勞的佐野先生出了車禍，在連軸轉15天后，終於能喘口氣，躺在路中間看會兒煙花。如此拼命工作，只是為了妻子和兩個孩子能過得好一點。

只可惜，他的兩個孩子，再也等不到和爸爸團聚的那一天了。

“我是死者最後的堡壘，是對死者負責的最後一道防線。”

餃餃小時候最喜歡看古裝懸疑劇，比如《大宋提刑官》和《少年包青天》。吸引我的，不只是緊張刺激的劇情，更是作為驗屍官的宋慈和包拯所堅守的信條——

無懼輿論導向，不怕威逼利誘，只相信屍體說的話。

而這種信條，從古代一直延續到了今天，在現代法醫的身上展現得淋漓盡致。

日本近畿大學醫學部的巽信二教授，是一名解剖過20000具屍體的資深法醫。對於自己的職業，他是這樣看的：

“屍體是最可靠的證據，當屍檢報告和人證矛盾的時候，我會毫不猶豫地相信屍檢報告。活人會撒謊，但死人不會。可以說，法醫是死者最後的堡壘，是對死者負責的最後一道防線。”

日本近畿大學醫學部的巽信二教授

療養院去世的老人，真的是自然死亡嗎？

巽教授遇到過這麼一個案例：

“有一次，警察讓我給一位老年死者進行屍檢。這位老爺爺在療養院住了很多年，雖然年事已高，但身體還不錯，除了幾個慢性病，沒有什麼致命的大病。雖說80多歲的老人自然老死也講得通，但家屬還是覺得太突然了，不能接受，就鬧到了警察局。其實，警察的意思是讓我出一份“自然衰老死亡”的官方屍檢報告，趕緊了結此事。”

屍檢，分為“屍表檢查”和“解剖”兩種。但實際上，異常死亡的解剖率很低，大多都停留在屍表檢查階段，可能還沒有發現真正死因，也沒有抓到真凶，屍體就被火化了。即使是作為發達國家的日本，異常死亡的解剖率也不足兩成。

“警察只讓我出屍檢報告，我卻發現了疑點”

通常來說，如果死者是在醫院病死的，那麼由醫生來下達死亡通知就可以了。這位老爺爺很特殊，雖然有慢性病，但病不至死，自然老死有些牽強。不過，警察把屍體交到我手上時，差不多已經確定他是老死的了，我負責出一份屍檢報告就好。

但是，我卻在老人的死亡材料中發現了疑點。

根據老人所在療養院的看護人員的證詞：

“老爺子從2、3天前就吃不下飯，還說‘感覺我大限將至’了”

“凌晨0:30，老爺子狀態還不錯呢，沒想到凌晨1:30就停止了呼吸，我們發現後馬上叫了救護車。”

但是，急救隊的出診記錄卻寫道：

“救護隊於凌晨1:40到達現場，到達時死者下巴僵硬，嘴巴已經完全張不開，插管也插不進去。我們確認老人已徹底死亡，所以屍體並未送回醫院。”

這裡有一個矛盾：

從醫學上講，屍體僵化是從死後2小時才逐漸開始的，一個人不會才去世一個多小時就完全僵硬。

一個凌晨0:30還活著的人，怎麼會在1:40就硬得嘴巴都張不開了？

“這不可能，肯定有人在撒謊”

巽教授告訴警察：“有疑點，我要解剖。”警察很意外，不過也答應了。得到家屬同意後，巽教授解剖了死去了老爺爺。果然不出所料：死因不是自然衰老，而是腸道破裂。

巽教授觀察了死者血液的流出方式，發現腸道有一個在死亡3天前出現的傷口，從傷口的形態來看，是受到肘部或膝蓋重擊後造成的。巽教授想到“老人去世前2、3天開始吃不下飯”，加上看護人員證詞有漏洞，巽教授產生一個猜想：“看護人員在撒謊，老人可能是被虐待而死。”

後來，經警方調查，那位撒謊的看護人員果然是真凶。這位女看護有暴力傾向，老人提一點要求就會被拳打腳踢，她還警告老人不許跟子女講。當然，除了死去的老爺爺，還有多名老人也遭到她的虐待。多虧巽教授的專業解剖，才得以讓真凶繩之以法，也讓其他老人免受虐待。

屍檢，不只為了查明真凶

在法醫眼裡，屍體永遠是最可靠的證據。

當然，有時迫於某些壓力，法醫的調查會遇到種種阻力。

“但是，既然發現了疑點，我就做不到裝聾作啞。這樣對不起死者，更對不起良心。”

許多法醫在進行屍檢時，彷彿能感受到上天在注視著自己，所以容不得半點馬虎。法醫的職責，是解讀死者想傳遞出來的資訊。不僅是為了查明真凶，更是為了了解死者生前最後的牽掛，還有哪些未了的心願，這對死者的家人也是一種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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