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報姐要說的這個新聞，真的有點不可思議了。

（圖：醫療團隊）

這是人類歷史上有記載的第三次睪丸移植手術，而前兩次都是在30多年前進行的。很多醫生都會因為倫理問題而拒絕進行這種手術，因為睪丸是主要產生精子的器官，如果移植成功，那麼接受者生下來的孩子到底會是誰的呢？

這一次發生在塞爾維亞的移植手術，再次在醫學倫理的邊緣上試探…

這次手術的提供者和接受者是一對36歲的雙胞胎。其中一人有完整的兩顆睪丸，另一個則從出生開始就是沒有睪丸的狀態。這種現象（醫學上叫做Anorchia）非常罕見，多半是因為胚胎髮育時出現了異常。

可以想象，那個一顆也沒有的兄弟心理有多麼不平衡：都是同一個媽生的，而且還是雙胞胎，結果對方有的東西自己沒有…

沒有睪丸的主要問題——除了不能生孩子之外，是身體會缺少雄性激素。他沒法自然發育，而需要從青春期開始服用雄性激素才能維持男性特徵。成年以後的他仍然需要長期通過雄性激素藥物維持自己身體內各種性激素的平衡。人造的激素當然有副作用，包括情緒不穩定，體內激素波動幅度大等等。

(圖：雄性激素)

於是在2019年，患者的兄弟決定幫他一把。

雙胞胎之間移植是有很多優勢的，之前唯二成功的睪丸移植也全部都是雙胞胎之間的移植。

首先，兩人因為是雙胞胎，器官不會有排斥反應，雙胞胎的器官是最理想的移植物件。如果是陌生的捐獻者，他就需要服用抗排斥反應的藥物。

其次，兩人是雙胞胎，那麼理論上來說如果他們都有睪丸，他們產生的精子中的遺傳物質是一致的。這一點比較巧妙地繞過了一個倫理問題：移植接受者的孩子到底是屬於接受者還是捐獻者？

從生物學上來說，接受者的孩子應該是屬捐獻者的。但從社會角度來說，大家情感上傾向於孩子應該屬於接受者本人，因為是接受者控制著自己的身體去繁衍繁殖。

(圖：親子鑑定)

最後，睪丸其實和腎臟有點像，就是隻有一個也可以滿足人體日常的需求：維持體內的雄性激素水平以及生孩子。當然，前提是患者生活健康，不出意外，並且細心呵護自己唯一的那個…嗯。

這次給兩兄弟移植的醫學團隊，也可以說是全明星陣容。世界各地的器官移植專家、泌尿科專家齊聚貝爾格萊德。

手術比較順利。醫生首先切斷了捐贈者睪丸與身體相連的多條血管和輸精管，並把它取下。

一旦睪丸從身體中取出，他們就開始和時間賽跑。因為沒有血液供應的話它在體外只能存活4到6個小時。

隨後，醫生需要把依附在睪丸上面的2條動脈和2條靜脈與接受者體內的動脈與靜脈相連。其中每條血管的直徑都小於2毫米，這種縫合工作的精細程度對正常人來說簡直是無法想象的。

（圖：靜脈縫合示意圖，並不是本次手術）

但對身經百戰的醫生們而言這其實完全沒有什麼，他們在兩小時內完成了所有縫合任務。而其他的身體組織則會自然地和新器官相連，幾周之後就會像是自己的一樣了。患者就能像普通人一樣生產雄性激素。

比較遺憾的是，醫生在手術中沒能找到接受者的輸精管，所以沒有把睪丸的輸精管與接受者相連。也就是說接受者目前還沒有生育能力，需要進一步手術才有可能。

在翻閱新聞的時候，報姐注意到參與這次手術的團隊中有一位美國華裔醫生Dicken Ko。這位醫生在生殖器移植方面可以說非常傳奇。

（圖：Dicken Ko醫生）

就在3年前，他在美國麻省綜合醫院進行了美國曆史上第一例陰莖移植手術。這也是一次非常有開創性的手術：接受者是一位64歲的快遞員，他此前因為癌症而失去了自己的性器官。

