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月2日《華盛頓郵報》爆料,特朗普在與佐治亞州官員的電話會議中暗示其再為自己找出幾千張選票,這段為了翻盤近乎赤裸的作弊暗示通話在輿論界引起軒然大波。
國人不禁感嘆特立獨行、霸權人格滿級的“懂王”果然從不讓人失望,即便大局已定,大勢已去,在選舉人團票選結果出爐的最後幾天依然在搞如此令人咋舌的戲碼。
然而這場浩蕩的大選走到今天,結果已經人人可以預見——隨著1月6日選舉最後結果揭曉,最後一點懸念塵埃落定,特朗普帶著不甘與遺憾讓位,拜登入主白宮。特朗普本人不知自己敗局已定嗎?當然知道。
他當下如此鍥而不捨地折騰除了因為戀權和不甘,也是因為深知失去總統豁免後,多年間林林總總得罪過的勢力必將蜂擁而上對其展開殘酷清算,為此他一直在做最後的掙扎。
細去觀察,自11月選舉開始特朗普就一直官司不斷,為推翻不利得票結果他先後起訴密歇根、內華達等州,然而五十餘場起訴不是被駁回就是輸掉,一場都沒有贏下來,為此憤怒的特朗普甚至直接撤掉了司法部長的職務,然而依舊挽回不了大局。
不到兩個月時間裡,拜登已經在司法程式和國際上得到了全方位支援,特朗普敗選的後效也開始顯現——家人被集體起訴,其夫人梅拉尼婭和女兒伊萬卡陸續受到傳喚、問訊,家族醜聞不斷被翻出。
在這樣的情況下,卸任後的特朗普又會有多少“舊事”被重提?彼時,大罪纏身的“前總統”能逃過一劫嗎?
特朗普家族
特朗普之罪,法律頂格摒除總統這個名頭,特朗普本質上是一個地產商人。在美國,商人最不可避免也最擅長的莫過於打官司,特朗普更是其中的佼佼者。據統計,他在打理家族生意的30年間,關聯的訴訟多達4000餘場,每年光訴訟開銷就在數百萬美元以上。
當選總統後,因其出格做派更是嘍囉不斷,甚至鬧出律師團隊一邊因拖欠律師費將總統告上法庭,總統一邊抱怨“每天都有人起訴我”,“損失了50億美元”的可笑政法纏鬥。此類荒唐鬧劇從未收場,而特朗普難以擺脫的大罪還遠不止於此。
一罪叛國。自2016年大選與希拉里互相拆臺開始,“通俄”訴訟就一直圍著特朗普打轉。
特朗普與希拉里
雖然當時特朗普贏得了大選,但一份超過60頁的起訴書依然遞到了法院,控告特朗普團隊被俄羅斯情報機構透過串謀、敲詐、竊聽、商業洩密等方式控制,意在指控總統存在叛國可能和違法性,為此其長子和女婿都受到調查。
之後兩年“通俄門”一再爆出新料,特朗普團隊三名官員直接牽涉其中,鬧得沸沸揚揚。19年特朗普下令將調查結果公佈於眾,事件主謀指向希拉里團隊,事情總算告一段落,但20年聖誕前後特朗普竟然特赦了涉事官員,再次引起輿論聲討和質疑。
通俄門
20年大選期間,特朗普被查出在中國開設賬戶,並投資了數家建設公司,與幾年向美國交幾百美元稅不同,其關聯公司在中國納稅頗多。
這件事被以奧巴馬為首的反對派拿來大做文章,雖然最終沒有切實證據,但特朗普與中俄剪不斷理還亂的關係已經成為難以洗刷的汙點,難以擺脫有心人的指控。
二罪詐騙。特朗普的欺瞞手段如火純情,商業官司帳多不愁,但20年9月接到的訴訟令卻極富恥辱性,因為起訴者是其侄女——瑪麗·特朗普,與其一起坐上被告席的還有他的哥哥和姐姐。瑪麗控訴三人透過欺詐手段避稅,分割祖輩留下的財產,導致自己損失數千萬財富。
事實上,在提起這份訴訟之前瑪麗就出版了一本名叫《太多和永遠不夠》的書,介紹特朗普自小習慣作弊,在高考中找人替考等一系列惡劣行徑,特朗普的姐姐巴里也出面炮轟他是一個“詐騙慣犯”,一直活在欺詐之中。
家人的背刺使特朗普的公眾形象一落千丈,道德品質受到抨擊,當下尚有總統之名加持,抵得住各方圍剿,卸任後是侄女、姐姐的追責會愈發激烈還是會隨黨派之爭結束而偃旗息鼓猶未可知。