捐贈者是與接受者毫無關係的陌生人，他的陰莖在他死後被捐贈給醫院。兩人通過複雜的過程進行適配，而且手術後那位接受者需要服用好幾種抗排斥藥物。但不論怎麼樣，手術成功了，他終於可以自由地上廁所啦。

Dicken Ko醫生在那次移植完陰莖以後，這次又成功移植睪丸，下一次是不是可以當第一個移植全套生殖器的醫生呢？（順帶一提，醫生的名字Dicken也很像美國俚語中的生殖器，或許冥冥之中就有羈絆吧）。

而參與這次貝爾格萊德手術的另一個醫生，塞爾維亞團隊的Miroslav Djordjevic則在此前成功完成過女性子宮的移植手術。移植完成後接受者終於擁有了生育能力。

了解的越多報姐就越覺得，我們人類在器官移植領域的進步真的是不敢想象的。

除了上面提到的那些案例，報姐還搜到2008年英國進行過歷史上第一次卵巢移植手術，手術完成三個月後，患者開始了22年來的第一次月經，表明卵巢排卵正常。

（圖：衛報：首例卵巢移植接受者將生娃）

現在我們提到器官移植，其實已經有點見怪不怪了。但想一想：在你身體裡面，有一個器官屬於完全不同的人，器官上每一個細胞都有著和你不一樣的DNA，即便是這樣新的器官和舊的軀體還可以和諧地運作和共存，甚至兩套都可以精密地結合在一起…

這不得不讓人思考，是不是任何器官都可以移植，器官移植的邊界到底在哪裡…

這一次生殖器官移植成功，最為關心的還是跨性別團體了。

目前主流的變性手術，還是使用患者已有的生殖器官和身體組織，通過醫生的奇技淫巧把它們“整容”成不同性別的性器官。雖然這種手術算是比較成功，也可以讓變性者有正常的性生活，但它終究不是自然的性器官，也沒有生育能力。

而現在性器官移植技術的出現，讓變性者真正有了生娃的可能性。唯一橫亙在他們面前的阻礙，只剩下了倫理問題，也就是“到底是誰的娃”。

一位塞爾維亞醫生Bojovic甚至提出，可以讓男轉女的變性者把切下來的器官貢獻給女轉男的變性者，兩人互換生殖工具。

而上面提到過的的Djordjevic醫生也說，他計劃在明年進行陰莖移植手術，把陰莖移植到解剖學上是女性的身體裡去。不過出於倫理考慮，他還沒有連睪丸也一起移植的計劃。

“我們必須加快前進的腳步，要不然每一次男性進行變性手術，都是在把健康的生殖器官丟到垃圾桶裡面去。”

未來會怎麼樣？我們誰也不知道了。

可能，我們的身體越來越像純粹的零件，而不是獨特的屬於我們自己的東西。我們可以根據自己的需求而去切除，或者移植新的器官。

而且它不必是為了醫學需求，而是完全自由選擇的：我想要換一雙眼睛，想要換一下性別…隨著這項技術的越來越成熟，器官移植的需求必將越來越大。

今天我們已經有賣腎還錢的梗存在，那麼在不遙遠的未來，當器官買賣已經非常平常，甚至形成了一個自由交易的市場，那又會是怎樣一種情況呢？

真的細思恐極。

（圖：電影《重生男人》中有公司回收器官的情節）

但它又真的有造福人類的潛力。它真正地給予了很多絕症患者生存的機會，真正地讓變性者有了功能上也完全變性的可能。

1979年，全世界第一次睪丸移植手術也是一對雙胞胎。造化弄人，健全的那一位是同性戀者，而沒有的卻是一個直男。當時30歲的Silber醫生決定嘗試全世界都沒有人進行過的睪丸移植。手術很成功，接受者最後生了5個孩子。

如果做得得當，它能讓我們不再被我們的軀體所束縛，它能讓我們更加自由。

希望最後我們不要把它搞砸了吧。