三罪性侵。特朗普的荒淫私生活一直為人詬病,性侵13歲少女的新聞隨著愛潑斯坦身死獄中擱置;與《花花公子》模特和女性的亂事被扒後出錢封口了事;被時尚雜誌作家指控在百貨商場性侵,特朗普否認與其相識後被扒出兩人同框照片;
與少女時期的伊萬卡過度曖昧被有心人扒出花邊;從上世紀70年代開始被26人起訴性騷擾……因為極不檢點的私生活,特朗普揹負著諸多這樣那樣桃色緋聞和官司。
四是偷稅漏稅。20年競選期間一則比較搞笑的新聞要說特朗普自16年上任以來一共只納了兩次750美元稅務,自2002年開始,特朗普有十年繳稅額為0。中低產人群每天苦哈哈納稅,億萬富翁特朗普總統卻幾乎沒納稅讓人憤憤不平。
美國公司開銷和虧損不納入徵稅範圍,特朗普公司就利用了這些規則死拼開銷,年諮詢費開銷搞到2000多萬美元,下掛數個虧損子公司,將繳稅受益壓沒。
說來這也是其他資本家慣用的伎倆,符合美國法律程式,但是特朗普公司的逃稅操作卻被人抓住了把柄—有人查到諮詢費中有幾十萬流進了伊萬卡賬戶,這也成了其偷逃漏稅罪證的一點尾巴。
美國對於偷稅漏稅的懲罰異常嚴格,刑罰可達100年以上,卸任後那些明知眼漏的偷稅行為很難躲過刑罰。
五罪濫用職權。特朗普以權謀私已經不是什麼秘密了,將德才不配位的女兒、女婿、黨羽安排到政府重要職位,隨性撤換各大關鍵部門官員都是他的日常。
新冠爆發後,聯邦政府本應為州政府協調防疫物資分配,結果特朗普將“物資總管”的職務給了女婿庫什納,庫什納不但放言“聯邦政府的物資是給自己準備的,州政府自己解決”,還暗中高價倒賣物資自肥。
商人短視重利的舉措成了美國疫情走到現在失控地步源頭,而失控的疫情則導致了特朗普敗選,可謂因果律永不缺席。
除此之外,特朗普在疫情期間的種種表現和政策都四處漏風,以紓困法案為例,法案頒佈後,一位伊利諾伊州居民起訴特朗普歧視,因為條款排除了沒有社會安全號碼公民,而這個群體有120萬人。這些人往往工作更加不穩定,生活更加困難,對特朗普不周全也不公分配格外不滿。至於“口罩無用”、“喝消毒水”之類無形中坑害了成百上千萬人,甚至引起諸多不必要死亡的不負責任言論最後是否會受到各方追責,還有待觀察。
特朗普的罪行罄竹難書,真追究起來判一百年監禁也不意外,但細去觀察會發現,其中一些都是老生常談,對於一個富人而言不痛不癢,一部分又離不開黨派競爭的影子,難逃栽贓之嫌,最終是否會對特朗普造成實質性衝擊,會造成多大沖擊,其實很大程度上取決於拜登團隊的態度。
拜登是否會對特朗普趕盡殺絕?權利和平交接事實上是西方發達國家的慣例,兩黨互鬥往往都會給彼此留最後一點體面,退位的總統無論多昏庸也不會受到清算。但這只是一種潛規則,就像之前的總統競選不會互相往死裡挖坑、挖黑料一樣,特朗普上臺時與希拉里互扒得七七八八,顯然打破這種體面。
且其在位期間也一直與掌握實權的建制派勢力針鋒相對,對政治規則完全不管不顧,一通亂拳,傷害了很多人的利益,民主黨人甚至一些同黨派的共和黨人都對其深惡痛絕,很多人都等在清算他。
在這樣的情況之下,特朗普下臺後還能否全須全尾需要打個問號,主要看拜登的態度。
拜登表態頗為曖昧——不排除起訴特朗普,但起不起訴由由司法部裁定,可以說在民主黨內人士和特朗普支持者之間打了個太極。
反觀特朗普,一直對總統權力交接顯現出強硬和抗拒狀態,但也沒有直接表示不退,只是一邊給後續政府埋雷一邊不情不願推進著交接工作。
拜登
從現狀來看,雖然政權過度不順暢,但雙方都沒有撕破臉的打算。競選時沒有撕破臉的拜登,過後再去跟特朗普撕的機率並不大,原因有主客觀兩方面。
主觀上,拜登代表的民主黨精英團隊對於特朗普近乎野蠻的執政方式一直非常不屑,都想繼續維持精英的體面,這一點從總統競選辯論就可以看得出來,拜登主觀上沒有以暴制暴的準備。
這種精英情節已經在美國上流社會形成共識,為體現自己的黨派和群體優越性也會繼續維持下去,為特朗普打破,下場與其胡攪蠻纏的可能不大。
客觀上,美國政府對內、對外手腳都不乾淨,光環之下隱藏著超出人想象的各種暴行和陰謀,總統背後利益勾連複雜,往往牽連整個黨派、各大支援財閥,影響甚廣,清算總統國家形象、政治穩定都會受到巨大沖擊,沒有人能承擔這個歷史大罪。
縱觀美國曆史,到特朗普已經經歷過45任總統,被暗殺的好幾位,但還沒有過清算的先例,也是這個原因。
特朗普雖然諸多政治勢力恨得牙癢癢,但他不是一箇中產平凡人,而是一個有錢有勢的富豪,一旦開始扒他的罪行,難保他不透過自己的勢力去扒下一屆總統和之前的歷任總統,整個政治系統都會被拖入冤冤相報的漩渦。
這一點上韓國就是範本——一任清算一任,總統成為最危險職業,誰也別想好過。從背景、現實和個人意願來看,拜登政府在明面上狠狠清算特朗普的機率不大,但在人人喊打的情況下,是否會有人暗箱操作些什麼去打壓、謀害特朗普還未可知。
特朗普能否為自己找到安全退路特朗普在本屆大選獲得了7400萬選票,是美國曆史上第二高的票數,而且這些支持者都是他的“鐵桿粉絲”,相較於打著“反特朗普”旗號獲勝、個人威信寥寥的拜登,特朗普的不甘心順理成章。但在各方勢力圍剿和既成現實的壓力之下,留給特朗普的選擇不多了。
他的第一種選擇就是不卸任,強行留權。這種情況對特朗普是最有利的,一切財富、權柄都不損失,也不必憂心伊朗對刺殺蘇拉曼尼行動的報復,但對美國而言是代價最大的,勢必會引起支持者和反對派之間的大面積衝突,受到國內和國際的一致譴責和牴觸,甚至可能將已經裂痕四現的美國直接推向內戰。
但隨著留權的最大影響因素——美國軍方表態警戒特朗普離任,這條路儼然已經很難成行。
第二種選擇是如期卸任,伺機捲土重來。四年後,特朗普可以憑藉良好的選民基礎再次參選,如身體和精力不允許,也可以安排家族成員(比如已經有了十足任期的伊萬卡)再參選。
從當下情況來看,特朗普選擇這條路的可能性很大,在卸任前大推各種制裁,攪亂對外關係,不遺餘力給拜登政府埋雷,讓美國走不回民主黨老路都是在給未來做鋪墊。這條路也有一個必要條件——特朗普必須先幫自己度過眼前的卸任難關。
聖誕節前,特朗普下令特赦了15人,包括“通俄門”成員、在伊拉克屠殺平民的戰犯和共和黨議員,這些赦免受到國際各方譴責,但還只是他計劃的一部分——相傳他還打算特赦包括家人和助理在內的20餘人,甚至包括他自己。
這些傳言雖然還未印證,但以特朗普的行事風格極有可能發生,至於真有類似特赦是否會透過,則由最高法裁定。除了自己赦免自己,特朗普其實還可以借鑑尼克松主動卸任的方式——副總統接任後給予其赦免令,以逃過政治罪責。
但從選舉期間彭斯副總統各種迴避、間接拆臺的表現來看,兩人並不是可以託付身家性命的關係,不排除彭斯被背後捅刀的可能性。隨著交接日期臨近,特朗普讓位求赦免的機率也越來越小。
作為一個國際級謎團,特朗普留給世界的未來尤不分明,像四年前他接任時一樣。科林伍德曾說:歷史著作有開始也有結束,但它們描寫的事件卻並不如此。
特朗普的任期也有開始有結束,但他留下的每一個決策都並不就此終了,他不再是那個單純的逐利商人、脫口秀演員特朗普,被他領導過的美國亦不再是那個美國。
牢獄之災和輝煌王座對於一位74歲壯志老人的差別我們無從體會,他能否安然退位也尚未可知,但有一些事是確定的——特朗普已經敗於四年前自己喊出那句“Make America Great Again”,敗於渴盼的諾貝爾和平獎,敗於美國國內亂象之下。
一位商人熱血來過,一位總統黯然離去,他所有的豐功偉績和彌天罪責都被無限放大,被歷史記錄在案,供一些人朝拜、瞻仰,供另一些人嘲笑、批判,千秋萬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